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陈庄战斗）第五节，利用日中两军作战档案的比较方法，分析还原了陈庄战斗的全部过程。指出约300余人的田中讨伐队，并没有被八路军围歼，经三天苦战，半数以上突围，返回了慈峪镇，此段为战斗过程前半】
八路军战史记录的缺点，在有关敌情，战果部分面的大幅度夸张。可以说这也是在国共合作抗日时期，八路军实力绝对弱小，而日军作战能力强大的状况下，受宣传战略影响产生的现象。以上的检证，目的即是通过日军史料（自报），指出八路军战史记录中的“战果和敌情”部分的不实。一面，在以上考证过程中笔者发现，不同于没有档案记录的平型关大捷，有关八路军陈庄战斗记录的原始资料十分丰富，质量也较高。记录形式多为经验总结，目的并不在记录战史，但部分内容类似于日军的战斗详报。提供了不少有关战斗的基本情报。其中贵重部分，并不在“知彼”的敌情分析，战果报告，而在“知己”的对己方战斗部署，战斗过程的记录。 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中。现保存着复数有关陈庄战斗的详细记录。其中价值最高的是独立第一旅和三五八旅作成的两份战斗详报，和陈庄战斗的一份战例记录。附有经验教训总结和战果，损失统计表，战斗略图等。三份战斗详报，都详细地记载了整个战斗计划，部署，部队构成，战斗过程等内容，甚至有一二〇师部分干部的详细阵亡记录。此资料群均完成于战斗后两个月之内的1940年前后。多数是为宣传“陈庄大捷”，受上级指示事后进行的各种经验总结报告内容[1]。大捷的结果和宣传需要，促动了自上而下的经验总结，留下了这一宗贵重的原始档案资料群。战后出现的有关陈庄战斗的各种介绍版本和个人的回忆录，推测也都是参考这些档案记录作成。 本节的意图，是利用这些有价值的原初档案资料，进行日中间有关战斗过程记录面的对比研究。基础资料选定的方针，一是排除口碑，仅采录战斗后不久作成的原始档案，理由是为了防止之后历史加工过程中出现的人为性失真。 笔者选定结果，采用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藏独立第一旅《陈庄战斗详报》[2]，篇幅约7千余字。从内容分析，是战斗后不久作成的总结报告。特点是对战斗过程记录的非常详细。日军方面的档案，选定的是独立混成第八旅团工兵队附，陆军军医少尉丰田春满执笔的战例《陈庄讨伐战的体验》[3]一文。此文是丰田为第一一〇师团战例选编集[4]提供的记录，附有很重要的作战要图。本文共35页，若包括附录的救护班行动记录和战斗感想等，全文长达48页。可以说是日军方面有关陈庄讨伐战最详细的记录。 丰田春满本职是军医，之所以被委托代写战斗记录的理由，是水原旅团长看中了其学识缘故。丰田是山形县酒田人，眼科医，北海道帝国大学医学部毕业，1938年9月取得行医执照。后留校任教（助教）[4]，1939年5月26岁服兵役从军（陆军卫生军曹）。1942年8月升任陆军中尉（官报19420914）。喜好登山，绘画，俳句，才华横溢，在部队中是一个罕见的人才。虽不是职业军人，其严谨周祥的记录文风，从其执笔内容中可一目了然。丰田作为旅团本部一员，与旅团长同行，一起从石门前往灵寿，经历了整个陈庄战斗。担任救护班军医，一直和旅团长一起行动（最后一日夜间走散）。推测此文章是之后受水原旅团长委托，代表旅团写作的战斗记录。