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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平接過考卷，瀏覽了一遍，然後朝椅子上一倒，耍起了無賴： “這上面的考題比上次正式考試的題目難多了！我一看到頭就痛起來了！哎喲，咳，我真的生病了！” “你淨瞎說！你怎麼知道這次考題比上次的難得多？上次考試你神智無知，哪裡看得清考題？” “怎麼看不清？您怎麼知道我看不清？”衛平混賴道。 “你就會胡鬧！這次的考題和上次的考題一模一樣，沒作任何改動！衛平，你一道考題沒做，我給了你滿分，這對其他同學很不公平！我因此感到十分不安，你也應當體諒體諒我的心情！你重新考過，我也能知道你掌握知識的程度！我求求你還不行麼？” 孟芸連哄帶勸好不容易將衛平安頓在另一張辦公桌上考試。她望着衛平的背影，心潮又起伏上了。這是第二次當他做題時她望着他的背影。上次她失去控制，摟抱了他，導致災難性後果。她這次比上次似乎有着更加多的激情。她對他傾注了情感，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這情感到底是啥性質，是戀愛？這個她自己也回答不上來。秦月娟姐姐和孔燕燕姐姐告誡過她，她也明了她的戀愛會導致什麼結果，只要走錯一步，他的前程就會不堪設想！所以她不會戀愛，至少不會承認是戀愛。 考完交了考卷，衛平也將《最初三分鐘》還給孟芸。孟芸關切地問他讀後感。衛平答說他對這本書的論點和描述十分入迷，書中的觀點，與他以前的宇宙觀不太一樣，相當新穎；只是有些細節他不懂。孟芸笑着鼓勵道： “這已是很好了！宇宙大爆炸理論深奧複雜，需要大量的數學知識才能弄懂它！你還小，真要有興趣，只要刻苦努力，登堂入室不難！衛平，如果你將來真成了宇宙學家或者天體物理學家，孟老師不知要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衛平望着孟芸真誠的眸子，心裡一陣陣激動。他暗暗下定決心，他這一生一定要讓孟老師高興。 “聽說這屆天文愛好者夏令營有不少知名的科學家來演講輔導，也許你因此有很大收穫呢！”孟芸期待着說。 衛平希望孟老師與他們一起去。孟老師興趣廣泛，言語風趣，品味高雅，和他又投緣。與孟老師在一起，經常談論，一定會進益更多。孟芸聽了這一番奉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這段時間身體虛弱。姚老師和新來的夏老師帶你們去。你們有事與姚老師、夏老師商量，也會進益良多的。” 衛平聽說孟芸不去，失望馬上寫在臉上。孟芸摸了摸他的頭，笑道： “怎麼一付淒悽慘慘戚戚的模樣呀？喲，‘東風不為吹愁去’呀！好吧，我明天找徐校長說說，爭取和你們一起去！” 衛平臉上立刻呈現欣喜。孟芸打趣道： “你臉色轉變真快！剛才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轉眼就‘高秋爽氣相鮮新’了。噯，談談你的京城之行吧！” “京城？噢，京城我最喜歡的地方就是京師師範大學！那兒我去了五次！我問了數學系經常上課的教室，每次我都坐在教室里，想象着你當時的情景！我在京城，一天到晚想念你！走路，吃飯，睡覺，遊覽，參觀，看戲，你的身影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衛平道出他心裡存放已久的話，“孟老師，我…我愛你！” 天！他終於說出來了！孟芸咬緊牙咽了口氣，費了最大的勁力沉下了臉： “不許這麼說！你還太小，這樣胡思亂想，會毀掉你一生的！” 她見衛平臉色變白，緩了緩，拉起衛平的手，說了之前曾經想過多次的話：“你是孟老師喜愛的學生，孟老師最盼望的事就是你能成材！你不會讓孟老師失望吧？啊？” 衛平低垂着頭，局促不安。孟芸慈愛地望着他，誠懇地說： “我們年齡相差很大，怎麼戀愛？這太畸形了，對你的身理、心理健康危害很大的！” 衛平舉出孟老師講過的勃拉姆茲和舒曼夫人的那段戀情。孟芸回道： “這種戀情，被後世文人修飾得早已走樣！勃拉姆茲在舒曼死後住在舒曼家附近，兩年後，他就離開了那寓所。他和舒曼夫人最終沒走到一起。” 那次家訪後，孟芸專門找來些勃拉姆茲和其他女大男少的戀愛傳記閱讀，發現結論都十分可疑。 衛平無辭可答，垂頭喪氣，眼淚快流出來了。孟芸開玩笑似的說： “怎麼眼淚汪汪的了？呀，‘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你不會恨上我吧？” “我恨你，我當然恨！我恨上帝搞錯了次序！”衛平突然發起了瘋，歇斯底里狂叫起來，“為什麼你是我的老師？你應當比我小，你應當稱我為‘哥哥’！我不要叫你‘孟老師’，我要叫你…，要叫你…，” 孟芸又吃驚又好笑：“你輕聲些！不想叫我‘老師’就不叫我‘老師’好了！你...你...，你想叫我什麼？” “我要叫你…，我想叫你‘小芸兒’！”衛平控制不住，脫口說出了他暗中已經叫了無數次的稱號。 “小…小芸兒？我…，能這樣沒大沒小麼？”孟芸周身湧現奇怪的溫流，，“你…你現在不能這麼叫，給人聽見像什麼樣子？” “我就要叫，我偏要叫！”衛平的聲音更大更響，變成了哭腔，“為什麼我不能叫？” “你…，你要嚇死我了，我的小祖宗！”孟芸到門外張望一下，沒發現人，才放下心來。她坐回到辦公桌前，作出重大讓步：“好吧，你私下裡就叫我‘姐姐’吧。不過，可不能讓人聽見！”她轉頭望着窗外，半晌，幽幽地嘆了口氣。 孟芸的嘆息引得倆人一陣激動。他們默默地對視，說不出話來。最後，衛平告辭了，孟芸順手拿起那本《最初三分鐘》，重新遞到了衛平手中，說： “這本書送給你，留着紀念！希望你將來也成為一個科學家！有朝一日蟾宮折桂，可別忘了我的一片深情啊！” 衛平十分感動，也想回贈些什麼給孟芸。他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摸出把水果刀，遞給孟芸，說是給她的紀念品。孟芸笑着接受了，說她會非常珍惜他的禮物。 孟芸目送着衛平離去，將手中的水果刀放到唇邊，吻了吻；最後，再次嘆了口氣，將握着水果刀的手貼在她的胸口上。 * * * * * 徐恆忠滿口答應孟芸想去夏令營的要求。這期夏令營，他們學校有三十多個名額，教員至少三個。徐恆忠好不容易說服姚南枝和夏秋芳去夏令營，另一個教員名額竟無法落實。教師們推三阻四，各找藉口。如果再沒人，徐恆忠只好親自出馬了。孟芸想去，徐恆忠求之不得，爽快批准。徐恆忠順便告訴孟芸，李永勝想找她談談關於他的兩個孩子的事，讓她明天下午去他所住的賓館，他的兩個孩子也希望能招待一下他們親愛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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