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世价值”与“普世思维” - 从周易的研究看中国知识分子思维方式
中国的每个家长几乎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绝顶聪明。
不论在海内外，给孩子课外补课的，绝大部分是华人，从钢琴到提琴，从音乐舞蹈
到英语中文/英文，无所不尽全力。搞的孩子疲惫不堪，家长还乐此不疲，美言之
“虎妈教育”。我不想说，这中间有多少是中国人特有的“面子”思想，爱“出人
头地”，“光宗耀祖”的虚荣。我想要说的，很少听中国人评价“人群的聪明”程度，
既，一个民族与其他民族，作为集体，的智力的差别。作为一个民族的“topping
cream”的部分，我想说说知识分子的群体。
现今的世界上有两个“95%”。一个是阳面的，既，世界上95%都是民主政体了。而
作为百年前“亚洲第一共和国”的中国，至今还是专政制度。第二个是我的猜想，
是阴面的。既，世界上95%的知识分子都是“普式思维”了，而中国不是。不用说，
中国的知识分子，或读书人，还有相当大的多数是“中国传统文化思维”。最近网
友介绍的两篇关于<周易>研究的文章，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让我也学着用“层面”这个词。从物质技术层面上，中国百年来一直是在向西方看
齐。吃饭的东西不用说了。什么“航母”，“航天”，“二弹一星”，甚至污染，
都是这个学习的结果。当然这个学习的过程开始，是被英国的炮舰打的结果(鸦片战
争)。中国人的实惠本性和顺从强权的性情(也叫“奴性”)，使中国人很快地在这方
面学起西方，而且有“学生超过老师”的倾向。
那是“阳”的方面，看得见模得着，作也得作，不作也得作，没有选择。另一方面，
既，“阴”的方面，就远远不是那个样子了，如同“牛不喝水强按头”，不起作用
的。究其原因，有心理的，感情的，智力的等等。心理上例如，“我为什么非用你
们的标准？”。感情上例如，中国传统文化再不好，也是自己的，所以“永远存有
温情(钱穆语)”，“孩子”自己的好嘛。智力上的，就是自己想学，而不知道学什
么，既，“plain dumb”。我主要是谈这最后一种。
我称来自西方的这些思想为“普世思维”。普世思维不先行，即使民主的“普世价
值”到了中国，中国人仍然要丢掉的，因为中国人玩不转，不懂这个普世价值如何运作，
如在政治结构体系，社会生活管理等多方面。中国人最熟悉的还是五千年专制皇权
的那一套。所以搞懂什么是普世思维，什么是西方文化的精华，中国的知识分子在
思维方法上，到底应该向西方知识分子学什么？是至关重要的。我认为有以下这八
个思想方面(随意顺序排列)。
1) 进化
2) 继承
3) 逻辑
4) 公理
5) 真理
6) 经验
7) 系统
8) 分析
让我以一个中西文化比较的故事开始。在“4% of Universe”一书中，记载了这样
一段传奇。在公元前四世纪时，世界上第一所大学，柏拉图学院，在天文学课上，
柏拉图要求他的学生将天体的运行用数学的方式表达出来。如果我们了解柏拉图是
“形式”哲学思想的创始人，就知道“逻辑的道路”，数学是其部分，是柏拉图的
一贯主导思想。当时已知的天体除了日月，还有水，金，火，木，土等行星。这就
相当于中国古代易经用“爻”的变化来预测天时季节一样。实际上天体如何运转没
有人能够知道，所以柏拉图认为只要“逼近正确”的计算，就可用了。柏拉图的两
个学生，一个是亚理士多德，另一个叫“Eudoxus”，分别给出了不同的计算。亚氏
认为只有27个球体的运作，才能有如此稳定的天体系统。后者认为56个球体才够。
一百多年以后，一个叫托勒密的天文学家重新计算，认为40个天体是最好的配合。
我们可以将这些计算，认为如同易经中对爻的各种解释和揭示。我们知道，2000年
过去了，到了伽利略时代，天体运行的计算 - 仍然继续实用托勒密的系统 - 早就
于实际的气候季节大相行径(我想类似夏天要过圣旦节了)。于是教堂责令伽利略重
新研究天体运行的计算。那时，哥白尼的“太阳中心”的思想已经为世人所知，教
堂更是非常恼火。但谁也没有证据来支持哥白尼的理论是对的。这一关键的证明步
骤，就落到了伽利略身上 - 不是因为他的想法如何奇特，而是他发明的望远镜指向
天空观察天体的方法，彻底击毁了托勒密的系统；因为他不仅提供了计算公式，而
且更重要的，他提供了观测数据，二者吻合。伽氏是牧师，物理学家，数学家，哲
学家，的“四和一”人物。所以在以后的欧洲科学革命发展中成为领军的人物，也
就毫不为奇了。
这个中西古代天文理论形成过程比较的目的，是看双方在这些理论出现问题后的态
度的异同。我们都知道，中国人是易经以后，一朝代又一朝代的读书人，不知疲倦
地解释，运用自己的想象，来弥补古代文件的简陋和粗躁和错误。因为中国读书人
价值观本质是“向后看”：古人总是圣贤，古书总是高明，没有古人不知道的真理，
只有今人没理解的真理，等等。这种旧时思维方法的问题下面还要涉及，因为在欧
洲思想史上，有一个打倒权威，打倒迷信，崇尚新思想的“启蒙时期”，而中国历
史上没有过。所以中国知识分子至今仍然持有这样思维是十分正常的行为。
1) 进化的思想
达尔文发现的“用进废退，物竟天择”的进化论思想，是人类思维历史的革命。没