文章落款日期为昭和十五（1940）年七月十七日。丰田复员后，返回北海道大学教研室，不久回到家乡酒田开业行医。 损伤近半的独立步兵第三十一大队，是否曾留下过陈庄战斗的详报记录不明，现在查不到任何线索，从部队素质和最高指挥官死亡等方面看，该部未有战斗详报记录。。 以上中日方两个史料都有作战过程记录，记录方法又都比较严谨，客观。若进行双方记录的对比研究，不仅能进一步补全战斗过程各方面的细节，还可以纠正迄今仅依据一方文献写作战史过程中出现的多种错误。下面按战斗过程顺序依次进行内容比较（为了补充独一旅战斗详报未提及部分，也穿插了部分其他档案内容），并加入笔者的判定，评价和解说。 3.5.1.有关陈庄战斗作战目标，兵力部署A．八路军一二〇师独立第一旅《陈庄战斗详报》 战前敌我形势：守备在平汉线、石家庄、正定、无极、行唐、灵寿等地区的寇军第八旅团长水源率步兵三十一大队及无极、行唐、正定、灵寿伪守备队各一部，共约一千五百余人，于九月廿三、四两日集中灵寿。 （一）我一旅二团、二旅四团、一支队…在口头杨家下口一带整训。津南自卫军（原冀中津南自卫军与七一九团合编，仍用津南自卫军名义，旧三五九旅建制）在北谭庄一带待机，准备开去冀中。九月廿日得到消息，敌人有进攻陈庄企图。…。张（宗逊）旅长、张（平化）政委指挥以上部队，在聂司令员意图下准备打击进攻之敌。廿五日部署如下： 1. 津南自卫军以一个营进到慈峪附近之南北五河白头山一带，遇敌前进时节节阻延其前进时间。白头山、山门口为该部最后扼守阵地。该部主力配备于山门口、小文山之线， 其突击部队位于小文山西端山角。如敌突破山门口阵地，该部主力转移到刘库池附近作侧面阵地，配合岔头东端高地二团之一个连阻敌前进，便利我主力向敌侧后突击。 2. 第二团隐蔽配备于大小文山西面山脚。若敌向津南自卫军展开攻击，接近到冲锋出发地时，该团即以突然之动作，由东向西．向敌侧背突击。…一支队隐蔽集结于大文山、程家庄之间，准备于敌向山门口阵地进攻时突击北谭庄敌侧后。…第四团于口头附近向行唐方向配备警戒，掩护各后方机关。…张张（358旅长张宗逊，政委张平化）位置于牛下口。 （二）我们九月廿二日在冀中得到军区通报，敌廿七号有进攻陈庄企图。我们率师直、七一六团，廿三日由定县芦底出发，廿四日夜在新乐、正定间经过平汉铁路，…廿五日下午五时师直及七一六团集结于南北城寨〈谭庄东9公里〉一带与张张取得联络。此时灵寿之敌已占慈峪向北谭庄进攻中。因师直与七一六团连续日夜行军，…部队相当疲劳，决定在此休息一天再进行战斗（如附图第一）（31页） 
图表3-30 灵寿县文史资料 卷头 B．丰田春满《陈庄讨伐战的体验》 （ 笔者译文） 1939年夏，灵寿县北部山地盘踞有共产第八路军主力及抗日军政大学等组织。陈庄是其重要根据地。由于夏日水灾，该部缺乏食粮，遂逐渐扩张南下，其一部出没于灵寿县附近，妨碍到我方治安工作。 当时驻正定独立步兵第三十一大队长田中大佐，早有颠覆陈庄之敌根据地企图，几经策划后，在不影响各地据点守备任务前提下，从各地挤出最大兵力编成讨伐队，于9月24日将其集结于灵寿县城。 此时集中的讨伐队总兵力以步兵六小队，独立机关枪一小队为基干，附属加工兵一分队，无线班，救护班，县警备队等共约80名。之外，水原旅团长为了指导此次作战，也率旅团工兵一小队参加了讨伐队。 C．