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界從08年金融海嘯的重創之下恢復過來,大家愕然發現面對的經濟環境有一種不確定的陌生感。首先比起07年以前,經濟增長速度明顯差了不少。看亞洲,中國在07年前的十年,GDP平均每年增長超過10%,現在只能在7%以上,8%以下努力了,亞洲其他國家也不復當年勇。看歐洲,英國在1982到2007年間GDP年平均增速高達3%,那25年間經濟總量翻了一番不止,幾乎可以和二戰後的黃金時代媲美。但自從09年經濟探底之後,英國的年均經濟增速連1%的天花板都突破不了,歐盟其他主要國家情況更糟。再來看美國,在2011-2013這三年間,年均經濟增速連2%都沒有。新興市場要好看點,但也不如07年前,然而IMF依然預測新興市場今年和明年的經濟增速在4.5%-5%間。
在很長時期內,西方作為全球消費者經濟的主體,通過進口極大地促進了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市場國家的經濟增長,但如今西方的形勢卻非常不妙。由於在西方之外的新興市場依然有比較高的經濟增速,這將推高能源和大宗商品的價格。同時金融市場依然驚魂未定,前景依然不明朗,融資渠道依然不順暢。上訴所有這一切就是新常態經濟的特徵:較慢的經濟增長,市場前景模糊,融資渠道不暢。這和以前的世界截然不同。從1980年代直到2007年,全球流動性過剩,找錢和信貸都很容易,債務高速累積。如今銀行都很謹慎了,巴塞爾協議Ⅲ對銀行的資產負債率有很高的要求,這都顯著推高了融資成本。在這種情況下,西方的消費者經濟很難恢復到07年之前的狀態了,像中國這樣倚重出口的國家可以放棄對他們的指望了。
除了金融市場的根本變化,高昂的能源價格對全球經濟也極為不利。從1980年代中期直到2000年代中期,石油價格都非常低廉,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得以生產出大量物美價廉的消費品,營造出了一個低通脹的消費環境,極大地提高了西方國家的生活水準。然而隨着新興市場國家的發展成熟,情形開始起了變化。新興市場特別是中國已經能夠對全球施加通脹影響,比如金融海嘯前幾年鐵礦石等大宗商品的牛市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中國熱火朝天的建築業,中國也已超越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石油進口國,這在很大程度上推高了國際能源價格,而且近些年中國的人工成本也在不斷攀升,這意味着價廉物美的世界工廠時代的終結,西方消費者被亞洲低廉勞動補貼的日子將一去不返了。
有很多人指望能源和大宗商品價格能夠再次跌下來,消費者大享實惠的好日子可以昔日重來,然而從今往後情況只會越來越朝反方向發展。眼下亞太地區GDP最大的十個國家已經占到了全球GDP的將近30%,超過了美國或者歐盟的占比。在本世紀的頭50年,亞洲對全球GDP的占比可能要上升到50%。隨着這些新興市場國家的生活水平不斷向西方靠攏,並且人口不斷增長,這將不斷推高能源和大宗商品的價格,價廉物美的好日子註定一去不返了。
除了上訴挑戰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政府和央行鞏固市場和消費者信心的能力遭到了嚴重的侵蝕。在金融海嘯之前,政府和央行能夠遊刃有餘的在經濟增長,通貨膨脹和金融安全之間踩好平衡木,投資者和消費者都信心滿滿。但是金融海嘯摧毀了這個黃金增長期的三個基礎--充沛的貨幣流動性,價廉物美的商品價格和堅固的信心。歐美國家靠消費驅動的高增長之路似乎走到了盡頭,全球過剩的產能只有寄望於新興市場的消費者來買單了,也就是說哪個國家的產品在新興市場賣得越好,哪個國家就越可能在這種新常態下脫穎而出,這就是為什麼在整個西歐,表現最好的是以出口為導向的德國和瑞典,這也是為什麼全世界的大企業都注視着中國消費者的錢袋子。
以前對於全球企業來講往往是“得美國者得天下”,這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企業不惜代價削尖腦袋也要征服美國的原因,如今儼然變成了“得中國者得天下”。好萊塢超級大片變形金剛4的中國票房遠超美國本土,這絕對是一個風向標似的事件。中國正在成為全球市場的中心。
在市場前景不明朗,GDP增速趨緩,金融監管趨緊,融資成本走高,能源和大宗商品價格持續攀升的新常態下,企業對於產能擴張,特別是利用債務槓桿進行投資的事情要特別謹慎,因為固定成本和融資成本一旦有顯著增長,而市場環境朝不利方向轉變,企業就有可能面臨生死考驗。另外,IMF預測油價到2020年極有可能漲到200美元/桶,運營方式應向低碳方式靠攏,以備不測。再有就是海外市場的野心應該以中國為首的新興市場為重。這就是新常態的來龍去脈和生存之道。
原文發表於【IT經理世界】雜誌
作者:公民經濟學家吳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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