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最高执政口中冒出来一句北京必须“疏解非首都功能”才能使城市发展走向健康平衡,这就成了不能质疑和讨论的东西,类同圣旨。好在我们生活的地方允许正常思维和言论,说说皇帝没穿什么也没有“妄议”和“大不敬”的罪过。 来自北京,对这座城市有抹不掉的体会。手边还存有一本三联出版的《城记》,书里满满地记着北京被“新中国”的首都功能肢解压烂的根本由来。凡是在北京生活的人,不论您自家是从哪一辈人起落在北京的,都不难理解这一点:要使北京恢复正常的城市机理,唯一途径就是疏解她肩上背上的首都功能。 为了首都功能而毁坏北京,始作俑者是毛泽东周恩来彭真,张百发江泽民习近平之辈承其绪。毛曾站在天安门上,手指四九城说要教满城(工厂)烟囱林立。周说在我(总理)任上绝不建党中央国务院办公大楼,中央就要占着中南海,永远不让那块地方作老百姓的公园。彭作为北京地方首长,进城伊始就是北京城墙的死敌,必欲拆光而后快。 北京作为中国文化遗产的价值,作为活的历史博物馆的功能,早在毛周彭那一代就被宣告掐死了。除却这一最为昭彰的功能,北京与中国其他大城市,就城市功能而言,还应有什么重大区别? 为了人口生活,为了商业工业,城市作为地区中心都需要有所抽取也有所承担。如果只是一味居高临下,以高端凌驾低端,索取霸占无已,从来不思回馈,那城市功能就会有问号,城市发展就会畸形。无论城市当局和社会学者怎样曲为之辩,那无限滥建的豪宅陋宅,那抢着买到手却既找不到路走又无处停放的私家车(北京四环内十几年前建设的小区,楼间街道只有原宽的三分之一是行车道,靠边的三分之二一律斜半身儿成两列收费停车道,停泊车辆多有尘封甚久模样的),通通都只是为了
GDP 的理由,不是正常社会的呼吸。把这种畸形看作繁荣,那繁荣就是一个病名。 对于城市功能难于正常的问题,首都功能只能再狠狠地踏上一只脚,教它永世不得翻身。区区李鹏在听取汇报时,听到人家对社会经济发展问题的分析,当即很不满地嘟囔“中央也不是要饭的”。这句话说着了,要人供养的中央,既不出产,也不建设,从技术角度说,它就是“要饭的”。这个道理,连过去的皇帝老倌都约略懂得。 当然,中央,皇帝,他们不是穷要饭的,是横要饭的。而为了保持其要饭的合法地位,他们也需要提供良性领导——过去叫天纵英明(既为君主想当然拥有),现代中国学人称为公共品(此概念见《李大同:中国社会当前的主要矛盾是什么》)。但无论怎么说,中央和皇帝的功能是外加于一座城市的负担,负担过重,哪个城市也受不了。 疏解首都功能,既可以迁都,也可以将中央政府机关分散到各省办公。若以为这在中国(交通通讯设施已经如此发达之区)根本还谈不到,那恐怕是中国人还远远谈不到与现代社会的组织管理接轨之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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