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19 15:27:42 來源:察網 作者:溫靖邦 點擊: 3165 評論: 25 京城有個被一些朋友稱為著名學者的資老太婆悲天憫人地慨嘆道:“我一想到近百年的歷史真像被歪曲,不少青年被假像誤導,我就睡不着覺!” 其實她自己就是一個喜歡造假的偽民國史學者! 她所謂的真相是什麼呢?咱們且不說她語彙中的“髮匪”和“拳匪”之事,單說一下被她說成“國共內戰”(要感謝她沒有說成“戡亂”;當然,可能是不敢)的“真相”吧。在她皺皺巴巴的老嘴裡,民國是一個風清氣正的時代,文官武將不是清官就是廉吏,蔣先生仁義禮智信齊全。那麼這樣一個君仁臣忠的朝廷治理下的國度無疑應該長治以安才是。為什麼僅僅用了三年,“共軍”就打垮了她愛戴有加的“國軍”呢?她向她的“青年人”是怎樣解釋的呢?對不起,她沒有解釋。顯然,她明白自己無法自圓其謊。 我們讓蔣介石和國軍高級將領在無意中透露出的歷史真相來教訓這個信口開河成性的老太婆吧! 軍事檢討會是1948年7月底至8月上旬召開的,歷時七天。地點在國防部禮堂。參加者除了蔣介石、何應欽、顧祝同這三個軍事首腦之外,各主要戰區的主將、陸海空軍的一線將領、國防部和參謀總部的廳局主官都到場了。會議由蔣介石、何應欽、顧祝同輪流主持。 8月3日蔣介石在開幕式上的發言,表現出痛心疾首的情緒。他把兩年來軍事上的慘敗,完全歸咎於戰場指揮官的貪腐、貪生怕死、缺乏奉獻精神、缺乏指揮才能。 “我們在軍事力量上本來強過共匪十倍、二十倍。制空權、制海權完全掌握在政府手中,論形勢遠較過去在江西剿匪時有利。但是由於在接收日偽物資的時候許多高級軍官大發接收財,奢侈荒淫,沉溺於酒色中,以至將驕兵惰,紀律敗壞,兵無鬥志。可以說,我們的失敗就是從接收開始的!”他用警告的語氣說:“現在共匪的聲勢日益浩大、日益猖獗,大家如果再不警醒、再不奮起,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能不能再在這裡開會都成問題!一旦共匪控制了中國,吾輩將死無葬身之地!”“本來抗戰勝利以後,我個人的事業可以告一段落了,我完全有資格優遊林下,過閒適的生活;但是我擔心你們搞不過共產黨,不是共產黨的對手,以後生活無着,沒有飯吃。為了你們能有個立足之地、有一碗飯吃,我又才被迫勉強帶領大家繼續奮鬥!不料我軍很多將領不爭氣,軍隊士氣低落,屢戰屢敗,這使我非常難過!”最後他又慷慨激昂地說:“但是我既然已經負起了責任,我就一定要為本黨同志和廣大官兵的生存奮鬥到底!希望大家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團結起來,發憤圖強!” 蔣介石這一番披肝瀝膽之辭,感動了與會的不少人。當天下午分組會上討論時,就有人這樣說: “上午總統講話,太沉痛了!” “是呀,我心裡又難受又憤激!” “是呀是呀。不過,”也有人這樣說,“話很沉痛,但是說擔心大家沒飯吃,是不是說得過了,有失體統?” 第二天上午是對1948年上半年幾個較大的戰役進行檢討,尋找失敗的原因。着重探討的是胡宗南部劉戡指揮的宜川戰役(劉戡陣亡,三萬多人被殲)、區壽年指揮的豫東戰役(共九萬餘人被殲)。與會者都明白胡宗南乃蔣介石親信中的親信,所以對他的無能,只輕描淡寫地說說就算了;不少人十分反感邱清泉,集中火力炮轟他的驕橫跋扈以及當區壽年兵團被圍時坐視不救的行為。 這個上午,蔣介石親自授給黃百韜青天白日勳章,以表彰其救出了區兵團的一個師,謂為戰功卓著。 然後黃百韜報告帝邱店戰鬥經過; 第五軍高吉人軍長報告其奉命解榆箱堡之圍的經過。 討論睢杞戰役(頁末註:中共稱“豫東戰役”。)慘敗時,直接參與者或間接參與者居然不是吹噓自己就是開脫自己,並未去反省失敗的原因。 上午11時蔣介石訓話,占了一個多小時。最有趣的只有幾句話。他拿起面前案上的一本書,不無輕薄地揮了揮,說: “共產黨陰險暴戾、深刻精至、機警疑忌、嚴密篤實,如此而已!共產黨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懂辯證法。你們以後對辯證法要好好研究,才能對付他們。這次我發一本辯證法給你們,希望你們回去認真研究!” 他的秘書當場人手一本發放給大家的是黑格爾的辯證法,並不是唯物辯證法。