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有什么
乡下没有浴室,炎夏溽暑,河里便是洗澡的处所了。三伏天太热,中午是不下田的,大家便去河里戏水。河水深可没顶,浅才及脐,那时候还没有污染,河水清亮,不乏鱼虾等水产。
在河里抓鱼是不可能的,但另有一项收获:摸黄蚬。我不知道这种贝类在北方叫作什么,在上海就叫黄蚬。今天洛杉矶的中餐馆都有一个菜色,名叫“葱姜大蚬”,实际上是大个的蛤蜊。华人社区的大华超级市场有卖一只鼎品牌的“宁波醉蚬”,便是那种货色。
黄蚬都栖息在河底浅浅的污泥中,走进河里,觉得脚底硬硬的硌脚,就是它们了。一个猛子扎下去,抓一把污泥上来,运气好的话,能摸到五、六个。三五个小伙子,乘中午休息,到河里摸上半个小时,约摸有一铅桶的收获。铅桶是上海人盛水的家什,叫“铅”桶,其实是铝制的。宿舍里用它来打水,男孩子邋遢,有时候竟用来洗脚。
一铅桶的黄蚬大概七八斤,傍晚收工回来,到菜园里摘几根葱,
放一些盐,便架起火来煮。煮熟的黄蚬,汤水是乳白色的,飘着碧绿的葱花,散发出一阵阵香味。大家狼吞虎咽,一会儿便风卷残云,大赞人间美味。
谁知睡到半夜,个个起来上茅厕,拉得稀里哗啦。是黄蚬没洗干净吗?还是洗过脚的铅桶没洗干净?谁也说不清。这一节,到今天也没有考证出来,当年的赤脚兄弟偶尔重聚,说起来还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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