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总被无情恼(26)-寻梦南国 轰隆隆的的火车载着二十岁的美丽,一路疾驶南下。父母,故乡,姥姥的坟墓,二十年的记忆,随着飞驰的火车,被抛在后面,渐行渐远。九月的北方已经凉
意沉沉,秋天浓郁丰厚的味道扑面而来,黄灿灿的玉米田,等待着收割。山坡上偶尔闪过的红色枫叶,在晨阳暮霭中呈现不同的色彩风姿。美丽靠窗而坐,眼前飞速
掠过城市的建筑,乡村的土屋,大片的农田,蜿蜒的河流,如同过往的岁月一般呼啸穿越。 美丽把窗户打开一半,丝丝凉风吹拂进来,清爽而透彻心肺。不一会儿,外面秋雨飘飞,雨滴随风飘到她的发梢,脸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湿润
而清凉的味道。旅途的最初半日,美丽安静的享受着秋风,秋雨带来的湿润与凉爽。当火车越往南开,气温便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闷热。整个车厢充斥着汗臭和食
物的味道,每个人或用扇子,或随意的找一叶纸片子,呼呼的扇着,杯水车薪般的扇起一丝热风来。窗户已经全部打开,吹进来的不是清风,而是一阵一阵的滚滚热
浪。闷热的空气,窒息般的流动在整个车厢,人们的情绪也随之躁热起来。孩子的哭声,母亲的骂声,夫妻吵架,旅客骂战,列车在一片狼迹和躁动中顽强南行。 火车停站时,窗外卖茶叶蛋的叫卖声和着中途上下车旅客的争吵声,挤撞声,声浪,与热浪,汇成一股强大的声势,冲击挑战旅客的忍耐限度。 此次南下到大学报道,父母给了美丽二百块钱,是一个学期包括衣食住行的所有花销。美丽原来是准备去餐车车厢吃饭的,或者餐车推过来时买饭吃。本来整
个车厢就座无虚席,后来在每个站又上来很多的乘客,连走道上都挤满了人,车厢就象一只水泄不通的大缸,而人潮就是大缸里滴水不漏的水分子,在火车的震动中
碰撞着四壁。餐车根本推不过来,就连上一次厕所都得在人海热浪里翻滚过去,无意的碰撞和挤擦都能引来一场口角和争执。美丽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决定不去买饭
了。在一个站停靠时,美丽从窗户口买了茶叶蛋和面包,随身自己带的水壶,一个面包,一个茶叶蛋,再喝几口水,就是一顿饭了。 虽然车厢内越来越拥挤,气候越来越闷热,人们越来越烦躁,冲突和争吵越来越多。但是这丝毫也没有影响美丽的心情,她仍然是兴奋的,开心的。尽管与北
大失之交臂,美梦难圆。但好歹还算是全国招生的重点大学,总算当初坚持复读一年还是值得的。尽管故乡人似乎从未听说过这所重点大学。因为当父母在各自单位
宣布美丽考上重点大学时,全单位的人楞了一会儿神,才响起来零零星星的喝彩声,随即马上就问:“ 这是一所什么大学?在哪里?” 当被告知在南方某省的省会城市时,大家才说:“嗷,那么远啊,难怪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尤其是秀丽的母亲惊呼到:“
那也是重点大学啊?第一次听说。不过总算是考上了,不容易啊。美丽应该有二十岁了吧?我记得她比我们家秀丽大两岁。四年后大学毕业,马上就得准备结婚了。
只是太远了,而且听说那里夏天热的象火炉,冬天又冷,还没有暖气。不过美丽长的粗壮,皮实,没事儿。不象我们家秀丽,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折腾。” 当秀丽的母亲提到女儿时,一下子就把单位同事的注意力拽到了秀丽的身上。人们发出赞叹声,羡慕声,北大啊,有几个人能够考上呢?况且秀丽长的又漂
亮,将来再找一个乘龙快婿,不得了的。看着同事们啧啧称赞秀丽的美貌与才华,又看着秀丽母亲得意开心的笑脸,美丽的母亲心理一阵憋屈,可又不能发作。只是
回到家后,全家人一起吃饭时,才说起当天单位发生的事情。没有等母亲说完,美丽腾的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非常气愤的说:“你不就是说我考的不好吗?给你丢
脸了吗?他们没有听说过,那是他们井底之蛙,孤陋寡闻。” 其实美丽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自己读的是一所并不知名的重点大学,于是她逮人就问:“你听说过xx大学吗?是全国招生的重点大学。” 不幸的是凡是美丽问过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所大学。这有些深深的刺伤了美丽的自尊心。 当火车上的人们因为闷热和拥挤而怨声载道,骂声连连时,美丽充耳不闻只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咣噹一声,火车停下来,又是一站,下去一些人,瞬间又拥上来更多的人。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把美丽的思绪从长长的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 爱知道不知道,重点就是重点,只是人们不知道而已。北大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大不了的,秀丽的妈妈没有听说过,那是因为她只有初中毕业,根本不知道大
