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篇小说《风:中国1940s》的第一章。
'他们如风过无痕,彷佛这鲜活、美好、无奈、无情的人间从未来过。' |
作品描写了一九四零年代,在抗战、内战和韩战的战争阴霾下,生活在中国豫皖边界的,一群小人物迥异的个人命运。其中有稀里糊涂被抓了丁、懵懵懂懂被送上战场的李春禾;他的妻弟,主动参军抗日,成为优秀的军人的任天笑,在朝鲜的美军战俘营里,不得不面对回国还是去台湾的艰难选择。天笑的父亲任清泉,一位备受尊敬的乡绅,在乱世中努力尽到家国责任,竭力维持家庭的完整与做人的尊严,却无法抵御和平年代的残暴。他的妹妹任天骄,一位有学识、追求自由的现代女性,却不得不将爱情和婚姻抵押给时代强加给她的命运...... 大时代巨变的覆巢之下,所有人的命运被改变。即使墙头草,不选边不站队,依然无法自保、无处可逃,依然被裹挟、被卷入残酷的历史车轮。 这是一部写给亲人的,关于苦难的中国祭书。这里,没有恶人,只有厄运,以及对厄运和苦难的的反思。 作者将把最初两年的版税捐赠给湖南省龙越和平公益发展中心"寻找战争失踪者"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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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 起 一 村口的狗,叫了。任天骄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惊醒了它[1] 。 “姐!出事了。” 任天骄着急忙慌,脚下生风。她火急火燎地赶路,是因为姐姐家的天要塌了,而姐姐秦晋对此还一无所知。 七月的黄泛平原,刺眼的大日头像个巨大火球高悬在头顶。烈日下,流鞍河水有气无力地流淌,岸边的白杨树在西南风中飒飒作响。砂浆路的另一边,田野里玉米叶子、红薯尖儿、黄豆秧苗被烘烤得蜷缩着身躯。热浪翻滚着,地平线在不远处手舞足蹈。 任天骄奔跑在坑洼不平的砂浆土路上,脚下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的黄土地。从界首到八里辰并不遥远,任天骄一路小跑,很快便看见那个开满蔷薇花的篱笆小院。她的姐姐就住在这里,上个月刚做完月子。 这是一座普通的农家院落,院子不大,拾掇得十分干净,刚刚洒过的水渍印在地面。坐北朝南的三间土坯房屋,巴掌厚的浅黄麦秆结块成型牢牢趴在屋顶,雨水的痕迹残留在一尺高的青砖地基上,紫红色房门残存着早已泛白的春联。东西两扇枣木窗户,东窗外是一间泥巴和玉米杆糊成墙的厨房,西窗墙角处有一棵半大不小枝叶繁盛的白杨树。 “姐!出事了。”隔了很远,任天骄焦急的声音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秦晋正在里屋哄孩子睡觉,听见妹妹慌乱的声音,放下怀里的婴孩,还没等走到外屋,任天骄一头闯了进来。 “咋啦?看你慌里慌张的。”秦晋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露出些许责怨。 “姐夫——被国军抓走了!关在乡公所呢。”任天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秦晋一个趔趄,右手的拨浪鼓“砰”地掉到了地上,左手及时扶住门框。任天骄慌忙搀扶住她,在门边的杨木板凳上坐下来。 “咋回事?”姐姐顾不上头晕,眯着眼问道。 “我也不清楚呀!”任天骄也急得直跺脚。 “出啥事了?”不知何时,院子里站了个人。 “春禾哥被抓了。李叔,你快拿个主意!”任天骄顾不得礼节,命令似的。 李夫子是清末秀才,平日里读过几篇锦绣文章,虽然从未出过远门,也算见过几分文字世面,听到儿子莫名被抓,心中仍不免有些慌乱。日本人占领着颍州、亳州,距离界首一步之遥,老百姓都忍气吞声过日子,没事谁敢去招惹那些当兵的?他心底埋怨儿子不明事理,早上在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被抓了壮丁?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清泉呢?让他去问问。” “我爸昨天去沈丘了,还没回呢!” “天笑也不知道?” “就是找不到我哥呀!”任天骄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界首镇上征兵,李夫子前两天就知道。