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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挥洒见豪情
   


     公司上了规模,两万七千余人,散布于世界各地。总部也有一千七百余人,每年的才艺表演不少人舞翩翩,乐绵绵,歌悠悠;两座办公大楼设在新州北部的弗兰克林湖(Franklin Lakes),技术没有达到湖上办公的程度,将就着在一片看似平整的小丘上作些事情;把片地方整得象花园,四周圈着树林,中间红花绿草,背后乔木覆盖,灰沙铺就一米余宽的小径;小径的蜿蜒处设个沙滩排球场,网子崩得直而高,两米四几,细沙上面盖个绿色塑料布,以防雨水的冲蚀;公司一些同仁喜欢饭后百步走,流连至此总要议论一番,因为平常鲜见有人活动,快成历史景观了。


  生物圈内人士一谈起我们公司,就说起抗体,流式细胞计数仪;医疗界人士提起我们,可能会说是卖诊断仪器和注射器的,多少有些不屑的成分。内部的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全世界五十亿人,每年每人平均要用三只我们公司的注射器;象我这样的新潮人士,追花扑蝶般作的是最新的蛋白药物发现,也到公司考古来了,旧瓶装新醋,弄起什么载药注射器,也算是跟风了。小时候小男小女过家家,谁不扮个医生护士病人,没有针头针管作道具,哪有那么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公司也想搞点改革,比如用针头从针管向排球里灌些气体,成人也够争抢一阵的了。于是公司健美中心发起倡议,号召大家拉帮结伙,男女搭配,组队参加沙滩排球联赛;就象好多公司内部有商业秘密一样,排球规则也是内部议定,置国际排联的规则章程于不顾,秘不示人,这里我只给大家透露一二,唯恐有泄露商业机密的危险:三男两女五人组;球从树叶上掉下来要继续接,算好球; 手型没弄好,持球了,算好球,继续玩;发球触网过了,不计分,只是换发球;脚踢嘴啃都算数,好球一个;三十分钟定胜负,算总分;输了两场自动下课,永不翻身;人不即时到齐,算自动放弃。

  球赛消息刚公布,容先生就跃跃欲试了,叫大家赶快,说不定赶不上趟啊!容先生是我们的学术楷模,发表文章的篇数远远高于他精通的武艺十八般,说话做事都很谦逊,平常大家尊重他喊他容教授;运动上面他绝对不谦虚,大有舍我其谁,我不上谁上的架势,不信的话,你可以拿出你的独门绝技,和他比一比。于是乎马上有几个活跃分子聚拢来:居大侠,喜欢霹雳手段,开始就火一把,投篮三分球投得准,保不准传球也一样,高抛横过。坚好手一个,吹拉弹唱,样样精通,鱼跃救球,小菜一碟。眠白净精干,说话简单明快,左撇子,左手炒出五味调和,右手翻出麻将里的梅兰竹菊四个花来,两手一端平,球就飞过网了。还有大熊,常年在外风吹日晒,肤色靠近黑人兄弟,喜欢凑热闹,哪里好玩哪里去,最好别让他搞身体对抗性强的运动,要不,有人要吃苦头啦;去年中国人之间打篮球,什么脚伤,腿伤,皮肤出血,面部乌青,100%都算在他头上,大家不是太公正,70-80%的贡献还差不多;和容教授一对一踢沙滩足球,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很简单的开场,教授要过人,大熊不让,抬腿踢球,把他的腿踢着了,让他从半空中优雅地跌落下来,腿划出了血,大熊没事,照样活蹦乱跳的。如此这般,男士如过江之鲫,能找出一大堆来。女士一大堆,可要找出能打球象样一点的,就要打灯笼了。黛身材姣好,酷爱运动,每每与男士比高低,现成的好手一个,羽毛球网球排球甚至恰恰舞都精通,声名远播,说不定粉丝(fans)不少呢。青似江南妹子,刚从风城芝加哥搬过来,也是排球爱好者,爽快地加入了小组合。剩下的是组织问题了,坚年长技高,似是队长的最佳人选,谦让给大熊了;大熊觉得好玩,当就当啊,当英雄不成就冬眠去了。还有一个队名问题,大熊拿起鸡毛当令箭,发扬民主,最后选定了“Sunny Spike”,黛想出来的,太有才了;太阳底下晒一晒,烤一烤,动一动,蛮好的,中文翻译成“日照”不知怎么样。

