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能再回那个大院去了。”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我回想着这次事件的前前后后,推断青丝婉儿和武大郎两人不会大海捞针的继续追踪下来,肯定会先回到大院周围的住处再图良策。此刻,我应该远走高飞,正好借机重出江湖,了却几桩旧愿,也顺便打听一直心里放不下的师门一家的情况。只是,我那鞋盒子里的钱怎么办呢?就这么便宜了别人太可惜了,我手里把玩着门爷的那张白条,反复思考着。 几经踌躇,还是舍不得床下鞋盒子里的那几捆现金,我决定冒险再回大院去。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其实以前没与青丝婉儿和武大郎真正动过手,只是暗中伸量过武大郎的功夫,通过今天早晨的交手来看,他俩功夫虽非泛泛,应属一等一的高手,但也并非高不能及。倒是他俩走了眼,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个貌似柔弱的文人竟是身负武功的江湖人呢。想到此,我从躺着的草地上站起身来,一股豪气升上心头:“以我醒来已经是黄昏的功夫,特别是机变百出,怪招层出不穷的江湖历练,休说他俩掀起的这朵浪花,就是再大的惊涛骇浪也要闯一闯。这几年韬光养晦,终日诗情画意,舞文弄墨的,真是消磨了男人的豪气了。” 我先潜去了老板已经逃走的那家药店,药店里早已人去室空,但仍有我藏的几样东西。我在里边乔装打扮一番,一改以往装出的拘谨腼腆,保守因循的书呆子形象,而是换了一副玩世不恭却又涉世青涩,饱经风霜却又初出茅庐的这么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复杂面孔。也没忘又在外衣里边的贴身处套了一个全新的锦缎坎肩,也就是一种护身的马甲,手里还拿了一支钢骨折扇,天刚破晓,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我住的那个文化大院所在的胡同。 说是胡同,其实是一座海市蜃楼般的巨大城堡里的两条铺着青石路面的小路,这两条小路十字经纬交叉的把城堡分成了四个区,路的两边是高大的围墙圈成的一些院落。城堡整天云雾缭绕的,倒是建造时还起了一个梦幻之城的雅名。我刚一进胡同口就过来了两个戴红箍的城堡管理员。 “姓字名谁?”管理员问。别看这个三不管儿的地界里人们都不用真名,法律延伸不到,但要进来却还非得依着城堡的土政策说个名字才行。 “爱江山美人。”我摇了摇手中必要时当点穴橛用的折扇,随口说了一个名字。眼睛越过管理员身后,看向胡同深处。 我沿着胡同走向我住的那个文化大院。忽然想起,自己来这个胡同快一年了,自从住进那个大院后,还没有去过其他的院落了。要说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又要刻意隐藏行踪,哪儿有时间和心情串门呢。 大概时间还早,胡同里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也再没了卖炊饼的老头,现在知道就是武大郎这家伙扮的,还有那个熟悉的煎饼摊了,大院门口的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全没有了昨天激斗的丝毫痕迹。随着离大院越来越近,我的脚步也越来越慢,总觉得好像自己正步入圈套一样,有种暗伏的风险。 “先不能进去。”心里想着,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大院,随便拐进了和大院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落。 “我是这院儿的居委会主任,你是哪位?”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如果说对女人的相貌有所谓“一白遮三丑”之说,那翩翩而至的这位可以说是另一种典型的“黑俊”了。微黑光洁的皮肤,油黑发亮的卷曲秀发,炯炯有神的黑色明眸,再加上一袭黑色的丝绣旗袍,真可谓四黑摄目,先声夺人了。我一下子就莫名其妙的见美心怯,自惭形秽的矮了半头。 “稳住。”我暗自嘱咐自己,然后告诉这个女人我想在这里租一间房子住。 “你多大?”没料到黑衣女人问了这么一句。我一愣,说怎么租房子还问年龄。黑衣女人指了指大门,我一看,原来大院儿门上有一副对联,左边写的是“家庭妇女四十而立博士后”,右边写的是“凤凰男人五十不惑CEO”,横批是“三岁看老人已中年”。我一想就取了一个中,告诉她我四十五岁了,处于半立半惑中的浑沌状态。 “现在不像以前租房子那样容易了,城堡里物业管委会发文让各院出租住房规范化管理,居民尽量择习性爱好专长而居。我们这院里虽说都是人到中年的集合,但除了年龄的要求外,甭管以前是凤凰男还是凤凰女,还得是学有专精的人材,也都有自己的圈子,否则,怎么不惑啊?”黑衣女人说完这话,认真的看着我问:“你有什么绝活儿吗?” 我想说自己那段游医郎中的经历,但看到院门旁的一间房子外挂着一个药师的幌子,又见院里走来走去的多是一些太阳穴鼓鼓的,两眼精芒四射的练家子,怕说多了露怯,又不想暴露出自己会武功,就说我会写诗,然后眼看着地上,作了一首诗,低声念了出来: 凤凰弃巢越洋来, 口含独香朝上拜, 云泥相伴四方游, 院中只将高梁栽。 我念完这首诗,黑衣女人不知是没明白我这诗所藏字意为何,还是不愿谈论,却说道:“哦,你原来写诗啊,那你去旁边大院吧,他们那边都是吟诗作画,舞文弄墨的居民。”说着,还没等我有所表示,竟高声喊道:“白主任,白主任,你院里还有房子租吗?”然后扭身走了回去,临走前还说了一句“我也要离开这个院子了”的莫名其妙的话。 “谁要租房?”随着一声专业朗诵般的甜美声音传来,我看到文化大院居委会的白主任站到了院子的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