美琪是一個個子矮小,言行舉止非常精幹的女人。工作中一次無意間的接觸,令我們覺得相見恨晚,於是,仿佛一夜間成了相識多年的朋友。 用美琪的話說,我跟她的相識,是上帝註定的。感謝上帝是,我們的友誼沒有辜負那一見如故的緣分延續至今。而令人遺憾的是,上帝註定我和她相識,似乎是為了幫助在離婚後找到一個傾訴的好朋友。 在認識美琪後不久,一次中午她約我一起午餐時,突然聽她說,“我想跟我老公離婚!”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令我震驚不已,要知道,這時的美琪正值懷孕七個月,再過兩個月就要去休產假了。況且,我見過美琪的老公接美琪下班,對美琪也還不錯的樣子。 美琪知道我的驚訝,繼續用平靜的語氣對我說,“剛跟你認識沒多久不好意思跟你說這種事情。我老公是個出軌專業戶,我跟他結婚十二年一直沒有要孩子,就是因為他有這個毛病。” 看着她的平靜,我只能認為她已經被老公習慣性的出軌麻痹了。聽到她繼續說:“我挺恨自己的懦弱,否則,早就離婚了,何必到了現在快四十歲的人,居然還懷孕要生孩子,然後還要離婚。” 真的,這一切聽上去都是那麼不可思議。我不由得問:“那你現在有了孩子,怎麼就敢離婚了?” 美琪笑了笑,說,“原本這次懷孕就是意外,但因為年紀大了也不想再做人流了。也不是我要挑懷孕的時候離婚,只是,又被我發現他出軌了。也許就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吧,我想過是否為了孩子再忍忍,可是我發現,如果是為了孩子,我就應該離婚,因為他有這樣的一個爸爸,或是生活在我和老公以後無休止的爭吵中,他的生活會幸福嗎?” 這一番言論,聽上去,是絕對有道理的。可是,哎,美琪真的會這樣做嗎? 接下去的那段日子,我常常陪伴着美琪,看得出來,她正做着多麼激烈的思想鬥爭。我無數次的問她,你是不是多心了,是不是太敏感了,也許你老公這次並沒有問題。 美琪總是沉思着苦笑着,直到有一個周五,我接到美琪的電話,電話里的聲音沉重的帶有悲傷:“你明天下午2點左右能來我家一趟嗎?開車過來。” 我聽到這聲音有些異樣,但因為是上班時間也不便多問,就立刻答應了她。 我想重複一下的是,那時的美琪已是大腹便便的模樣了,走路時間長了或是站久了手還要掙着點兒腰。就在那樣的情況下,那天美琪讓我開車帶她去了一個地方。 車順着她指的方向開進了離她家不遠的另一片住宅區,在一棟小樓前我突然看見了美琪老公那輛扎眼的火紅色小車,雖然只見過一次但印象深刻,我皺皺眉頭疑惑着:“這是你老公的車嗎?” 美琪點點頭,示意我把車停在斜對面不遠的地方,但可以清楚的看見那棟房子的大門。接着美琪就仿佛在講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情一樣的向我敘述着:“這裡住着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這家的老公在中國工作,長期都不在,確切的說我們家和他們家是不錯的朋友關係,總在一起吃吃飯什麼的。但是啊,人有時真是醜陋極了,誰也想不到他們倆會裹到一個被窩裡去了。在我面前還裝做若無其事。” 我吃驚及了,這次來居然就是來抓“奸”的。 美琪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麼,笑着說,“我不是來抓姦的,只是來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他今天騙我說去踢球了。呵呵,我只是要證實一下他這球到底是踢到哪裡去了。” 我說,“那這家的兩個孩子呢。” 美琪說,“每周六下午兩點到五點,兩個孩子上中文課,他們還算知道廉恥,不在孩子面前做得太過分了。你看着吧,5點之前他們會出來的,因為要去接孩子下課。” 那一個多小時,我和美琪就在車裡坐着,美琪對我說,她也不願意真的走到離婚這一步,可是自己的確受不了在這樣的狀態中生活。因為她老公屬於屢教不改型,最糟糕的是,熱愛撒謊的老公並不善於撒謊。 那天五點差十分的時候,果然看見美琪的老公和一個女的走出了那個房子,出門的那一剎那,我看見了美琪的老公將手挑逗性的摸了下那個女人的臉,那女人雖然很快將他的手掰開,但一看便知兩人的曖昧。 身邊的美琪冷眼望這一切,對我說,“等他們走了我們再走,他不認識你的車,不會注意到這裡的。” 那天的場景過後,我開始無比的憐惜美琪,美琪那天對我的說的一句話也令我印象深刻,“如果他真有膽子跟我離婚,我倒也佩服他,可他這樣偷雞摸狗逢場作戲的,我就看不起他。” 從那以後,我也再也沒有勸阻過美琪離婚,因為,我知道她心意已決。只是,我痛惜着這個世上很有可能又多了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 在她生完孩子後的三個月,提出了離婚。她老公無論如何都沒有到她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離婚,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的美琪,竟然是如此的堅定。 離婚過程中,用美琪的話說,他老公又如同以往一樣又哄又勸,又保證又發誓,一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樣子。還泣不成聲的回憶美琪對他種種種種的好。但最滑稽的是他老公不斷強調出軌是男人的本性之一,本性的東西無法改變只能接受。 不過這次,美琪是那麼的堅持要離婚。 因為美琪老公的不配合,她們的離婚顯得非常的艱辛,只聽說今天見這個什麼師,明天又要見那個什麼師,今天這個要調解,明天那個要談話。定下來的事情,美琪老公一覺睡醒後又後悔,如此反覆,美琪說,可能真到了該離婚的時候,所以不管怎麼折騰,都得離,否則,肯定被折騰得都懶得離了。 在他們簽署最終離婚協議的那天,美琪給我打了電話,電話里,我第一次聽到她哽咽的聲音,“啊呀,這來來回回這麼長時間,我終於離婚了呀。這麼久我都沒有哭過,不過今天就忍不住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真實理解美琪那時的心情,她的眼淚中是什麼內容呢?好複雜,複雜得也許能讓我們都審視一下自己的婚姻和生活,複雜得能讓我們都珍惜身邊擁有的幸福。 那以後,在有着半年冬天的這座城市裡,經常能看到美琪瘦小的抱着兒子徒步雪中去幼兒園的身影,她臉上總是掛着笑,我再也沒有見過她的眼淚,惹得人陣陣憐惜,卻只能給她鼓勵的祝福。 美琪,你瘦小的背影雖然堅強,卻依然希望你找到能夠依靠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