征兵名额,按各保各甲人头分派,保长甲长为了完成任务,挨村挨户走访摸底做工作,压根儿就没进李家的门。保甲们知道,李春禾是独子,家里唯一劳动力,不符合兵役条件,即使抓壮丁也摊不到儿子头上。世道再乱,规矩总是要守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想到这里,心里才算有了底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慌!咱这就去乡公所要人。” 李夫子嘱咐儿媳在家照顾孩子,然后跟任天骄一起赶往界首。 “狗日的!这什么鬼地方嘛。” 三天前,三个当兵的正走在颍河堤坝上,突然被一阵儿旋风卷起的尘土迎面横扫而过。欧阳步被迷了眼,一边揉眼睛,一边操着四川口音跟两个随从抱怨。他第一次来界首,对黄泛平原的气候特征有些陌生。 “连长,俺老家夏天就是这样,旋风可邪了,来无影去无踪,尘土飞扬烦死人。”后面的一个兵赶紧接话。 大概是吃了土,欧阳步仰起头,卷起舌头朝空气中使劲儿吐了吐。 “老子早上刚洗的头。”欧阳步替头发惋惜,接着又在身上一番拍打,“满堂,一会儿你俩先去乡公所等我。我去拜访个高人。” “连长,您界首还有熟人?”满堂一脸狐疑,见欧阳步不理他,有些失望,闭了嘴,沿着岔路口朝乡公所而去。 界首,位于黄泛平原腹地——沈丘以东三十里,原是一个姓氏混杂,仅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因紧邻颍河水路交通便捷,清末民初陆续有小商小贩在此经商,便逐年兴盛。至民国二十年,这里已商贾云集,药铺、当铺、铁匠铺,布行、餐馆、杂货店,应有尽有,成了远近闻名的商贸重镇。 如今的界首却是另一番光景。大前年,黄河花园口决堤。去年蝗灾,大批灾民自西向东逃离家园,沿着颍河、流鞍河一路乞讨陆续汇聚到此。集市上,到处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流离失所的灾民,郊外砂浆路边偶尔见到有人暴尸荒野。 欧阳步不喜欢这里,若不是军务在身,他一刻也不愿在此停留。作为一个四川人,深受“袍哥”文化影响,自然懂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来之前已做足功课。界首,是一个正在崛起的新兴小镇,地势平坦、人口稠密,临泉而居、水陆交通便利。任清泉,是隐居界首、最有名望的乡绅。传言说,他中原大战时攫取到第一桶金,之后多年出任沈丘商会会长,在界首乃至沈丘“月亮都围着他转咧”。来此办差,若得到此人相助,必将事半功倍。所以一进界首地界,欧阳步打发随从先去乡公所,自己独自一人直奔任清泉家。 白果树,高耸入云,迎风而立,仿佛鹤立鸡群。树下的四合院就是任清泉的家。欧阳步离开大路,沿着脚踩冒烟的弯曲小路,像个老朋友一样朝任家大院快步走去。 任清泉正在院内藤椅上闲卧,一身戎装的欧阳步闯了进来。 “请问,任会长在家吗?” 任清泉久居乡野,早已不理世事,对于交结新人,更无半点儿兴致。他半躺在椅子上,抬起几分惺忪的睡眼,眯着眼打量来者。这个人二十来岁,国字脸、高鼻梁、胡须干净、皮肤黝黑,中等身材,肩宽体阔。 “我叫欧阳步,从许昌过来。一路上听闻您的大名,所以冒昧前来拜会!”欧阳步开门见山,满口麻辣味儿。 冷不丁闯进这么一个军人,任清泉多少有些意外。又见他礼貌、客气,便坐起身,问道:“四川人?” “川东,合川的。您去过四川?” 任清泉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摆着手说:“我倒是一直想去哦。重庆有两个生意上的朋友,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四合院向来幽静,人少客稀,欧阳步来访平添了几分热闹。任清泉见小伙子知书达理,也以礼相待,叫人泡上一壶信阳毛尖。不一会儿,尖尖瘦小的绿茶叶片儿,已在茶汤里浮沉。 “欧阳长官大驾光临,请问有何指教?”任清泉主动询问。 “哪儿有长官!在您面前,我是晚辈,川娃子一个嘛。”欧阳步微笑着说明来意,“冒昧打搅,实有一事相求。我这次奉命界首征兵,时间紧任务重,偏偏赶上这流民遍地,不知如何既不扰民,又圆满完成军务,所以请任会长多多指教。” 欧阳步刻意放低身段,赢得了任清泉的好感,直来直去的性格也甚合他口味,反正乡下闲来无事,权当成人之美做件善事,便不再虚假客套,点头允诺一定积极协助配合。 得到任清泉承诺,欧阳步起身告辞。 任清泉果不食言,头两天忙前忙后,招呼团丁到各村张贴告示,参加保长们征兵动员大会,协助乡公所分派招兵名额到各保各甲。