学的门朝哪个方向开。美丽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无论有多少遗憾和不服气,她还是感到非常的开心,苦读几年,终于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还有读了七年的中
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外加一年的补习)。列车载着美丽,也承载着她对于未来的的梦想和期许。关于远方那座陌生的城市和环境,还有即将报道的大学,美丽
的心里是满满的幻想和憧憬。 一天一夜的长途颠簸后,疲惫不堪的美丽终于下了火车,拎上自己的全部家当,放眼一望整个火车站广场,各个高校接新生的汽车,牌子,喇叭,“xx 大学在这里”, 或者“xx工学院在这里。”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各个高校派出了帮忙接站的高年级同学,大部分是男生,他们奔跑穿梭在广场上,帮助新同学们提行李。当然很多人帮助的是女同学。只要看见一个女孩吃力
的拎着行李,就会有人跑上来问是哪个学校的,然后就抢过行李,直奔本校的汽车。美丽的行李很多,因为离家远,准备的是半年的东西,而且并不太清楚南方的冬
天如何?所以连毛衣毛裤都带来了。美丽虽然比一般女孩子强壮墩实,但是仍然有些吃力的挪动着行李,看着那些匆匆忙忙的同学擦肩而过,满心希望有个人可以停
下来。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带着同校校徽的男同学,赶紧打招呼说:“xx 大学的校车在哪里?” 那个男孩用手一指,“嗷,那里。”
然后匆忙跑开,奔过去帮另一个女孩。 骄阳下,美丽的衣服再一次被汗水湿透,终于挪到了校车的停车处,坐上了车,擦把汗。已经九月了,这里依然如盛夏般的炎热。此刻的美丽竟然有些怀念故
乡九月的清凉了。望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美丽对这座城市和学校滋生了一点点的失望。因为气候,因为疲惫,也因为被冷落和忽略的感觉。 有一个女孩子,行李并不多,却同时有三个男生跑过去帮忙。这时听到一个声音说:“今天来帮忙的男生都是没有女朋友的,他们来这里就是寻找未来的女朋
友的。你看只要有些姿色的,立刻就有人冲上去,哈哈哈。”
随着哈哈大笑声,美丽有些明白了,势利的人到处都有,他们并不是真心帮助人,而是有目的而来。诺大的广场,来往的人流,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自己,那就
是说自己是一点姿色也没有的了。美丽的心里发出一声哀叹,人间事情原来都一样,人心不过如此罢了。 当美丽的心思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时,上来一位女孩子,就是刚才那个行李虽不多,却有三个人冲上去帮忙的。这是一个容貌甜美的女孩,长的有点象甜歌皇后
李玲玉,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脸,笑起来眼睛会说话,留着批肩长发,长裙短衫,对帮忙的同学致谢,说话声音也是甜甜的。上了车,坐在美丽的旁边,侧过头来
对着美丽浅浅一笑。美丽呆呆的看着她,心里却在琢磨着人的境遇为何如此的不同?有些人注定养尊处优;有些人却注定劳碌奔波。有些人不用张口只用眼睛就能收
获无数的援手;而有些人除了张口剩下的必须亲历亲为。所以当女孩对着她微笑打招呼时,美丽的心思却在别处,竟然没有反应,就那么直呆呆的盯着女孩毫无表
情。 女孩被美丽的神态吓了一跳,尤其是美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愤怒的瞪着。于是赶紧收回了笑容,正襟危坐起来。 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另一列火车进站后,陆续的又有一些新同学上来,司机看看人已经坐满,就开车驶往学校。大学在郊区,汽车大约开了不到一个小时,
终于看见了大学校门,从大门进去,赫然耸立着毛主席的雕像,千篇一律的右手高举,挥舞着手臂。雕像后面就是主楼,在雕像和主楼之间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坪,草
坪的周围点缀着一些树木花草。北方已经金黄满大地的时候,南方的城市依然绿草萋萋,鲜花盛开。主楼前的树荫下一溜长桌子摆开,是新生注册的地方。 当一切就绪,美丽拎着行李吃力的朝着宿舍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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