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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革期间,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不堪的痛苦回忆, 有时也是会有愉快亮点的. 那年在靶场上的经历, 就是想起来都会在梦中笑醒的乐事.
时间回到1972年. 当时国际形势对中国来说, 因搭上了老美, 严峻的局面有所缓和. 但地方上的基层政府部门, 却一直都没有放松备战的部暑, 还是将"全民皆兵"的政策抓得很紧. 因此, 我们几乎所有刚进厂的新工人, 都被收编为民兵. 当然其实际意义是, 要将我们组织起来, 加以训练, 一旦有战事, 就可上场充当炮灰了. 而当时的人们都不会想那么多, 尤其是毛头小子们, 听到训练有实弹射击, 可高兴了. 可不, 打真枪实弹, 可真不是件寻常事. 记得那一年我拿F-1签证刚到美国不久, 一位老朋友就请我去靶场打枪, 我打了手枪十发子弹, 打完后离场时看到朋友付的帐单, 感觉是老贵老贵的, 是比咱穷留学生的负担能力要高出好几个等级. 心想, 还是刚当民兵那时的实弹射击爽啊. 那是72年的初冬, 当时被告知要参与实弹射击, 而且打的是重机枪, 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当天一大清早, 我们来到了射击靶场. 那是一个静僻没有树木但长滿乱草的宽大山谷, 现场由当地市政府的武装部负责组织安排. 射击前, 武装部的大员还在凉溲溲的冷风中, 向蹲在地上的我们发话. 照例重申了注意事项后, 指着那台漆着墨绿色丶沉硬中透着杀气的大傢伙(型号早忘了), 对着我们说了一段很刺激的重话: 重机枪是最难打的, 距离200米打10发, 中靶三发算合格, 中七发是优秀, 你们第一次打, 能中三发四发, 已经很不错了... 当天参加射击的民兵, 主要由两部份人员. 一部份是我们进厂不久从城里来的学生娃, 另一部份是比我们进厂早大约一年的退伍军人, 他们都是来自早前在越南参战的高射炮防空部队, 退役后返乡务农, 其中不少人已结婚生子,后来被招进了工厂. 且有政策照顾, 一进厂就有二级工的工资, 一个月四十多块钱. 不像我们学生娃, 进来只能当学徒, 一个月只有刚能填饱肚子的十几块钱. 因有这样职级上的差别, 按工厂的惯例, 学徒们对二级工以上的工人都得称呼为师傅, 所以我们都管退伍军人们叫师傅. 射击开始了, 打头阵的当然是威武的军人师傅们. 这是要为现场带热起气氛, 更是要为我们这些后来者树立起榜样. 只见他们一个个信心滿滿地出场, 打完后成绩一个个报出来, 果然是厉害, 都是好成绩: 中六发! 中七发! 又是中七发... 军人师傅们射击时, 我们这帮城里来的新工人也围在一起议论: 为啥重机枪难打? 应是震跳得厉害...我们当中有一位是军人家庭出来的, 以前也许听闻过相关的信息, 他领着大家啄磨, 商议的结论是双手要紧握机枪的手柄使劲往下拽, 在再也拽不动的点上,令眼睛丶准星丶靶芯三点连一线, 还要轻抅板机, 尽量打单发, 不打连发... 终于轮到我们这些新工人们了, 第一个出场的是小T, 只见他走几步又立定, 短暂地闭了闭眼缓缓神, 然后才有点紧张兮兮地趴上了射击位置, 指令长举起三角小红旗一声令下: 射击! ---呯! 呯!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在山谷中迴荡... 很快, 结果报上来: 中靶9发! 哇, 哇! 这意外的好成绩令小T高兴得跳起来, 连声高呼"毛主席万岁!"(别笑, 那年代这个可有点儿流行). 跟着出场的是新加盟厂部篮球队的大个子小W, 他打得不紧不慢, 打完后成绩一报出来, 令全场震动: 竟然十发全中! 而小W却一点都不显激动, 依然保持着平常的淡定, 那轻轻微笑的嘴角似乎在说, 我就是本该这么优秀的. 受到小T小W两人好成绩的鼓舞, 包括我在内的后来上场的十几个学生娃们, 一个个都有了足够的信心,打起来就顺畅, 结果几乎全都打中了九发, 个别差的也是中八发的, 更难得的几位小女生们都打出意外的好成绩, 例如那位文弱纤纤的小C姑娘, 也一样打了个十发九中, 完全碾圧那些军人师傅们, 令他们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我们高兴地踏上归途了, 当时是不懂得细想, 为什么我们的射击成绩会比军人师傅们好? 而且就算是到了今天, 我也都还没想明白: 姑且算是那些农村出身的军人文化水平低影响了理解能力, 那为啥市里武装部来的那位大员, 说话也不靠谱呢? 不过, 不懂得去细想也很好, 当天的归途我与小伙伴们确实都是全身心欢喜, 都得意洋洋地一齐唱着那时的流行曲:"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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