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全中国为舟曲县泥石流地质灾害中的遇难者哀悼,老公极大的关注,因为他是从舟曲县考上大学的,当时他是伐木工人。看到新闻上有指责,从五十年代起,这一地带过度伐木,造成危害,我问老公,是这样吗,他无语,当时他刚二十岁,泥石流在那里是常事。 一九七七年三月老公作为知青,从四川农村招工到白龙江林业管理局舟曲林业局,在林业局的一场当了一名伐木工人。当时一场有七八十人,在地理位置最高的雪线附近伐木,由于海拔太高,他们的体力不及,从当地请了八个藏民为他们担水。老公的工作是用锯子把树锯开,推倒,运到山下白龙江岸边。然后,木材通过白龙江水运到广元,昭化等铁路沿线。 老公的一天是这样度过的,早晨,吃一个半斤重的馒头,带一个水壶,再带一个半斤的馒头上山,上山前,要打好绑腿,先拿毛毡包脚,再把脚伸进鞋子里,用带子打好,在腰上系一个狗皮垫子,带上狗皮帽子,穿上大衣,上山。到了山上,坐在雪地上开始锯树,倒树。另有作业小组负责把树锯短,有作业小组负责把树装车。晚上收工回到食堂吃晚饭,住在牛毛毡工棚里。老公的同事,青工小文,听说是锯树时睡着了,迷迷糊糊还在锯,树倒下来,砸断了双腿。一次工作面重复作业,山上被锯断的树木,堆积在上面,下面有人正在把树锯短,再下面有人装车。山坡上堆积的树木突然集体滑下,一个作业队七八个人,砸死了两个没有经验的青工。 一九七八年高考前夕,由于森林山火,林场停工,老公参加了甘南藏族自治州地区乒乓球队,在临潭进行训练比赛,于是就在临潭参加了高考。秋季接到大学通知书,在林场办完手续后,要到舟曲县办粮户关系。可那几天就是不见有车到单位来,没有车可搭去县城,于是在路上偷爬了好几辆车,到地儿,才知道走反了方向,只好向车的司机说明,记得司机和他们单位的人很好,给他饭吃,还好心让他又搭了一辆去县城的车。车到半路,遇到泥石流,公路不通了,车把老公放下,只好掉头回去,老公徒步翻过泥石流,约走了二十公里,到达被切断的公路的那一边,搭上因路断而返回县城的车。那时,这一段路都没有公交车,只靠搭好心人的车。一周后老公到达舟曲县城。在县城办手续,住在林业机械厂的一个青工那里,管吃管住,两人好似哥们。办完手续,县城就有汽车可乘了,到广元火车站,从广元坐火车到西安。 报考时填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四川大学,因为他小时生活在北京,后来全家下放到四川,就只知道有这几个学校,刚接到通知,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被个什么学校录取了,叫西北大学,不知道学校在哪儿,给家里拍电报,惜字如金,家里还以为考上的是北大。七八年的英语考分不计入总成绩。和老公一同参加考试的一个要考外院的考生,当年由于没有英语考试卷而没有考成。因为当时县教育局,不知道有人还懂英语,所以拒不接受上面给发的英语考卷,说我们这儿没人会英语,没想到就把他给耽搁了。第二年,他考上了上海外院。 叙完这些往事,老公心很沉,当年,当他独自走在泥石流上时,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就像一只蚂蚁,我相信。 舟曲县城一定还住着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和他们林场的同事,我不知如何为他们祈祷,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