笔者的分析，解说： 从八路军一二〇师的记录中可知，日军企图进犯陈庄的计划，战斗前9月20日前后已被八路军截获，遂将位于冀中的一二〇师七一六团紧急调动向陈庄方面，把集结于陈庄附近部队部署于慈峪北方白头山，山门口，大、小文山一线，准备阻击日军沿道路（磁河两岸）对陈庄根据地的进犯。此时配置的作战部队可确认有津南自卫军（359B719R），独一旅第二团，和师直第一支队。近三个团，另外第四团（358B714R）也在附近做后方警卫。师直及358旅七一六团正火速调援中（25日已到达战场附近谭庄东）。 两个记录于开始处首先出示了敌我用兵情报。从战史研究的学问角度看，是很重要的内容，也是战斗详报记录的规范。但实际所报的“敌情”（敌方用兵部署）并不容易掌握。是战斗记录中最容易出错的部分。在此，可见双方记录的差距，也发生在敌情叙述（分析）部分。此时由于双方作战部署资料完全，所以应按敌情自报原则，判断真伪（以己方“部署”记录，取代彼方的“敌情”分析）。即各取“自报”的用兵，部署内容。结果可判定，八路军一二〇师，晋察冀军区第四军分区方面共调动了相当五个团的兵力，再加上之后来援的第四军分区第五团，总共有将近六个团兵力参加了陈庄战役。明显有对少数日军进行围歼作战企图。 对比下，而日军方面出动的总兵力为“步兵六小队，独立机关枪一小队为基干。附属工兵一分队，无线班，救护班，及县警备队等共约80名”。另有与水原旅团长同行的旅部工兵一小队（十余人）。前节曾分析过，以此内容可计算出日军全体兵力数约8小队，共400名（包括45名伪军），重火器有重机枪两挺（一小队）或三挺，山炮两门（一小队），另外还有搬运行李，物资的民夫队约100余名。比较之下，可知日军讨伐队兵力总数，约为八路军用兵总数的约1/10。 集中10倍优势兵力，对少数之敌打歼灭战，为陈庄战斗中八路军之所以能取得“大捷”的主要原因。 从战斗开始时的兵力部署看，八路军将主力都布置于慈峪北部，磁河两岸的谭庄，南北五河，白头山一带，目的是沿道路，阻击日军前进。并未察觉到日军有声东出西，折向西方经长容（峪）隘口绕攻陈庄的狡猾企图。 
图表3-31 田中讨伐队的绕袭计划（谷歌地形图，慈河（木道沟）位置相同，现在的水库不存在） 3.5.2. 双方作战企图 A．独立第一旅《陈庄战斗详报》 参考上段记录，可知八路军第一二〇师，将主力集中在慈峪北方磁河两岸的白头山，山门口，大小文山一带（25日作战地点），企图阻止日军沿主要道路进犯，并将其包围，歼灭于此地。 B．丰田春满《陈庄讨伐战的体验》 讨伐队计划如下：部队为给敌造成错觉，先沿木道沟（即磁河）两岸佯动前进，压迫北方东，西岔河头方面之敌，趁机以左侧卫队转进长容隘口方面侦查道路状况，（本队）趁夜荫于北谭庄附近，在左侧卫诱导下向西方急转，经长容隘口道路越过鲁柏山脉，一举攻陷陈庄。（883页） C．笔者的分析，解说 经比较可见，当初八路军方面并未能掌握日军从长容（峪）隘口绕攻陈庄的企图，所以把主力部队都集中于沿磁河赴陈庄的大道两侧，和山门口，白头山，小文山等高地一带。企图利用有利地形阻止日军前进。丰田春满记录了田中讨伐队详细的佯攻计划细节及路线情报。即先进攻北谭庄，吸引引岔头镇方面（慈峪北方20公里）之敌注意力，虚晃一枪后，趁夜隐蔽行踪向西转进，经长容隘口绕路奇袭陈庄。这里出现的绕袭陈庄部署，事实上仅仅是田中大佐的作战企图（计划），如下所述，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成功。因为讨伐队人数太少，八路军主力的强力阻击，使进入佯攻诱敌战斗的日军一部不能按计划轻易脱身，以致未能完成夜间隐蔽脱离战场的任务，结果不得已于26日午后，放弃战斗返回慈峪，使占领陈庄的偷袭计划被拖延了一整天。 