有这个发现以前的西方人的思维，如同中国的儒道释一样，认为世界的一切发展都
是“循环”。中国人的政治专制制度轮换的24史，就是这种思想的一个例子。在中
国历史上，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问题，因为中国人哲学世界观，本质就是一个“循
环”不断重复自身的指导思维。进化论的思想告诉了人类，世界的自然/生物进化，
是有“方向性”的，是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不用说，人的
产生，就是这种物种进化的结果。进化论意味深远的是，它也预示了人类社会的规
则，是朝向一个文明进化的目标前进，而不是中国人普遍认为的“皇帝轮流坐”的
关于社会组织方法的思维。
2) 继承
继承是进步的必要手段。但在继承前必需得到公认，而要得到公认，必需是详细的
论述。中国传统文化学术的问题是，言辞寥寥，只言片语，缺乏专著(除了一些道德
方面的论述)。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几经流失辗转，到现在仍然有三百万字以上。如
果说中国古人的言语精炼而不是语言简陋，为什么中国语言发展朝白话文方向，而
不是相反？这不等于说中国人的智力是在历史地退化了？语焉不详的原因是没有定
义。今人将古代概念武断地用今天从西方借来的概念而不给予说明。认为自己的诠
释或解释，就是发现知识或真理的过程。所以，以为凭借自己的想象力的随意性发
挥，就可以称为”知识”。没有这样的研究者的解释，知识和真理就不存在。
3) 逻辑的概念
逻辑，是古希腊人概念，是指严格提炼出来的抽象思维方式。作为普世思维，没有
争议的是亚氏的“推理逻辑”，包括归纳逻辑，三段式，形式逻辑等等。对“思辩
逻辑”方面，尚有争议，在此不讨论。中国古人没有严格的思维形式，没有提炼出
类似的抽象思维方法。中国人有的“理”，其本质是“自圆其说”，满足无“表面
的矛盾”既可。所以这些理，往往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统一的判
断规则。不懂得思维中违反形式逻辑的现象，因为没有学校专门教授逻辑学，这一
从古希腊开始的在西方普遍的课程学习。
4) 公理的思想
公理体系的思想，是公元前古希腊的数学家欧几里德所创立。它的哲学基础，是研
究如何在“一”发现“多”，如何从已知普遍的概念，推导出蕴含的潜在意义。它
的应用，远远不止在“形式化”的逻辑思维上，如几何，数学等。可以广泛地应用
到社会的各个领域。事实上，一切真理，都是“定理”的发现。而一切定理，必来
源于公理。所以从公理到定理的发现的道路，是普世思维极其重要的概念。
5) 真理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没有“知识 = 真理 AND 真理是客观的”这种概念。也就是说，
真理发现的道路只有两条，其他方法都是错误的。或者从”经验”的角度提供证据，
或者从”逻辑”的角度提供事物的内在联系的规律，诸如因果关系等。中国知识分
子总以为真理在自己脑袋里，总想着自己的想法是如何了不起，经常搞神秘主义，
冒充高深不可测，不懂得“真理客观性”的概念。不懂得真理或知识是客观的，而
任何客观的事物都是实事，都需要证明才可以被承认。没有证明的观点，无异于主
观武断，臆想和梦话。作学问，必需区别主观臆想和客观真理的概念。
6) 经验
经验的概念就是事实的概念。按说经验的概念中国人应该不陌生。但我惊奇地发现，
中国人根本不拿事实的发现“当回事”，而完全凭借主观愿望，权威，众人，喜好，
等其他标准，作为行事的准则。在政治领域表现的尤其明显，如薄熙来一案，不需
举出任何例子，或公然弄虚作假而无民愤。这种思维方式，与其是中国知识分子的
心态，不如说是全民族的心态，是“感性”认识的文化，追求“物质欲文化”的结
果。
7) 系统
系统论的思想，来自近代西方的科学哲学成果。具体到波普尔，库恩等一批科学哲
学家关于如何树立科学理论的研究，尤其是“证伪”的理论。虽然他是对于科学理
论价值的判断，但适用与一切其他社会和政治理论。简要说，没有预测条件，无法
检验其真伪的理论，都不可接受，都应该抛弃。这些思想带来了人类关于理论建树
方面的革命。用这些标准来检验马克思主义，检验中国传统文化的许多方面，都可
以清除许多思想垃圾的。
8) 分析
最后，分析的方法是极其重要的思维方法。事实上，正是分析方法的确立，由笛卡
尔代表，是近代世界史开始的标志。“将事物分解为足够简单可以分别各个攻克”
的程度，这一今天看似简单的方法，确是人类经过，从古希腊哲学科学家由研究存
在的“一”，到研究自然现象的“多”开始，2000年后，西方人才发现到的有效方
法。我认为，到今天中国的许多知识分子仍然不懂其意义，囫囵吞枣，表面化笼统
化的思维比比皆是，尤其在社会科学，文化研究领域。
世界上“No free lunch”，在思维的发展历史中也是同样。西方知识分子犯过
的错误，中国知识分子同样会犯。西方知识分子走过的改正道路，中国知识分子确
没有理解，因此还深陷其中。没有普世思维，就不会有普世价值。通过这篇小文给
中国的知识分子起到提醒作用，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