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人、中国女人、加拿大男人
lakehulake
有次在北京参观一个西方艺术家的画展,其中有幅半抽象作品,描绘一地落花与一只漂亮而性感的高跟鞋。画旁的说明牌上印着英文画名Beauty Hunter,中文翻译是“美丽的猎人”。如果译者的英文水准稍稍长进一点,或者肯动脑子想一想,便会知道这画名应该是“猎艳者”,描绘一个花花公子在花园里寻芳猎艳,抱得美人归,只留下一地残花和一只高跟鞋。
这幅画是老外到中国猎艳的写照,可称猎艳图。
弗洛伊德说,艺术创作的终极动力,来自性的梦幻。不仅是艺术,生活的动力也来自性幻想。早在二十世纪前期,一些留洋的中国文人就热衷于讨论这话题,认为男人的最大幸福,是纳日本妾、交法国妞、雇中国厨娘。二战后关于日本女人温柔贤惠的说法在西方流行,盖因美国大兵驻军日本后尝到了扶桑女的甜头,于是便有俚语Japanwomania(为东瀛女而狂)一词行市。
不过,男人追求女人,女人也追求男人。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当年流行一时的日本推理影片《人性的证明》,讲述了一段美国兵与扶桑女之爱恨情仇的故事。到如今日本女人狂追西方男人,以致成为时尚。对倒追男人这种现象的解释,除了弗洛伊德学说,远者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中期日本明治维新之脱亚入欧的国策,近者可以追溯到二战失败后日本民间想要改变人种的调侃。
世事难料,到了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中国文化与西方接轨,日本女人倒追西方男人,成了中国女人的楷模,倒追成功会有非凡的成就感。
这话绕来绕去说到此,不是要褒贬什么,而是要议论一下新近上映的加拿大电影《卡拉卡拉》(Karakara),并做点发挥。“卡拉”是日语,意为“空”。电影中有一个细节:日本冲绳岛离家出走的怨妇淳子,陪萍水相逢的加拿大游客皮埃尔逛街,二人对旅游工艺品陶制小茶壶发生了兴趣。淳子对皮埃尔说,“这茶壶里面是空的,你放进一块小石子,一摇,就会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仿佛是说空的空的”。这就像空虚的人心,一旦有了浪漫的艳遇,就会发出卡拉卡拉的内心之声。
电影里的皮埃尔是退休的大学教授,蛰居蒙特利尔多年,此番独行日本,既是为了到远东的天空下寻求内心的宁静,也是为了寻找艳遇,填补空洞的内心。不过,皮埃尔的艳遇并非主动出击,而是淳子倒追,他反倒成了正人君子,还苦口婆心对淳子进行道德说教,甚至卷入淳子与丈夫的冲突,与那猥琐男打斗。三十多岁的淳子满足了这位六十多岁老男人的东瀛梦,他既当甜爹又当灵魂导师,上了东洋女还立下绅士牌坊。
见过东方世面的西方男人对此都心照不宣,尤其是老男人,他们退休后远游日本,去猎艳寻芳。日本是个狭窄的岛国,早已被情迷东方的西方男人猎遍,于是猎艳者便转战中国猎场,中国女人成了炙手可热的猎物,甚至有西方男人在互联网上设立专门网站,交流如何在中国猎艳的经验。当然,中国女人也不甘寂寞,其倒追之术,比日本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卡拉卡拉》的故事并非子虚乌有,我就认识一位猎艳经验丰富的加拿大教授,此君每到假期便置娇妻于不顾,只身前往中国寻芳,硕果累累。与不少西方人一样,这人有个恶习,总要显示西方人的优越感,贬低中国的一切。若问他:既然中国如此不堪,为何还要每年游中国?他语焉不详,但说穿了就是去猎艳,去享受众星捧月般的皇帝的感觉,以此填补自己的空虚,反正中国女人容易得手。
多年前此君曾在北京猎得一位大学生,很是得意了一番,总向人炫耀。虽然他的年龄足以作那位小情人的父亲,但那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却不会逢场作戏,而是堕入情网,爱上了这位老猎手。猎人不愿被猎物羁绊,艳福之后便欲脱手,可是那女学生却拿得起放不下,缠住猎人不松手,结果二人的最终决裂,几乎演变成一场古典悲剧。尘埃落定后,二人视同陌路。不料,过了十多年,那位被弃的中国大学生,以寒窗苦读而摇身一变,成了美国的大学教授,并找上门来,要对当年的猎人表示原谅。
其实,这不是原谅而是炫耀,是以美国教授的身份,来向当年玩弄自己的人出口恶气,说明自己并非等闲之辈。当然,这也可能是修行得道,以宽容之心来鸳梦重温。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位老猎人在抛弃她后,又猎获了无数中国小女生,到如今,她那学者的知性,对于只重感性的猎艳者并无吸引力。
这就像电影《卡拉卡拉》里的淳子,在西方猎人的眼里,仅是个有异国情调的感性猎物,可以换换口味,满足被崇拜感和好奇心。淳子的智商与情商,与猎人不在一个档次,她只是个可爱的玩物罢了,用以填补猎人内心的空虚,而她主动投怀送抱,则让猎人全无后顾之忧。
这才是到中国探险淘金的老外以半抽象手法描绘猎艳图的得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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