图表3-32 田中讨伐队的行动路线图 丰田记录 3.5.3. 9月25日-27日 慈峪北方谭庄附近战斗和陈庄奇袭A．独立第一旅《陈庄战斗详报》 （一）（灵寿田中讨伐队1500人）廿五日拂晓向慈峪镇前进，与我津南自卫军一个连在慈峪以南接触。上午七时，敌占慈峪。以后即被我津南自卫军一部阻止于东西五河、北霍营附近。十二时，敌约九百向津南自卫军继续攻击，十七时敌占北霍营、东西五河之线。黄昏时，敌约百余人占南谭庄，我津南军一部与敌在北谭庄对峙。当夜，我津南军一部袭敌，敌固守村庄（如附图第二）。 （二）廿六日上午，敌仍继续进攻．但被我津南自卫军阻击，敌遂停止进攻。在下午四时，南谭庄、北霍营、东西五河之敌全部退回慈峪。当夜，津南自卫军又以一部袭击慈峪，敌固守村落未成功。（如附图第三）。 （三） 廿七日拂晓前，敌除留一部守慈峪外，主力约一千一百余人经沙湾、长岩（长峪）山地小路向陈庄前进。我们得讯后，即令张率七一六团独一支队及独一旅二团沿木道沟向陈庄方向前进，以上部队尚未赶到，沿途仅有军区四分区五团之一部及抗大一小部抗击。敌于廿七日上午十一时陷陈庄。我主力到达陈庄附近即就与敌接触，白天不易攻击，成为对峙状态。廿七日晚我主力隐蔽集结于陈庄以东大庄、白家河、南北台头之线，以一支队一部夜间不断轮流扰击陈庄疲劳敌人。敌彻夜以大炮、机关枪向我射击，抗大二分校亦派一部从陈庄西面扰击。（如附图第四）31-32页 A2. 358旅《陈庄战斗的经过》 （五）廿七日八时，接军区唐副参谋长电话，慈峪之敌本日拂晓占湾子里，沿小路向陈庄前进中，已令二分校派兵一部位长岩阻敌，四分区五团一个营尾敌袭击，一个营赶湾子里阻敌。 情况判断：敌在北谭庄、慈峪附近的动作系吸引我注意力，迷惑我指挥，乘我陈庄空虚而袭占之。其所经道路不能通大车，全是轻装的袭击动作…四分区五团部队及二分校部队若起了阻敌作用，我主力则可能与敌遭遇于陈庄以南山地而消灭之，否则敌可能占陈庄。（中略） 我们十时到东岔头，十一时三十分接军区转陈伯钧同志电话：敌十一时占陈庄，先头三百余人，迫击炮二门，后续部队不详。情况判断：敌若只三百余人占陈庄，其主力必在长岩附近，保证其袭陈庄的部队的安全。如此我在山地消灭其主力，以一部钳制并歼灭陈庄之敌为有利。…十四时，七一六团先头到东岔头陈庄以南山地。…敌主力可能全部进占陈庄。…即进行陈庄附近地形的侦察，准备夜袭（23-24页）。 B．丰田春满《陈庄讨伐战的体验》 讨伐队于24日深夜从灵寿出发，向慈峪镇前进。于25日朝到达慈峪镇南方杨家园附近丘陵地时，遭遇最初之敌。我部顺利将其击退后进入慈峪镇，作下步行动准备。按原计划，主力与左侧卫，各沿木道沟（磁河）左右两岸逐次排除敌抵抗向北方推进。不料左侧卫前进到文成头附近时，遭到占领狼沟附近阵地之敌的顽强抵抗，与我左侧卫部队形成对峙入夜。左侧卫兵力本身薄弱，敌军抵抗又特别顽强，所以处于苦战状态，未能按原计划行动，与主力方面也失去联系，直至次日清晨才恢复联络。（883页） 由于计划中的隐匿转进遭到挫折，讨伐队变更原计划于26日午后，佯装放弃讨伐任务归还慈峪镇。趁夜暗再次隐蔽出发，沿山间小路直指长容隘口。部队一路迅速隐蔽前进。遇敌步哨时，严禁射击，全部以白刃格斗制敌，或捕获，或刺杀。