儘管如此,也沒人讀得懂。回家後不是束之高閣,就是扔進廢紙筐。 下午分小組討論共軍作戰方法。 陸軍大學教育長徐培根趾高氣揚地發言,大談其包圍不如突破的理論。據說這是他編寫的教材,在教壇上販賣過多次了。 在場者不少與共軍較量多年,感覺他全然是紙上談兵。有人當場指摘他對共軍戰法一竅不通。共軍一般無固定陣線,“打不贏就走”,人家不接受攻擊,不接招,走得鬼都沒一個,你突破什麼呢?對方秉承“打得贏就打”,總是窺准你的弱點,集中數倍優勢兵力,疾風暴雨般將你包圍,“其勢險,其節短”(頁末註:《孫子兵法·勢篇》云:“故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你還來不及穩住陣腳,人家就已將你解決了。這就是共軍的速決殲滅戰。這樣的閃電行動,你“突破”個球呀。 會議的第三天,國防部長何應欽作軍事形勢報告。 這是會議期間最緊張的一幕,因為觸發了深藏着的蔣介石與何應欽的矛盾。 何應欽報告的頭一段是攻擊共產黨、共軍,企圖把內戰的責任推給對方;第二段指點着懸掛牆上的軍用地圖介紹各個戰場的態勢,着意指出國軍無處不處於劣勢;第三段是用確鑿的數字揭示了在場者未必了解的可怕情況,比共產黨所公布的數目還多。那是兩年來戡亂作戰損耗的數字:兵員的陣亡、被俘、失蹤總共三百四十六萬五千二百一十八人;步槍一百餘萬支,輕重機槍共七萬多挺,山炮、野炮、重炮共一千餘門,迫擊炮、小炮共一萬五千餘尊;還有不計其數的坦克、裝甲車、汽車、通訊器材、多如山積的各種彈藥。 何應欽披露這些數字的意圖在於,蔣介石三年前完全褫奪了他的兵權,把他驅逐到美國去當中國軍事參謀代表團團長,因此軍事上的失利應由蔣介石和陳誠去負。局勢是他倆搞糟的。言外之意顯然是:如果何某人當時還在權力中樞,情況將會完全兩樣。 何應欽的報告引起了極大的震動。有人說,這個仗實在不能再打下去了;更有人說,陳辭修太可惡了,這個仗就是他極力主張打的!當初他保證三五個月就滅掉共軍主力,結果弄得一敗塗地,他應該負完全責任;也有人說,黨國存亡和美國息息相關,應趕快催促他們出兵。 蔣介石這天並沒有到會。 次公子蔣緯國上校始終在會場上,無疑要將全部情況向父親匯報。 此外蔣介石還特別安排了兩名侍從秘書守在會場上,記錄每個人的發言、觀察會場的大小情況。何應欽報告的內容以及與會人員的情緒,他們在散會後就向蔣介石做了詳細稟報。其中一名秘書叫曹聖芬,是宋希濂的湖南同鄉,後來在閒聊時把蔣介石的反映聊給了宋希濂。他說: “我們兩個秘書把會場情形、何部長的報告向先生細稟時,先生氣得滿臉通紅,兩手撐着腰在屋子裡走了許久,嘴裡咬牙切齒地咕嚕着什麼,我猜一定有娘希匹之類的!” 第二天,也就是會議的第四天,蔣介石特意穿上了軍服,佩戴他自己發給自己的最高勳章,馳往會場。 進了會場也不向任何人點頭招呼,氣勢洶洶衝上講台。惡狠狠掃視全場,似乎牙齒還咬得格巴格巴響。看他那神情,大家都擔心他也許會罵起娘希匹來。最後終於沒有罵出來,畢竟是會場,又當着那麼多的人,看來基本的克制能力他還是沒有喪失。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始說話。 “我自黃埔建軍二十多年以來,歷經許多的艱苦危難,任何時候都抱着大無畏的精神和百折不回的決心,堅持奮鬥,終能化險為夷,度過種種難關。抗戰勝利以後,戡亂剿匪,軍事上遭受了諸多挫折,這當然是不容諱言的事實。但是今天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津津樂道於我們損失了多少部隊,還是誇耀敵人銳不可當?顯然不應該是這些!今天最重要的是我們大家要同心同德,共濟時艱,抱定有敵無我、有我無敵的決心,激勵士氣,來挽狂瀾於既倒,去奪取勝利!而不是一味的互相埋怨,什麼陳辭修怎樣,劉經扶又怎樣,甚至蔣中正又怎樣。更不應該互相傾軋,什麼斬誰誰誰的頭以謝天下。胡說八道嘛!尤其我們這些高級負責人,更不能喪失信心,處在這樣的風雨動盪之際,更宜力持鎮定,決不宜有絲毫悲觀失敗的情緒和論調,以至影響士氣、影響全局!” 這一席話,有不少是針對何應欽的。而何應欽坐在主席台上,表情漠然,鎮定如常。動心忍性的功夫真好。 蔣介石批評別人達一個鐘頭。