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泒——陈败——陈湃 巴黎近年兴写名人,有些人被写了又写。我等了二十多年却无人问津。这无他,只因“贫在路边无人识,富在深山有远亲”。没办法,只好“厚颜无耻”地自己写自己。“凤凰浪迹成凡鸟”,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是凤凰,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想来想去,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写的。如果一定要写,而读者感兴趣的,恐怕只是我这个不好听的怪笔名:为何叫陈湃? 那是1983年底,《欧洲时报》为庆祝创刊一周年举行作文公开赛。有人通知我参赛,但有人说在大陆读书的人没有料。我一气之下写了一篇文章参赛。文章写好了,总要有个笔名。安什么好呢?户斗担东陈姓大,姓是不能改的。名叫什么好?我想到自己的外文名是XANH phay,法国人叫我 双飞 先生。可是双飞没有主语,是燕双飞还是双飞燕?何况家中已有一只百鸟之王的凤,还要燕干吗?就叫凤双飞吧,可是台湾有位歌星已叫凤飞飞,大有“跟尾”之疑。叫陈非也不错,但香港有个名记者已叫陈非了。想到四兄帮我填写难民申请表后,在卷宗上用中文写上陈派二字。啊,这个名字好:不是右派,也不是左派,更不是中间派,是自家一派。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如果一定要“打破沙盆问到底”,那我就是爱国派。 因为有一次,我到餐馆打工,填了陈派之名,那位潮州大兄老板对着这名字发笑。我问他笑什么?他说我这个名够派头,有点傲气。 现在既然用这个名,也得把“派”字改成一个谐音字,以免别人说我傲慢。还是“湃”字好,旁边有三点浪花,以示念国思乡之情。我还为此作了一首七绝诗: 乡思缕缕情悠悠,夜梦朝缠何日休? 细数浪花寻喜讯,闲尝烈酒解乡愁。 想不到这篇文章得了奖,得到时报负责人接见,鼓励我继续写作,于是我不可收拾地在时报上发表了不少拙作。更想不到“陈湃”这个笔名竟然带来不少麻烦,甚至有人还抗议。 参赛文章见报的第二天,有位定居巴黎的原上海市“控江中学”老同学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用这个不吉利之名,要知“湃”与“败”是近音呀! 1984年,我随华侨俱乐部去蒙·圣米尔旅行,认识了领事部一等秘书何锦女士,她说“原来你就是陈败呀!”她把湃字念成败字,甚至巴黎许多满腹经纶的大陆学者都叫我做陈败。我查看了香港出版的《中文字典》、《四角号码新词典》、中国出版的《辞源》,“湃”字都是读Pai(第四声),与“派”字同音,根本未见读bai(败)音的,这使我很费解!有的还说我们陈姓是不会败的,怎么你败坏陈姓家门叫陈败? 是呀!我们陈姓祖宗都是很威的,什么陈霸先、陈寿、陈子昂、陈云、陈毅、陈嘉庚等。特别是巴黎这块风水地,似乎是专发姓陈的。君不见陈氏兄弟公司的陈克威、陈克光昆仲;嘉华进出口公司的陈顺源、陈文雄父子;万兴食品公司的陈培辉;陈润记东主陈润威;川扬饭店老板陈文学;文华旅社老总陈超英;万通旅行社的陈静娴(女);欧洲时报副社长陈晓燕;书法家陈安、陈邦仕等真是不胜枚举。总之,凡是我认识的巴黎陈姓华宗,个个都威过“威士忌”的。然而,十指有长短,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儿,最倒楣的只有我陈湃一人。既然陈败之名不雅,影响陈姓声誉,而且时报的打字员埋怨“湃”字难找字粒,要求改名,因为早期的时报仍用打字机选字的,那时还未有电脑打字。基于这两个原因,陈湃之名不得不改了! 可是改名使我更烦:改陈捷吧,“捷”与广州话挫折的“折”字同音,而且我有一位叫 陈捷的 老师却英年早逝;改陈巍吧,“巍”字笔划多难写,且其中夹有“山鬼”二字,而这个山鬼是女的; 改陈滢(想与赢同音),却见台湾有个名人叫陈西滢;改高杰,又发现与香港大公报驻巴黎女记者高洁同音;改陈家伟又与美国一大学华人校长陈家炜相撞。没有办法,只好求助于台湾出版的《命名宝典》。此书以名字笔画分天、地、人计算,发觉陈湃是中下,但要找上等的却十分难,其中只找到金、沙、江三姓是吉,刚好揍成金沙江,可以诗人“流溪河”的笔名相对。既然这本书“凶多吉少”,就不“八卦”了,还是自己找新名吧!一天,小儿放学回家骂那个秃顶的法文老师叫“地中海”,因我也开始谢顶,故喜得“地中海”笔名;有一次与友人到塞纳河游船河,又得“蔡纳和”之笔名。在众多的笔名中,我较喜欢“冬雪影”这个,因为它有来历,也有纪念意义。此名是从张茜编成陈毅诗集后写的一首诗中演绎出来,那句诗是“波漾流溪冬月影,风回碣石夏潮声。”我以“冬月影”为依据,是感谢张茜编好陈毅诗集;我将“冬月影”改成“冬雪影”,是为思念我的谊兄董雪星将军,他是“援越抗美”时我的顶头上司,目前仍在鞍山市空军干休所。此名不足之处是女人味较重。有一个时期,我在《欧洲时报》上用了上述不少笔名,搞到有些人看见时报上有姓陈的文章,就猜疑可能是我的。 有一天,时报负责人之一的赖良老先生(已故)招我到报社,当面对我说: “陈湃之名不能改,因为已稍有名气,而且读者也接受了。”既然老先生说不能改,而此时时报已改用电脑植字,找“湃”字已无问题,就沿用陈湃之名,使巴黎陈姓宗族一切不好的事都落在陈败身上吧!况且姓名只是个称呼,亚猪、亚猫、亚狗有时都带来好运。相反,好名字也未必就吉祥。君不见揭竿而起抗秦的陈胜都未能取胜;国民党天津守将陈长捷并未“长捷”,结果入了共军的牢笼;解放军总参谋长黄永胜也未能“永胜”,到头来不是入了自己的监房? 聊以自慰的是,在网站上寻找陈湃,也发现数十个。黑龙江有个体育健将、短道速滑全国冠军也叫陈湃呢! “塞翁失马”,“祸兮福所依”。就让陈湃之名“败”下去吧!否极泰来,从量变到质变,总有一天“败”会转成“湃”,湃旁的三点小水会汇入江河湖海,欣起澎湃的波涛! 兹作《滴水颂》小诗以明志: 微微似海粟,点点汇成海。 柔柔无软骨,晶晶没杂色。 热热青云上,冷冷大雨栽。 滴滴泽原野,涓涓归大海。 任它寒暑击,此身永不败。 伟哉点滴水,品高昭百代。 我愿汇沧海,风雷起澎湃! ( 2004年11月26 日作于巴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