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反种族歧视运动的误区与恶果 自一九八六年出国来到加拿大读博士,三十四年了!先是定居温哥华,后因女儿女婿在美国工作,近年来多数时间住在美国。可以说,笔者的后半生是在北美度过的。数十年来,看到作为行动准则和舆论焦点的‘反对种族歧视’及其强大威力,不由得暗暗吃惊;既钦佩,又感到其中有些东西不对劲。于是开始了怀疑与思考。 当然最为震撼,最为触目惊心的,莫过于近日由一黑人嫌犯之死引发的政治风暴。其反应之迅速,范围之广阔,人们言行之激烈荒诞;令人始则愕然,继则悚然,愤然。眼看中国文革的种种景象竟然在美国重演,骨鲠在喉的感觉迫使笔者将怀疑与思考写下来,发出一声呐喊。 一.美国及加拿大不存在严重的种族歧视 九十年代,笔者住在加拿大温哥华岛几万人口的一所小城市那乃摩。我的邻居,一位普普通通的白人女士从非洲领养了一个黑人女婴。当我对她说‘这孩子真运气’时,她回答‘我才运气,能作她的妈妈’。我顿觉脸红,短短两句对话,终不能忘。 在北美生活的数十年中,常常惊讶于这里平等意识之深入人心。不论官民之间,街坊邻里之间,不同肤色人种之间;既见不到盛气凌人的,或点头哈腰的;也见不到争吵打架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见了面都彼此招呼,亲切友善。相比国内的官本位,新富阶级中一些人对底层民众不加掩饰的藐视,街面上经常听到的吵骂声,......,感慨颇多。 笔者觉得,美国和加拿大并不存在严重的种族歧视。 黑人在美国历史上确曾遭受歧视。其实不止黑人,华人亦然。然而,一路走来,时代已经变了! 十八、十九世纪,数百万非洲黑人作为奴隶被贩卖到美洲大陆,来美国的大多在东南部。他们或给棉花或甘蔗种植园主当苦力,或在种植园主家里当仆人,或在矿区做苦工。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南北战争中,林肯总统于1863年发布了《解放黑奴宣言》。1865年,宪法第13条修正案诞生,奴隶制被认定为非法。1870年黑人的选举权以法律形式确认。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黑人牧师马丁·路德·金领导下的抗议运动,使种族隔离被迫取消。1964年国会通过了‘平权法案’,确保黑人投票权。 经过反种族歧视的社会洗礼,黑人获得了平等的政治权利和地位。2017年,美国100个最大的城市中,39个市长为非裔。美国国会100名参议员中有3名非裔(占3%),435名众议员中有54名非裔(占12.4%),而非裔公民占全国人口的比例是13.4%。 2001年非裔美国陆军四星上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出任国务卿;2005年,非裔女性赖斯接替鲍威尔。1967年第一位非裔被任命为最高法院大法官,第二位于1991年接替他。非裔担任的其他各级联邦和地方法院法官数不胜数。2008年,黑白血统各半的奥巴马当选为美国总统,并于四年后连任。 人人皆知,在演艺、传媒及体育等领域,黑人的出镜率、名人数远远高于其人口比例。 在学校、公司和政府部门,处处能够感受反对种族、性别、残疾等歧视的氛围。人们在话语上十分小心,避免触碰红线。如黑人的称呼为非裔美国人(African American),而‘Negro’则是对黑人极大的冒犯。在行动上越过雷池的当然更少之又少。 事实上,美国非裔公民在政治权利上已经完全平等,甚至更具有优势。在公共生活中,在意识形态层面上,美国和加拿大在不同族裔平等方面也已取得令人叹服的进步。 因弗洛伊德之死抗议种族歧视的具体理由为‘美国警察针对非裔的选择性执法和暴力执法’。这一指控几乎出现在每一篇相关文章或演说中,成了不容怀疑的共识。然而,除今次弗洛伊德及之前极少数案件有此嫌疑,且涉案警察已被拘捕并控罪外,抗议者们何曾提出足够案例作为依据?!弗洛伊德一死即被人利用,煽动一场全国性政治风暴,正是因为这样的救命稻草太难得了! 人们一再追问,一黑人罪犯死于白警膝下,闹得天下大乱;商铺被砸,财产被抢,人身受到伤害;闹得白人给黑人下跪,洗脚;闹得经费被削减,警察被遣散。然而,被黑人罪犯伤害和杀害的警察、白人、华人以及黑人自己的众多弟兄姐妹呢?