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参议院司法委员会2018年9月28日的听证不是判案——Ford 教授及其律师至今不曾向任何一级法庭提出“控罪”——而是审查 Kavanaugh 法官是否具备充任终身大法官的资格和素养。这一点在 Ford 教授的作证开始之前即由参议员 Feinstein 明确指出,两党委员各无异议。对某些人来说,这也许不好理解。但对全美律师协会和上千名法学教授(观看听证后公开致信参议院,要求不确认对 Kavanaugh 的大法官任命,认为其不适合主持任何一级法庭)来说,看来它很容易理解。可见其意义超出个人罪案,也超出两党争斗。 Ford 教授走到全国公众面前来说出个人经历,得不到任何可以想像到的个人好处,只是牺牲自己生活的平静。因此,质疑她的动机,没人说得出口,包括 Trump 总统和他的白宫。但 Trump 总统确实大开其口,公开嘲弄 Ford 教授不能说清个人经历发生的具体日期和前后一切细节,暗示其说为不可信。网间也有人说,没有日期和一五一十的来龙去脉,那就可能只是出于她的想像。这一说可有些霸道气味。 回想一下,自己十五之年前后可有过什么印像深刻的事? 如果记得,是否能还原完整过程? 我还真能说出一件。 初中时候,在班里担任过团支书的同学托另一位同班团员给我一纸短信,信中表达了他对我不追求进步(不靠拢组织)的批评态度,也解释了因听说我是什么什么家庭出身,于是“就更看不起你了”。 这样的事,几十年没忘记,不可怪吧? 我至今记得信中这一句话,因为它启动了我对自己家庭出身的好奇(只因自己原来不敏,并无奥秘可言),以至为此问过父母。可是,要忆起这信的全部来由,那是怎么也办不到了。例如,他对我政治上的进步有过关心,可见是原曾“谈得来”? 可是,每天出入同一教室,为何不再交言,却由别人传信,彼此发生过什么“过节儿”? 我接到信的时间,究竟是初二还是初三那年? 试从当时政治气氛(后来是运动形势)和彼此个人遭际的变化过程回想,竟想不起它跟哪一段最能贴合。 我对写信的人一直没有记恨。八十年代后半的某一年(又是一个记不清具体时间),我在上班处楼门口小立,看到宽宽的楼梯上有两个人,不是本单位的,正说着话慢慢走将上去,其中一个手里拿个小树枝样的东西款款抽打楼梯的扶手。我猛一下觉得那就是他,想张口叫,又感觉太突兀,太不自然,终于错过了。后来得知,他和我分别所在的工作单位同属一个大单位,我那天碰到的很可能就是他。 以上所记,既然都说不清具体时间和全部过程细节,那就是出自我的想像吗? 我给不出自己一个理由要那样做。所以,像 Ford 教授说的未成年时经历,对人生有过那样的冲击,在那种又想忘记又难忘记的心境下,只记得涉事者,只记得自己被推倒、被强暴、被捂嘴,只记得他们的大笑,却记不得自己当天怎么去怎么归……我觉得完全可能。 反观 Kavanaugh 法官,看他对自己极尽表扬夸耀之能事,在参院多数党领袖根本不管听证结果反正要确认其任命的事先许诺下放胆大吹,连做伪证的忌讳都不顾,……。他的完美人格述说倒真是完全出自一个纨绔精英的想像之辞,至少已经由他的耶鲁同学出面证为不实。套用共和党众议员致 Trump 的律师团队那句忠告——“要是你的主顾没有通俄,让他做得像是个没通的样子嘛!”Kavanaugh 也该懂得:要是你从来不曾酒后乱性,现在无论是无错昭雪还是有错认错,作证时总要像个能够持正无偏的法官嘛! Ford 教授没有任何理由到全国公众面前大谈自己“想像”之事。她说要尽自己的公民责任,可信。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位高权重,一定终身,容不得资质不够的人混充。被提名者的资历、“级别”之类,只是资格审查的一个方面,其人的公正理念和终身教养是不得不,如尼克松总统的感叹,摆在“金鱼缸”里让大家看看清楚的。Kavanaugh 面临偶发事件,大大表现了一番,并且是在举手宣誓只说实话之后,结果是不被全国法学界认可。这并不是一个凭“无罪推定”就能过关的能否“定案”的问题。 今天(2018年10月4日)或今后数日内,凭借挑动党争,Kavanaugh 的任命仍有可能得到国会确认,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或仍不免留下阴影,在历史人心中降格掉价。有 Trump 那样的总统开路(记不记得他在集会上说“习能当终身主席了,我们是不是也该那样啊?”),美国,三权一起恣意纵情 go low,还有什么怪事不能出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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