  戏开演前总要拉几下过门,敲几通锣鼓;我们也要演习几番,试着垫垫球,传传球,发发球,拉几下斜线,跳起来扣杀;大伙家事公司事一大堆,上得场来是友情客串。健美中心发布新闻说有十二只队伍,移民队还有另外一只,牙买加我(为卿)狂队(Jamaican Me Crazy)。我们是开局队,信心还是满满的,对阵发球队(Serve You Right),想着他们光会发球赢不了我们的。正是大中午,艳阳高照,眼睛都婆娑迷离的。我们派出最佳阵容:坚,眠,黛,青和大熊;第一次打沙滩排球,还是穿鞋为好;整个雁子阵形,前两后三,中间一人机动,随时查看近网敌情。裁判只有一位,没用哨子,真怀疑他会不会吹哨呢。我们上半场占据阴凉,略微占优,还一传二传的,领先对手5分;下半场,换场地,眠要去开会,工作要紧,跑了,教授顶替,煞是威猛,左挡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可惜大伙突受阳光,锐气大伤,被对手追平后,接连失误,反被人超越。第一场比赛就输了,真让人丧气,再输一场就被淘汰了,我们队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七八月旅游旺季,公司停车场位置空了不少,两大主力坚和眠也要去玩,连比带划的说要吃什么龙虾,让人口水都流出来了。可苦了大熊这队长,手下无可点之兵,用什么打胜仗啊?挖掘内部潜力,开发新的人材资源是不二的法门。周英雄就很好,高大精神,钻过井出过油,贯骑马常喝茶,手有巧劲;正是需要英雄的时候,就是他了。雯经常忙忙碌碌,光干活,少呛声,可能有些功夫;试验一下,马上让人叹服,会垫会托会扣,不得了;人也刻苦,第一次练习就把小胳膊弄肿了。内部的资源大可开发:居大侠发起球来威猛无比,接球托球大有长进;路德老资格,公司干活十多年了,熟悉地理环境,热心提携新锐,权兼教练职责,每次比赛带些冰水过来,让人凉爽无比;乔治新手上路,满心欢喜,也是突飞猛进,直追教授。这样的情景下,怎么会再尝败绩?但不巧的事总会有的,周英雄死心为资本家卖命,临阵跑到西部出差去了,可恨吧!只有向眠求救了,给他家中电话里留个言,坦言目前的困境。眠这次侠义了一把,头天半夜两点回的家,第二天就参加了战斗,勇气可嘉。于是开场锣鼓一过,我们重新出发了:眠,居大侠,黛,雯和那可怜的大熊。上半场领先十多分,下半场居大侠退场,教授的威猛时刻到了,如苍鹰高飞,豪气凌云,不赢才怪呢!

  第三场周英雄回来了,我们的实力更强了。可比赛毫无悬念,对手是市场部门,跑到加州调研一周,不知躲到那个旅馆潇洒去了,太远,赶不回来,自动弃权。即便开打,恐怕也是缴械投降的份了。这样最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叹周英雄报效无门,无奈回家品茶吟诗去了,顺便琢磨着开个“周口店”素菜馆的事。