谁来为他们申讨公道?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和抗议者们,又有哪一位曾经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指控警方‘选择性和暴力执法’,通常人们只给出若干统计数据。例如:黑人占总人口13.4%;然而从2015到2019年,被警察击毙的人中,黑人却占了26.4%。可笑!被警察击毙的黑人人数远高于其人口比例,是因为黑人犯罪率远高于其他族裔。未知从中如何看出‘警察选择性执法’?华裔被击毙的人数远低于人口比例,莫非警察偏袒了华人? 白警沙文膝杀弗洛伊德的视频,的确十分残忍,激起公愤、追究刑责理所当然。但人们有必要也从警察的角度想一想。美国持枪合法,故警察面对的危险远远高于其他国家。而他们执法的对象又常常是非裔犯罪分子。占美国人口13%的非裔,在全美犯罪记录中占了50%。警察死在与非裔嫌犯发生冲突的几率是其它情况的18.5倍。这样的背景之下,警察自然对黑人嫌犯有更多的警觉。你死我活之际,也很难把握下手的轻重。为了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警察天天要去一般人不敢去的黑人街区,时时承受伤亡的风险。凭什麽人们将同情和悲悯、膝盖与泪水都献给了伤天害理的罪犯,却不能对警察多几分理解和支持呢? ‘美国警察针对非裔的选择性执法和暴力执法’,不能成立。 笔者并不认为美国和加拿大全无种族歧视。白人至上心理,在就业提职等层面对少数族裔的偏见甚至打压,意识层面的隐性歧视,等等,不可能绝迹。不同地区,不同领域,情况也不尽相同。种族歧视的个案还是存在的,本人就曾亲身经历。但总体而言,种族歧视已非主流。最重要最根本的,是制度与法律层面的歧视已经消除。 不仅如此,近年来美国的族群政治矫枉过正,对黑人族群在就业和入学等方面的照顾日益增多,逆向歧视屡见不鲜,已经造成了另一类社会矛盾。 二.非裔族群经济与社会困境及其根源 当今的美国绝不是白人至上的国家,种族歧视也不是黑人族群经济与社会困境的根源。 就在抗议弗洛伊德被警察膝压致死的示威游行中,在白左尤其政客们的同情、纵容与煽动之下;吸毒抢劫的嫌犯变为举国哀悼的英雄,不劳而获的人群成为膜拜与表忠的对象。善恶之不分,黑白之颠倒,登峰造极。 半个多世纪以前黑人族群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就业率和工作精神不输白人。然而现在,这个群体堕落了!不论白人、华人还是墨西哥人,都辛辛苦苦地从事脑力或体力劳动,挣钱谋生。然而贫困的黑人社区中,靠劳动吃饭的少,盗窃、贩毒的多。在每一座大小城市的中心区域,都常看到蓬头垢面的黑人青年在大街上晃荡,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黑人社区对本族裔和其他族裔的暴力犯罪已经构成对美国社会治安的极大威胁。 人们都在问,是什麽造成了黑人族群现时的困境?如何才能走出来? 依笔者之见,执意将黑人问题归咎于‘种族歧视’是首要原因。在种族歧视已从制度上去除的情况下,某些人仍然为黑人族群渲染出一个遭人歧视的社会氛围,给不求进取、自暴自弃一个借口,使黑人生活在自艾自怜的悲情之中不能自拔。这种做法是帮他们呢,还是害他们?试想,被他人同情、怜悯,而且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精神施舍的人,怎能站得起来?要改变非裔社区面貌,本该提携上进,刺激就业,奖勤罚懒。然而多年来,不但一些黑人领袖将问题归罪于白人;白人政客也不顾事实,以反种族歧视的口号来讨好、收买非裔。前总统奥巴马即为其中之一。2012年,他在竞选连任时说,“我们还没有消除种族主义。......种族歧视仍在美国人的DNA内。” 正如黑人女政治家欧文斯指出的,黑人的处境并非这些人真正的关切,他们要的只是非裔手中的选票。 原因之二是高福利。不干活也有饭吃,有医保。何必辛苦? 各项福利中,单身母亲获得的过多经济救济和税收优惠,造成黑人对后代的极端不负责任,乃至家庭的解体。半个多世纪之前,黑人单亲家庭比例还是18%,而现在则高达75%。