于27日拂晓，到达隘口顶端，陈庄盆地尽收眼底。全队士气高昂，宛如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军。 在我军疾风迅雷般进击下，狼狈之敌虽负隅顽抗，但早已失去战机，我部顺利下山，渡过木道沟，正午攻入陈庄。庄内到处充满抗日标语，宣传画。所有家屋建筑似乎都作为兵舍使用，到处是枪架，用具挂构，宛如军事要塞。 撤出陈庄逃入附近山中之敌，夜来执拗反击，企图夺回根据地，全部被我击退。唯独留驻长容隘口的我一小队，陷入敌重兵包围，不得脱身。待我主力派兵一部赴隘口，始将其（残部）收容。（885页，据后文，此战斗中小队死一伤一） C．笔者的分析，解说 以上中日两方记录内容基本一致。虽地名有出入，描写的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同一战斗。正确的地名，应以八路军方面的记录为准。经比较可得知，进入慈峪前，日军与八路军的首次接触对手，是津南自卫军（一二〇师七一九团）一个连的牵制性诱导，25日在霍营，南北五河与日军作战的也是同部队。由于在此地遭到八路军主力顽强阻击，田中讨伐队并未能按原计划行动。在霍营，南北五河一带（慈峪北方约六公里处）止步不前。特别是本应提前侦查迂回路的左侧卫，进入苦战后不能脱身，并与沿磁河东岸前进的本队失去联系。26日天明后，战局未见进展。迫使田中大队长放弃原计划，26日午后返回慈峪。此初战虽呈苦战状态，但26日整日战斗中，日军并没有出现一名死亡者，形态应为阵地对射战。 可见第一步战斗，是日军侧翼佯攻慈河本道之敌，主力绕路偷袭陈庄计划的失败。原因是一二〇师主力的顽强阻击，和兵力过度悬殊。为挽回败局，回到慈峪的田中大队长趁夜再次带队隐蔽轻装出发，避开正面从慈峪向西北，沿原计划中的迂回路，直指长容隘口。此举出敌不意，顺利突破了设在途中湾子，长容隘口的四分区五团警戒线，27日午前11时完成了奇袭战领陈庄任务。此奇袭完全出于八路军意外，途中也未遇到一二〇师主力。《陈伯钧日记》记载（日记为补记，时间并不准确）： 〈四分区〉五团部队警戒疏忽，全部掉在敌人后面，于是敌寇一路无阻地向陈庄前进。我于拂晓前五点钟左右才得电话，知道这个情况后，当即派一大队有枪之一部，登山阻击敌寇，其余则向指定地点转移。八时许敌即占领陈庄。因一二〇师主力尚未赶到，而我之阻击部队无多大战斗力，故敌人之来如此之速[5]。 358旅《陈庄战斗的经过》对日军奇袭经过记录的更为详细，即清晨八时，始接到陈庄南15公里的湾子里失陷消息。此时期待陈庄附近抗大二分校和四分区五团部队能把日军阻止于长岩隘口，待主力七一六团赶到后在隘口歼敌。可是日军行动过于迅速，陈庄于11时已陷落敌手。此时，陈庄村内只留有抗大二分校，接报急电话后紧急撤出，未遭到太大损失。抗大二分校长陈伯钧电话报告，先侵入陈庄之敌为300余。八路军前敌指挥部也误认为后续日军大部队还未过长岩隘口（由于敌情情报（敌为700余）不正确，以为敌主力还未到），所以一面继续调兵疾驰陈庄，一面部署七一六团防守陈庄以南，企图将敌主力与入村的300名敌分割，歼灭敌主力于隘口附近山地。结果担任赴隘口山地作战的七一六团和一支队，并没有发现日军的后续部队（主力）。判断敌已此时全部进入陈庄。 比较日军记录可知，奇袭陈庄的日军仅此一部300名，是田中大队主力（外残留一中队及炮队在慈峪），没有任何后续部队。