平日里,任清泉与这些保长们素有往来,大家乡里乡亲也互知底细,因此招兵工作进展顺利。但他很快察觉,今年的驴不拉磨,净围着磨盘瞎转悠。保长们不仅沉默寡言,而且都各怀心事面露难色。 卢沟桥事变以来,中国全面抗战已经进入第五个年头。花园口决堤,阻止了日军西进,沈丘、界首却被淹了个水漫金山。连年不仅收成减半,去年更闹起蝗灾,不少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当兵吃粮,固然能混口饭吃,但形势已大不相同。东边的颍州,北边的亳州已经沦陷,界首两面环敌已成抗日前沿,民间疯传小鬼子枪炮长了眼睛,国军根本不是对手,谁愿意让自己家孩子往枪口上撞呢。 昨天开始,任清泉已不见踪影,坚持不到三天就变了脸。欧阳步对界首的不良印象又加深了一层。言出必行,向来只是传说,穷乡僻壤哪有一言九鼎的君子?他心里烦躁,后悔自己错看了人,一个人躲在乡公所房间里闷头抽烟。 满堂和一个新兵蛋子守在乡公所大门口,不准外人靠近。旁边的灰墙上挂了一面青天白日旗,旗帜下方大红标语写着:家有壮丁,抗日出征,光宗耀祖,保国卫民。 两个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站住!干什么的?”新兵凶神恶煞地叫道。 “你们抓错了人。我们要找里面的李春禾。”李夫子气喘吁吁,但腰杆挺直。 “去去去!没有你要找的人。”当兵的不耐烦。 “铁蛋!铁蛋!我姐夫在里面呢,你喊他出来!”院内最深处,一个团丁在一排房屋前晃动,任天骄冲他大喊。 铁蛋摆摆手,不敢搭话,既不靠近,也不喊人。 欧阳步听到吵闹声,从屋子里出来。 “满堂,啥事儿闹哄哄的?” “你们抓错了人。我儿子是独生子,不是壮丁!”没等满堂开口,李夫子已急不可耐。 欧阳步最烦别人信口雌黄。招不到兵,靠胡乱抓壮丁送到部队滥竽充数,是最令人不齿的行为,他断然不会做这等下三烂的事。欧阳步窝着火,眼睛瞪得像个铃铛,上下打量来人。只见这人四十多岁,脸上白净,微湿的粗棉布对襟汗褂下,一条灰色大短裤,小口布鞋上沾满灰尘,昂着头正义凛然的样子像极了四川的教书先生。 “他叫什么名字?”欧阳步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耐烦。 “李春禾!”任天骄抢先一步答道。 欧阳步想起来了。天近晌午时,一个脸圆、白净、憨憨的后生凑到征兵台前,问当兵是不是可领四块大洋。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表示要当兵。 满堂拦住他,问家里几个劳力?独苗,咱部队可是不要的。 后生说,家里弟兄俩,还有一个姐姐。他按下手印,领了大洋,转身就要离去。 满堂拦住去路问道:“哪儿去?”。 “我把钱送回家再过来。”后生怯怯地答。 满堂长枪一横道:“签了字,就是国军了。进去待着,哪里也不能去!” 李春禾刚要争辩,新兵蛋子已高举枪托。他只好放弃,极不情愿走到那排房屋的最里间,走进那个黑暗之门。 “他已是国军了,任何人都甭想带他离开!”欧阳步说着,叫满堂进去把那四块大洋拿过来。 “他是独生子,是家里唯一劳动力,这不符合政策呀。”李夫子一听,口气矮了半截儿,还想做最后的辩解。 “他自己说家里兄弟二人,签了字我们才收他。还没当兵呢,就敢欺骗长官,胆子不小呀!”满堂站在一旁,帮长官解围。 听满堂这么一说,两人顿时没了主张。政策,向来是有权人给没钱人制定的,没权没钱只能接受遵守,根本没有争辩反抗的权利。继续争辩已于事无补,万一人没出来,以后春禾在部队咋混呢。欧阳步见两人哑了口,转身往所里走。 “我爸,我爸是任清泉。长官大哥,能不能通融通融?”任天骄慌忙搬出救命稻草。 欧阳步正为任清泉莫名消失、言而无信烦躁呢。听到名字,欧阳步停下脚步,扭头撇了一眼任家大小姐,不耐烦地说: “让任会长亲自来吧。” 说完,向院内走去。任天骄和李夫子面面相觑。木已成舟,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一只绿头苍蝇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从房梁飞到窗台,又七拐八拐飞到欧阳步面前。欧阳步眼疾手快,手指轻弹送了它一程。好好一个下午,被任清泉三个字搅成一团乱麻,原本烦躁的内心,更加窝火。 “满堂!”欧阳步冲门外大喊。 “到!”满堂已立在门口,扯着嗓子问,“什么事,连长?” “你俩在这里守着,任何人不准离开。我镇上转转。” 欧阳步出了乡公所,抬腿来到人间。 