最後說: “現在我們在軍事上,海、空兩軍占絕對優勢,陸軍還有幾百萬;經濟方面,我們有九億美元的基金,長江流域地區物產豐富,糧食絕無問題;政府仍然占有很大的地區,有眾多的人力可以徵調。就總的力量對比來說,我們仍然比共產黨強大,完全沒有任何悲觀失望的理由!蓋‘破山中之賊易,去心中之賊難’(曾國藩喜歡引用的話),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打破廣大官兵的‘恐共’心理。” 他接着講了一段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李鴻章等清廷鷹犬鎮壓太平天國及捻軍革命運動的歷史,勉勵大家同心同德,“矢勤矢勇,擔負起削平大亂,挽救國家民族的重大責任!” 會議的第五天和第六天,是與會者登台發言。只要預先向大會秘書處交個條子,說“我要發言”,就會得到安排。據若干與會者後來的回憶錄說,這兩天幾乎所有發言的人,都是申訴本部隊處境的艱難,向國防部要求補充兵員、增加部隊、要軍糧、要器材、要車輛、要彈藥就是全部內容。 封疆大吏張治中當然不會伸手向何應欽要什麼;他的發言另有特點,同樣也不讓人愉快。他除了講新疆的情況外,講了三個讓蔣介石十分煩惱的問題。 他回南京途中,路過蘭州、西安、武漢,會見過不少軍官。這些軍官無一例外都認為戡亂作戰很艱難,部隊上上下下充滿了悲觀厭戰的情緒,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打這個仗。是呀,師出無名,拿什麼來提高士氣呢?此其一;現在幾百萬元的法幣抵不上一塊銀元,而物價仍還在逐日飛升。老百姓叫苦連天,怨聲載道,對政府的向心力一天天減少,離心力一天天加大。若再不設法穩定物價,安定人心,戰場上的頹勢是挽回不了的。此其二;其實第三個問題與第二個問題是緊密相關的。由於物價飛漲、待遇太低,士兵吃不飽、穿不暖、面黃肌瘦、萎靡不振;許多中下級軍官的月餉(都不會發給銀元,一律用紙幣支付)不足以維持家屬最低限度的生活。軍官們利用手中權力和槍桿子幹些非法勾當以彌補家庭,實在情有可諒。但這樣的軍隊能進行大型戰爭嗎? 會議進行到第七天,當晚蔣介石把錢卓倫中將叫到官邸。這錢某人是參謀總部總長辦公廳主任,這次大會擔任的是秘書處處長。大會的重點發言都由他來審核,認為有價值的也由他決定印刷並分發所有的與會者。 蔣介石沒叫他坐,把一份印刷品當胸甩給他。叫着他的表字喝斥道: “企裴,你這個是搞的什麼名堂?” 錢卓倫大驚,趕快從地上撿起來。展開一看,原來是九十三軍軍長盛家興的發言稿。他反覆看了幾遍,卻怎麼也沒看出問題。抬頭困惑地瞧着蔣介石,說: “部下不明白,請總統明示!” “你怎麼這麼蠢呀?你看看上面對共匪是什麼稱謂?這個是……還有那麼多對共匪溢美之辭!” “可、可、可人家盛軍長原話就是那樣說的呀!” “你就不可以修改一下嗎?什麼‘解放軍’、什麼‘軍民一家’,這種字眼居然出現在我們的印刷品上!” “部下這可是執行總統事先的垂示!”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混賬‘垂示’?” “總統說,這次檢討會要提倡暢所欲言,言無不盡;又特別垂示秘書處印發別人的發言稿,不許擅改,要保持原貌!” 蔣介石頓時語塞。記起了確乎有過這樣的“垂示”。他狼狽地在屋子裡竄了幾個來回,只好揮了揮手說: “你還強詞奪理!這個是,你走吧!” 原來盛家興軍長作為前線將領,作為與共軍打了多次仗的軍官,大會發言時說了不少真話。當然,出發點還是在於尋找戡亂作戰對付敵方的辦法。他說“解放軍注重軍民一家,尊重人民利益,在這方面紀律十分嚴明。由於有人民的幫助,他們對國軍的動態洞若觀火;此外,戰鬥力旺盛,具有犧牲精神,戰術也靈活巧妙。國軍今後要想取勝,必須效法解放軍。首先是,千萬不要跟地主攪和在一起,因為那會讓老百姓把我們看作地主的護院家丁!決不能伙着地主去損害人民利益,要全力以赴地爭取民眾的同情,這樣才不會成為聾子、瞎子;要效法解放軍經濟公開,嚴禁公款吃喝,紀律嚴明,才能提高士氣……” 蔣介石還沒讀完這份發言記錄就勃然大怒,罵盛家興公開為敵人歌功頌德,精神已當了人家的俘虜;又罵大會秘書處,“這種東西,怎麼不加研究就印發了?不長腦筋,不負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