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古代又称作“弈”。“围”是围而相杀的意思,“棋”是手执之子,即棋子,因行棋的特点是围而相杀,所以称做“围棋”。西汉扬雄在《方言》中说:“围棋谓之弈,自关而东,齐鲁之间
,皆谓之弈。”“关”,指函谷关(今河南灵宝东),战国时秦置。齐鲁,即战国时的齐国和鲁国,辖境在今山东一带。所谓“自关而东,齐鲁之间”,是指黄河流域的中原及其以东地区。在汉字中,
弈是一个形声字,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弈,围棋也,从廾,亦声。廾的篆文为“ ”,意为竦两手有所奉,也就是举手行棋的形象。弈虽为声旁,但它的篆文为“”,意思是人的手臂,和行棋也
有关系。在古代典籍中最早提到“弈”字的,是左丘明作的《左传》,时间是鲁襄公二十五年,即公元前548年。
关于围棋的起源,历史上有过许多不同的说法。主要的有“尧、舜造围棋”、“战国人造围棋”、“乌曹造围棋”和“容成公造围棋”说。
据先秦典籍《世本》载:“尧造围棋,丹朱善之。”丹朱,即尧的儿子。这是最早涉及围棋起源的记载,也是尧造围棋的最早记载。后来晋人张华在《博物志》中继承并发展了这种说法:“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或云: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由于《世本》为人所罕见,而张华又以博学多闻著称,所以后来的人都奉张华的话为圭臬。
唐代诗人皮日休所作的《原弈》认为:“弈之始作,必起自战国,有害诈争伪之道,当纵横者流之作矣。岂曰尧哉!”意思是下围棋讲害、诈、争、伪,而尧则是以仁、义、礼、智、信为本,因此,围棋只能是战国时那些鼓吹合纵连横的纵横家们所造的,不可能是尧造的。
到了明代,陈仁锡在《潜确类书》中又提出“乌曹作博、围棋”。乌曹相传是尧的臣子,有的又说他是夏桀的臣子。后来,董斯张的《广博物志》、张英的《渊鉴类函》等也采录了这种说法。林应龙《适情录》则认为,围棋是容成公发明的。据《列仙传》记载:“容成公者自称黄帝师,见于周穆王,能善辅导之事。”
尧造围棋或舜造围棋的说法,是最古老的说法,也是最为流行的说法。1964年版的《大英百科全书》就采纳这种说法,甚至将其确切年代定在公元前2356年。历史学、考古学和人类文化学的发展已
经证明,许多上古的神话传说都是渊源有自的,是我们了解上古社会之谜的钥匙。那么,这个传说是否可靠呢?是否也是我们了解围棋起源之谜的钥匙呢?在给它下断语前,我们有必要先看看围棋的特点和古人对围棋的认识。
围棋首先和数学知识有关。纵横交错的棋盘,黑白相杂的棋子,以及行棋的步骤、次序和形势的判断都离不开计算。所以《孟子》说:“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首先肯定它和数有关,只不过是小数而已。其次,围棋和天文知识和哲学知识有关。局(即棋盘)方棋圆是像地法天,棋分黑白是象征阴阳剖判。所以班固《弈旨》说:“局必方正,像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白黑,阴阳分也;骈罗列布,效天文也。”第三,围棋和军事知识有关。攻防搏击围而相杀,犹如用兵斗法。故马融《围棋赋》有“略观围棋兮,法于用兵,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的说法。桓谭《新论》有“世有围棋之戏,或言是兵法之类也”的说法。至于围棋的一些术语,如冲、打、征、劫、刺、持等,更是直接来源于军事术语,再明白不过地表示了它和军事斗争的关系。正因为围棋是在数学、天文学、哲学和军事学的基础上产生的,所以它具有高度的科学性、趣味性、娱乐性和竞技性。
围棋显然是一个复杂的事物,不可能是一个人一蹴而就的。它应当是许多人长期实践创造出来的产物,是众人智慧的结晶。古人囿于科学文化知识的限制和荣古慕圣的心理,往往把一些给后人以嘉惠的事物归为上古时期的圣人所作,加以顶礼膜拜。如神农尝百草、燧人氏发明火、伏羲作八卦、仓颉造字等等,都是这样。“尧舜造围棋”也不例外。它符合古人那种“圣人作之,后人则之”的传统心理和思维准则,所以它成了人们最易接受的说法。需要注意的是,否定尧舜个人造围棋的说法,并不等于否定尧舜时期有出现萌芽状态围棋的可能。尧舜时期距今有四千多年,相当于原始社会末期。数学、天文学、阴阳学说和军事学的知识都有了很大的发展,应该说已经具备了萌生围棋的基础。
尧舜时期,在考古学上相当于仰韶文化晚期和龙山文化时期。从这一时期的考古发掘看,耘耕技术已推广,农业生产已比较发达。息居村落兴起,猪羊等禽畜大量饲养,彩陶制造技术的水平相当高。从墓葬看,陪葬物品多寡悬殊,厚薄不均,私有制的萌芽和阶级的分化显而易见。在这时期的遗址中,还发现了卜骨、带箭头的股骨和肢体不全的骨架,说明宗教活动已深入社会生活,部落之间的战争十分残酷,也十分频繁。最引人注意的是,在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彩陶罐上,有许多网状图案。其中有一些方形的网状图案,或纵横数道,或纵横十数道,极似围棋盘。还有一些用黑白二色间隔装饰的方格网状图案,一阴一阳,对比鲜明,又很像今天的国际象棋盘,这些图案是古人在长期的渔猎生活中,从渔网、兽网形状获得的原始审美的表现,它也告诉我们古人对阴阳、对类似棋盘的几何图案的认识程度。这些丰富的地下发掘资料给有关上古社会的文字记载以有力的支持。因此,就尧舜时期的社会生活状况和物质条件看,出现围棋的萌芽是完全有可能的原始社会末期,宗教活动已成了社会生活的不可或缺的内容,在进行生产、收获、集会、打仗等活动时,掌宗教的巫士和巫师等为了形象地说明问题,他们可能在地上划出数道纵横线道,摆上代表人、星星的石头,进行解说和主持仪式。
因此,我们有理由说,很有可能是他们有意无意之中创造出了萌芽状态的围棋。
不言而喻,萌芽时期的围棋,除有棋子和画有线道的棋局外,还不具备围棋的其他特征。经过一段漫长的时期,这种萌芽状态的围棋逐渐具备了教化功能和娱乐功能,一方面被改造成其他棋类,如六博;一方面被改造成有黑白棋子、纵横数道棋盘和“围而相杀”的概念的围棋。这就是说,围棋和六博很可能有共同的渊源,因而某些方面颇为类似,以致于后人常常将博和弈混为一谈,甚至用博弈特指围棋。这段漫长的时期可以视作是围棋的形成期。当它在着法上、概念上同博分道扬镳之后,围棋也就正式诞生了。
如果说围棋的萌芽状态出现在尧舜时期即原始社会末期,那么,它的正式诞生应当在殷商之前,至少不会迟于西周。因为奴隶制国家建立后,闲适优游的奴隶主阶级,为其子弟的文化启蒙和益智增识,为追求更多的文化娱乐,会很快将已具雏形的围棋,改造成具有固定形式、有一定规则的娱乐性、趣味性更强的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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