已是日落三竿,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卖瓜果蔬菜的都已打道回府,街道两旁胡乱丢弃着烂瓜残叶,几只绿头苍蝇在上面飞。卖米花团子的挑着担子擦肩而过,叫喊声穿过长长的街巷,空气中顿时飘过一丝甜味儿。卖洋布的已收摊,早早关了铺面。副食店半敞着门,里面黑咕隆咚的。油条铺的油锅倒扣在灶台上,人早已不见踪影。猪肉铺倒是还在,油腻案板上摆着几片碎肉。 肉铺旁边是一家清真卤菜店,店老板马英年看见有人过来,老远就打招呼: “刚出锅的卤牛肉。长官,割二斤回去下酒?” 终于有人搭话。欧阳步走近了些,离着柜台三尺远,停下脚步问: “生意啷个样?” “唉!一时半会儿饿不死。这年头,能混个肚子圆就烧高香了。”马英年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白手巾搭在肩上。 “被你一说还真馋了。好多钱一斤咧?” “价钱好说,要多少?”一看来了生意,马英年满脸堆笑。 欧阳步想了想,说:“我前头转转,一会儿转回来再称。” 说完,自顾西去。青石板高低不平,有的光洁油滑,有的粗糙碎烂。巷子两旁的人家几乎都关着门,一条老狗横卧在柳荫下吐着红红的长舌头。 出来透透气,欧阳步发觉界首不再那么讨厌,相反它有一种宁静安详、一马平川的美。微风袭来,刚才的闷热一扫而空。斜阳,在小巷的尽头探出头,将他的身影拉得瘦长,变换着铺打在青石板、斑驳墙壁或树干树枝上。 欧阳步漫无目的地前行,不知不觉中眼前出现一湾宽阔的湖水。经过一片浅滩草地,几撮芦苇正是翠绿,扎在水边,几只野鸭在芦苇丛边嬉戏耍玩,不远处岸边一条无人轻舟小桨随风荡漾。一道残阳,锦缎般铺在水中。欧阳步捡了一块青草地坐下,几只蚱蜢蹦跳逃窜,青草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他熟悉和喜欢的大自然气息。他顺势躺下来,顿时感到身心松软,微闭双眼。此刻,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连长!”不知躺了多久,满堂站在阳光里。 欧阳步被他吵醒,明显不耐烦,斜眼看着他。 “团部紧急通知,要各连排立刻归队。” “啥子事嘛?” “不知道,电话没说。” 你瓜兮兮的宝器!麻麻咋咋滴。欧阳步心里骂着,起身直奔乡公所而去。 任天骄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奶奶在院子里摘豇豆,石桌上还有刚采摘回来的青茄子和西红柿。孙女垂头丧气的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咋了?一天到晚见不到个鬼影子。” 奶奶憋了一肚子火。中午,老人家做好饭菜,左等不见孙子,右等不见孙女,眼睁睁看着一桌子美味变凉、变剩,日薄西山。 “春禾哥出事了。”任天骄有气无力,在石凳上坐下来,把今天的倒霉事从头到尾跟奶奶报告一遍。 “天笑呢?你爸不在,找你哥一起想办法呀!”直到这时,奶奶才知道错怪了孙女,又跟着一起干着急。 “都找遍了,到处找不到他呀!” 任天骄哭丧着脸,无精打采地回了西厢房。她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春禾为何进了乡公所。他若真的当了兵,结婚一年的姐姐以及刚刚满月的孩子,今后将面临怎样的生活?夜幕降临,房间里越来越暗,房顶角落里一只蜘蛛正在辛勤画圆结网,网线越变越大,逐渐、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黄泛平原的风,停了,夏虫也安静了。厨房的灯光铺在院子里,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院墙外,那棵千年的白果树直插云霄,像一只张开的佛手托起满天的星辰。奶奶做好了饭菜,等待孙女醒来。 西厢房的灯,终于亮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任天骄手里捏着一封信,冲出屋子,大声叫喊。 “我哥!我哥,也当兵去了!”
作者阿武,新移民,野生作家,圈外投资人。七十年代,生长于豫皖边界。后来,读了中文,误入商海,先后浪迹合肥、上海、重庆、福州,以及居住十余年的武汉。二零一九年,移居西雅图。稀罕他:thewind1940@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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