由单亲妈妈诞下的新生儿,亚裔占20%,白人25%,拉丁裔41%,而黑人高达70%! 一位自己都不成熟,没有经济能力的母亲,靠政府福利养育一群孩子;父亲则不闻不问,甚至拒不承认自己孩子父亲的身份;这就是非裔社区的图景。在贫穷、脏乱、性混乱、黑帮犯罪、毒品泛滥的环境下生长的孩子,正是各次黑人骚乱中打砸抢烧的暴徒。 高福利政策鼓励不劳而获,败坏社会风气,甚至瓦解家庭。然而,不同族裔之间在程度上差别很大。黑人族群的堕落远甚于其他族群。怨天尤人没有用;必须从自身态度、品性与文化上查找原因。 毒品大肆泛滥已成为北美极其严重的社会问题,美国加里弗尼亚、华盛顿等州和加拿大的大麻合法化,更是推波助澜。在美国毒品罪犯中,黑人是白人的13.4倍。故毒品对非裔社区的腐蚀与打击是致命的。弗洛伊德就是一个因毒品而数度入狱的罪犯。 基础教育衰败更起了极大的负面作用。公立教育为底层民众提供阶层上升的渠道。当公立教育出了问题,富裕阶层可以让孩子进入私立学校,或接受价格高昂的课后补习;但穷人则无能为力。故中小学教育,尤其是理科教育的衰败,使底层家庭出身的孩子学不到基本的写算技能和科学文化知识,很难通过教育改变命运。不光黑人,底层白人也是受害者。笔者接触过不少被耽误了的白人青少年,很为他们惋惜。以多数黑人孩子的家庭条件和生活环境,自然更加困难重重。 以上讨论的情况并不覆盖全部黑人。还是有相当一部分黑人通过教育,通过艰苦的努力摆脱了困境。特别是从其他国家移民来到美国的黑人,与亚裔,欧裔,拉丁裔等移民一样白手起家,努力打拼,实现了阶层跃迁。很多人已从贫困社区、黑人社区迁出,与小康或中产的本地阶层比邻而居。留在市中心黑人社区的,多为数百年前来到美国的黑人后代,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为什麽有着语言与文化障碍的移民可以通过奋斗改变命运,实现美国梦;而全无障碍的本土黑人却沦为社会最困难、最不堪的一群呢?值得深思。 当然,种族隔离解除之后,黑人中的精英与上进阶层得以搬离黑人社区,使留在社区的人们失去了榜样,失去了积极正面的领导和指引,也是黑人社区加速坠落的原因。 黑人中正义的、有良知的人物,不论精英或普通人,无不痛心疾首,愤怒地批评本族群;指出是他们自己出了问题。非常理解这些人的耻辱和痛苦。他们的声音应该被每一个人听到,他们需要整个社会的支持。站在正义一边,才是对黑人真正的同情与帮助。 三.反对非制度层面种族歧视运动的恶果 八十年代初来北美,另一番短短的对话亦令笔者终生不忘。一次聚会,有位白人猜我是哪国人。出于礼貌,人家先猜日本,然后台湾,最后韩国;‘中国’二字始终不肯出口,直到告诉他‘我来自中国北京’。日本—台湾—韩国,这正是当年亚洲经济实力的顺序。然而,三十年后时移势易,顺序恐怕要颠倒了! 意识层面的歧视是最普遍不过的现象。在中国,富人看不起穷人,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文化人看不起体力劳动者,作官的藐视老百姓;......,司空见惯。不同国家、不同民族或种族之间,欧美人看不起第三世界,‘有色人种’在白人面前或有自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社会有贫富之分,不同族群的进化发展有先后之分,不同国家的经济实力亦有强弱不同;故歧视自然而然发生,不可避免,亦很难根除。 不错,平等是人类的共同理想。通常弱的一方通过努力来提升自己,使自己强大,争取平等。小至个人、家庭,大至国家族群,莫不如此。各位见过几个上街游行,去抗议别人看不起自己的?可这正是黑人族群中不少人的作为。一面吃着福利,享受着他人的劳动成果,甚而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一面要求他人的尊重,要求与强者平起平坐,甚至不惜采用暴力。这真是人们憧憬的平等、正义麽? 比较而言,欧美国家的进化发展走在其他国家前面。他们经历了宗教改革,人性解放,和人权、自由、平等、博爱的启蒙;美国更较早经历了多种族共处的社会实践。所以在种族平等方面,欧美国家也是走在前列的。 历史上,多少西方传教士来到中国,创办学校、医院。他们为中国的贫苦农民治病,与被遗弃的麻风病人在一起,......,令人感动不已。当今,又有多少美国人领养了中国和其他族裔的孤儿,甚至残疾孤儿,给了这些孩子幸福的生活。美国和加拿大以及欧洲国家,不同种族、不同阶级阶层人们地位之平等,友善,等级意识与现象之罕见,也是远远好于其他国家的。不但制度性种族歧视业已消除,意识性、隐性歧视也日益淡化。 歧视或者偏见,除经济、文化等层面的实际差距以外,常常出于缺少接触和了解。沟通、交流乃至融合是有效的解决之道。第一代少数族裔移民在融入主流中存在语言文化障碍,但第二代、第三代与主流社会的孩子们一道长大,水乳交融;只要没有人别有用心地炒作种族话题,只要各族裔团结上进,前景是乐观的。