奇袭陈庄途中，在长岩隘口仅留下一小队步兵警戒。此小队遭到军分区一支队，七一六团等八路军大部队围击，进入苦战，不能脱身。夜间全员被来自陈庄的日军主力一部营救（此战斗中小队死1伤1）。 可以说27日凌晨的奇袭陈庄作战，是日军用兵的胜利。后赶到陈庄村外围的八路军主力，由于判断失误（认为敌主力还未到达，将主力一部移动到长岩隘口待机），救援计划被打乱。在确定敌已全部进入陈庄之后，是否夜袭强攻夺回，也举棋不定，耽误了围剿陈庄之敌时机。《陈伯钧日记》云：“是晚一二〇师部决定夜袭，后又改扰袭。所以是晚战斗也不大激烈”。但八路军各部很快从混乱中冷静下来，判断日军主力人数的确不多。而八路军在数量，武器面占绝对优势。于是，前线指挥部决定把当初夺回陈庄的夜袭攻坚计划，改变为在陈庄东方打埋伏，截击回归之日军，并连夜制定出新作战计划。 一面，由于轻装奇袭，田中大队长将兵力近1/3，和部分辎重，重武器（大岛中队和山炮队等）都留置慈峪，削弱了人数本来就不多的田中讨伐队战斗力。可确认此时进入陈庄的田中讨伐队主力，为北村，川崎，大岛三中队中的五个步兵小队，两挺重机枪，包括伪军，民夫，全体人数推测仅约350余人。27日陈庄奇袭战斗中，共战死两名。 此部包括民夫约350人的讨伐队主力，之后在宣传，战史中被记录为日军1200余名。尽管最初报告者陈伯钧，在日记，报告中都明确记载为300余。 3.5.4. 9月28日冯沟里，坡门口附近战斗A．独立第一旅《陈庄战斗详报》 （四）廿七日夜，我们估计敌廿八日有退出陈庄可能。其退却路依其过去经验，…向东走与慈峪敌向北进攻接应可能性较大。决心以主力在东西司家庄、高家（阳）庄之线伏击，不论敌向东、向南退走均能堵击（中略）。廿八日拂晓，敌火烧陈（庄）房子，以一部向我七祖院、大庄一支队一部佯攻，主力在陈庄附近过河。当时一支队报告敌向来路退却，故二团主力遂向长岩方向转移，但敌过河后又向东进。敌先头部队到达坡门口就被我七一六团一部迎头痛击。此时我七一六团由北向南攻击， 二团主力已跑步转回，由南向北攻击，独一支队尾敌后由西向东攻击，敌处于我四面包围攻击中。敌遂占领高家庄、冯沟里、坡门口等村庄及其附近高地抵抗，并以一部由冯沟里附近渡河，占领南台头以西高地，我军各部均奋勇攻击。敌一部由高家庄向我独二团三营青山阵地猛攻，企图登山，终被我三营击退。七一六团三营一部向司家庄以南停止之敌出击，敌死伤极重，一营将南北台头以西高地之敌阵地夺取一半。战到下午一时，所有有利地形均为我军占领，敌困于高家庄、冯沟里、坡门口三村及其附近小高地。此时独四团亦由牛家下口（牛下口村）赶到，即占领坡门口以东高地，敌人仍顽强抵抗。（32页） 此时，灵寿方面增加到慈峪之敌约四五百人，下午三时又由灵寿增慈峪敌三百余，下午四时慈峪之敌八百余，向南北五河、白头山我津南自卫军阵地进攻，企图与被包围于坡门口、冯沟里之敌打通，接应该敌突围。但被我津南自卫军击退，敌占南北五河与津南自卫军白头山阵地对峙。（如附图第五、第六） （五）廿八日下午五时，我军各部向高家庄、冯沟里、坡门口一带之敌总攻击，部署如下：1. 一支队由西向东攻击高家庄及高家庄与冯沟里间之高地，其夜间攻击终点为冯沟里村西端。2. 第二团由南向北攻击冯沟里南端高地之敌，其夜间攻击终点为冯沟里村南端。3.第四团由东向西攻击坡门口之敌，以占领坡门口村为目的。4.七一六团由东北向冯沟里之敌主力攻击，最后消灭敌人于冯沟里及其附近。 