  坚吃完龙虾从加拿大回来了,面对眼前的大好光景,应该是踌躇满志了吧!且慢,好戏才开始呢,大浪淘沙,强手一个个正虎视眈眈呢!每次深感无兵可用的苦楚,这次终于全部到齐,还招募到了新兵。茉莉开朗直率,戴个墨镜,顶只太阳帽,总喜欢巡视公司一圈,手机放在耳旁,不停地小声说话;一问吓一跳,女儿已经上班工作了,怎么还如此年轻呀!跟黛一样的年轻啊!奉劝世间女子,多往外走,不时煲些电话粥,保准追者如云,窗下成天有人弹琴唱歌,献花示好。青有事没来上班。雯被逼不过,午间还要跟墨西哥工厂开会;工作第一,不好强求。茉莉救场来了,真巾帼英豪。三场混战,分不出水平高低,我们运气好点,都赢了;换了一个时间,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跟牙买加我(为卿)狂队(Jamaican Me Crazy)火拼,都进入疯狂状态,30分钟打成平局;实行突然死亡法,一球定输赢,多亏黛一个漂亮的下手飘球,对方一女子挺身而出,打出界外,险胜。大家立于沙堆之上,无尽的畅快淋漓。

  我们进入冠亚军赛了,要收官了,连下两城才能夺得奖杯。转了一圈,又和第一只队伍相遇,冤家路窄呀!仇人再见,分外眼红,大熊的眼珠子开始放绿光了。Mark博士跟大熊是邻居,搞质量控制,明察秋毫,悄悄地告诉大熊,对手正在研究对策,还要跟牙买加我(为卿)狂队(Jamaican Me Crazy)热身一场;听了怎不叫人担心害怕,万一输了就前功尽弃了,我们也要备战,搞个总动员。眠更是焦虑,敦促大熊组织人马练习,于是比赛前一天5点下班又赤脚场上来回,弄得人疲力竭,第二天险些不能上场了。天助我队,江北人苏中,刚从北部来公司上班两周,二传很行,又得好手一位。12点开打,我们11点就吃了午饭,不然力气不够。黛吃了一只大猪排,两杯肉汤,打完比赛还觉得饱饱的。雯喝了饮料,手边拿了只甜饼,想吃又担心热量的样子。我们兵强马壮,低调出征,轻松得不敢往冠军道上想;眠直说,如果输在实力上,不赢也心甘。乔治和郎宁好样的粉丝,帮我们呐喊助威,刺探敌情。

  八月底,还是那么个燥热的天气,中午微风也不招摇几下,真的要我们卯足劲上了。对方新招武状元一名,高大健壮的一位白人,看了就让人害怕。我们这次挑难的部分先对付,选阳面,刺眼的场地,不那么舒服,叫人动得快一点。噼里啪啦两个回合,对手就开始乱套了,为了掩护一位女生,不得不东奔西跑,来回救火;而我们阵形稳健,各守本分,发球又好,渐渐地占了上风,上半场已领先对手几分。下半场我们有了庇荫场地,热情高涨,把对手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比分无可挽回地拉开了。裁判想帮点小忙,恐怕也无能为力了,了不起把时间拉长点,只会把我们的差距拉得更大。无可奈何花落去,对方想一局定乾坤的企图落空了,士气低落了下来。我们乘胜追击,越战越勇,胜利如焰火腾空,呼之欲出。我们又赢了,又是大比分领先。总共8场比赛,就这最后两场是打得最精彩的,轻松上阵,真可以用一个词“淋漓尽致”来形容。公司第一次铸了个奖杯给我们,以一年为限,轮流坐庄,现在暂且摆在大熊的实验室里,说不定以后实验数据也跟着漂亮起来了,工作不那么辛苦了,职位窜上去了,生活多了很多颜色。

  我们在沙地里留了一些印痕,隔日可能就被雨水冲刷洗平了。人是应该留下一些精彩片段,如夏花之绚丽,如秋叶之静美。不才有词一首,聊以作结:

  林深叶茂,小径幽处,浮沙堆积。排网高挂,雁字阵形,捉对厮杀,午间时段。匆忙处,赤脚飞奔,俨然末路狂花。

  故园万里,日照云飞,难掩深情。奥运北京,惊天动地,一路放歌,不舍昼夜。客居地,欢声雷动,恰是今日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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