美国纽约州一私立中学的学生在一场比赛结束后的合影 然而,西方左派们对这些情况视而不见,依然高举‘反对种族歧视’的大旗,煽动社会仇恨;令白人无法摆脱原罪(white guilty)的先天愧疚。不光黑人将自己的厄运归罪于白人;包括华人在内的其他族裔,也将‘反对种族歧视’作为武器,来打击对手。其中有些案例或许符合事实,但也有的以偏概全,或牵强附会。 身份政治,在国内是见惯了的。‘地富反坏右’的帽子一但戴上,便永世不得翻身。不承想来到国外,也见识了类似的现象。‘种族主义’的魔咒,在一部分人的心中投下了阴影,它对白人很不公平。 如前所述,笔者并非完全否定种族歧视的存在。但反对夸大它的严重程度和范围;反对将反歧视作为社会运动。被歧视个人或族群可以通过努力提升自身,通过渐进的、软性的途径慢慢消解歧视。对于确有实据的种族或其它歧视,主张作为个案,通过法律或其它正规途径求得解决。即使不得已走上街头,也务必遵守法规法令;如四年前华人社区力挺华裔警察王彼得时所为。法制是西方国家立国的根本,维护社会稳定的基石;万万动摇不得。以‘反种族歧视’的大规模社会运动来消除隐性歧视,强迫他人尊重自己,乃反歧视的扩大化和泛化;不但达不到目的;而且矫枉过正,造成更为严重的逆向歧视与社会不公。 以种族歧视作为罪名,其指向为主观动机,而非客观事实;故缺少明确的定义和界限。即以弗洛伊德之死为例。除了膝压致死的八分钟过于残忍,引起公愤外;其它环节和前因后果,抗议者们是否清楚?认定这一事件为种族歧视的人们,怕不知晓该警员的妻子为东南亚移民吧,你相信他是种族主义者麽? 一个刑警个案,本应由专业人士和机关调查研判来定罪。示威游行组织者却等不得审判结果,即挑动芸芸众生一哄而起,人云亦云,挥拳头喊口号。结果必定愈来愈远离真相,只能以势压人,而非以理服人。一个严格法治的国家,放着司法正途不走,偏偏去煽动大规模的街头政治;未知背后的政治势力意欲何为?显然,在我们所看到的现象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权力角逐、更赤裸的利益分配,和更复杂的因果关系,已有若干文章作了剖析。 美国今日这场‘黑命贵’(Black Lives Matter)的反种族歧视狂飙中,各种反智奇葩令人瞠目结舌。不但打砸抢烧,下跪洗脚;冲击警局,解散警察;而且经典文艺作品被迫下架,哥伦布、李将军等历史人物的塑像被砍头或推倒;大学里拒绝区别对待非裔学生的教授、敢于讲真话的学者被学生举报,被校方解职,......。不止美国,加拿大和欧洲也唯恐落后。加拿大总理向黑人下跪,声称美好而多元文化的加拿大‘存在系统性种族歧视’;在法国,黑人游行喊出‘白人滚出巴黎’的口号;在英国,丘吉尔的雕像被涂上种族主义标语......。 以上种种,与中国的十年文革何其相似?一场反种族歧视运动,已然演化成美式或西式文化大革命。 至此,这场社会骚乱否定历史、否定文化的民粹主义性质,赤裸裸地暴露在世人面前。与暴烈的阶级革命类似,它钳制人的思想,打压言论自由,不能不说是一场恐怖的暴民政治。在制度性种族歧视已然消除之后,几十年持续不断‘反对种族歧视’的社会运动,带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恶果。如同阶级革命的暴力使反抗阶级压迫的斗争走向极端甚至反面,美国及西方的这一左翼社会运动也使得争取种族平等的斗争走向了极端和反面。其结果绝非公正,而是新的压迫,新的不公,是社会的失衡与灾难。 裕雄 2020年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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