下午八时将敌所有占领之高地完全占领，继续冲入村庄与敌肉博，…敌极混乱，死伤狼藉。…但七一六团手榴弹十分之九打不响（该团系刚由水区来，手榴弹潮湿），致不能解决战斗…又成为对峙状态。二十三时，五河之敌继续向津南自卫军阵地猛攻，占领了白头山阵地一部。我津南自卫军仍英勇顽强抗击，与敌在白头山阵地对峙，此时即调四团到东西岔头准备协同津南自卫军阻击慈峪方向之敌。七一六团、二团、一支队以一部监视敌外，主力集结。（如附图第七）（33页） B．丰田春满《陈庄讨伐战的体验》 28日清晨，…我部队沿木道沟向慈峪镇方向归还。不识此时盘踞在附近之敌，已纠合聚众，占领了途中的各个要害，准备在我归还路线上打埋伏战。9时出发的我讨伐部队，行进约30分后本队受到来自大庄北方高地之敌阵地射击，出现二，三名负伤者。…主力立即对此敌展开攻击，此为之后长达三日间激战的开端。（886页） 突破大庄，涉渡木道沟来到河右岸的我部队，遭到占领河道两岸高地完全扼制河谷隘路之敌的火力封锁，前进十分困难。为此，讨伐队各以一部兵力分别向两方高地之敌展开攻击，牵制敌火力，此间主力见机巧妙地通过隘路到达冯沟里。隘路两方高地之敌遭到我攻击后，虽退后少许，但未撤退仍继续顽强抵抗，并不断增加兵力，使占领高地的我掩护部队处于被包围状态，难以脱身，战斗中亦出现相当损害。此时，已脱出隘口的我主力部队为了收容被包围的掩护队也不能继续前进，战斗于此地进入胶着状态。为了打开难局，使部队继续前进，讨伐队用兵一部企图占领前方破门口南方高地（假称为骆驼山），但此方面也早有敌重兵把守，顽强阻止我方前进（887页）。 如此，各方面之敌兵人数不断增加，战斗日趋激烈。我讨伐队的前进也越来越艰难，优势之敌逐渐对我形成包围态势。讨伐队长用无线向残留于慈峪镇的大岛中队紧急求援，并决定变更计划，此夜集结于董家庄南方高地，构筑阵地一面防御敌军夜袭，一面等待大岛队来援，以便协力打破敌包围圈。下令后，与敌对峙中的我各队，利用夜暗逐次进行了小地域集结，利用山顶凹地地形收容行李及伤员，并于四周形成圆形抵抗阵地，紧密联络。 此夜敌从北方及南方逼近我阵地，在手榴弹雨配合下反复袭击。以旅团长阁下及讨伐队长为首，我将兵一同努力奋战，救护班的担架兵，轻伤员也一起参加肉搏，每每将来犯之敌击破于阵地前。夜深后，敌军终于断念，停止了夜袭，战场呈现一片寂静。 
图表3-33八路军的战斗记录要图 八路军第一二〇师暨晋绥军区战史 C．笔者的分析，解说 此日战斗过程记录，中日双方在地点，时间等处也基本一致。八路军方面出动4个团兵力，由于战场地域广大，战斗过程变化也较复杂，为了理解战局发展，整理出以下几个要点。 1. 一二〇师预测的日军行动方向（向东沿磁河岸返回慈峪）非常准确，虽一时对讨伐队渡河动机判断失误（一支队报告敌向来路退却），但立刻纠正。伏击，引诱，包围部署得当。战斗按原计划，把出陈庄之敌，步步引向冯沟里，坡门口一带，最后集中近4个团（一支队，四团，六团，七一六团）绝对优势兵力将约300余名敌团团包围。与此围歼战同时，七一九团（津南自卫军）（后四团增援）又在南北五河，白头山（慈峪北约7公里）一带将从慈峪前来赴援的讨伐队大岛中队百余名也完全阻止于道中，形成歼灭战布局。此为28日的战斗全局。 2. 具体战斗第一段，是八路军对出陈庄之敌在大庄，七祖院附近的阻击，引诱。日军记录战斗0930开始，接触战后八路军引诱日军向东前进，先在横山岭附近隘口（现在横山岭水库大坝两端高地），对谷底河床之敌展开居高临下的猛烈阻击。日军为了掩护主力继续东进，派出小部队（推测约两小队），攻击占领了隘口处慈河两岸高地，使部队主力顺利通过隘口到达冯沟里。但大部队通过后，掩护小队被担任隘口阻击的一二〇师第二团，七一六团一部分别包围，久久不得脱身。此举，牵制了敌主力的东进。 3. 战斗第二段是冯沟里，坡门口的围歼战。日军以为突破隘口进入冯沟里就进入了东进的安全地带，却不识此处正是一二〇师布下的口袋。独立第一支队，第二团，第四团，七一六团近四个团，由后方追击，前方迎击，两面侧击，以绝对优势兵力将田中讨伐队包围在冯沟里，坡门口一带，并反复进行攻击。讨伐队开始企图占领坡门口南高地掩护主力向东突围。但被“由牛家下口赶到”的四团迎击，企图未能得逞。不久附近一带所有有利地形均被十倍于日军的八路军各部队抢占，300日军被围困在冯沟里，坡门口村内，态势十分被动。八路军各团于黄昏时分展开总攻，企图将敌歼灭于村内。但日军也负隅拼死抵抗。总攻结果，八路军并未能到达歼敌目的。有关此失利，独一旅战斗详报称：“因为七一六团之手榴弹大部分打不响，致不能解决战斗，只消灭了敌人一部”，承认了围歼战失败。此为八路军方面的口实，真实结果是黄昏之后，日军主力突破了八路军各路重兵合围，退向坡门口南方山地（日军战报称董家庄南方高地），分别占领各山头构筑圆形阵地坚守入夜。对此敌转进之地，八路军主力各部（除第四团）也轮番展开夜袭，但未见效果，遂夜间撤出战斗，撤退至山下监视。 比较两者记录，可知八路军战斗详报中没有记录日军从冯沟里，坡门口一带村庄突围，退向董家庄南方高地的一段。只暧昧地称“未能解决战斗”“七一六团、二团、一支队以一部监视敌外，主力集结”。此类暧昧表现的真意，是不读日军战斗记录所不可判明的部分。“未能解决战斗”，“主力集结”，“监视”敌人的暧昧词语表现背后，实际意味着28日夜八路军攻击不顺，退出战斗。日军记录云：“深夜敌军终于断念，停止了夜袭，战场呈现一片寂静”。 4. 此日，被围困的田中讨伐队，急电在慈峪留守的大岛中队（约百余人）沿磁河来援，企图从东方打破八路军一二〇师包围，打通道路营救讨伐队突围。但大岛队并未到达。到底在何地被阻，又如何战斗？由于掌握敌情内容面的局限，丰田春满记录中并未出现此段。此不足，可以由八路军的战斗记录补充。即按八路军方面记录，大岛队约百人，被七一九团（津南自卫军）阻止在南北五河，白头山地区，无法前进。夜间大岛队虽竭尽全力，对白头山七一九团阵地展开拼死攻击，一度夺取白头山阵地一段，又被新增援到达的三五八旅第四团阻止，救援计划完全顿挫。八路军记录此部敌援军（大岛中队）数量为慈峪敌500名，灵寿敌300名共八百余名。按敌情自报，可知实际仅为留驻慈峪镇的大岛队两小队步兵，两门山炮，兵力约百名。此寡兵，当然成不了八路军一个团（后又调来一个团）的对手。 有关此日战斗，日中两方战报可互补长短。若仅看日军战报，不能知道大岛队来援被阻的战斗内容，仅看八路军虚荣暧昧的战报，也不可能知道讨伐队于28日傍晚，曾挫败了八路军总攻，从冯沟里，坡门口退向董家庄南方高地获得小康的一段。28日在冯沟里，坡门口和白头山等地战斗中，田中大队共战死17名。可以称此日战斗虽十分艰难，判断失误，受敌重围，但战斗有指挥，有秩序，且未受到毁灭性打击。总崩溃发生在翌29日战斗中。 
图表3-34 田中讨伐队行动路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