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外旅行,對旅遊區景點的餐館本來就不會抱太大的希望,因為景點餐館先天上沒有辦好餐館的內在動機,而大家也知道這一點,當地居民基本不會巴巴地到景點進餐。比如我們幾乎沒有在漁人碼頭吃過飯,這麼多年最多就是一兩次吧,而且還是陪外地朋友去的。當然,如果景點恰好也是當地居民出沒的地方,例如唐人街,因為有回頭客,所以也會有好館子……但:
即使是純粹為遊客服務的景點餐館,在食物品質和服務質量上還有些起碼的professional pride,客人並不要求米其林的體驗,但,烹調雖然平庸,應該不是材料過期的;價錢雖然貴,應該不會貴到令顧客也尋找不出藉口騙自己心安的;服務雖然差勁,應該不會差勁到讓人覺得受侮辱的。上文提到的bar tineo,可說完全超越了我們對一般景點餐館的反期望,其赤裸裸、毫無羞恥心的表演,現在回想起來,甚至可說達到莎士比亞喜劇的空前水平。這些年來我們也去過許多美國國內的旅遊景點,但這類的經驗絕無僅有。是不是美國人通常來說比較honest所以景點黑店很少呢?
話說從bar tineo逃出來後,已經是晚上十點了,肚子還是半空的,幸好在馬德里,十點鐘晚上才剛開始。記得昨天經過一家餃子店,隔着玻璃窗看見有個中國女人在包餃子,當時我們的目的地是個日本拉麵店(在馬德里吃日本拉麵確實是有點兒無厘頭但那麼多天的奶酪海鮮下來,口舌開始吃不消了),所以就skip了,現在看來正是個好時機。餃子店名字是很和風的bar gyoza go!。小小店面最多不到十個客人,我們五個人進去後立馬把整個店面擠得水泄不通的熱鬧樣子。要了兩籠蒸韭菜豬肉餃子,上來了卻不是想象中那種中國北方餃子,皮很薄,捏得很整齊,咬下去就知道味道不是那麼對頭:肉太多韭菜太少。老闆娘說,這餃子煎了比較好吃。這麼着,就是日本餃子的路數了。日本餃子好吃,但和中國餃子是兩個品種,沒法相比,就和不能把洪記雲吞和意大利的ravioli比一樣。我還沒有見過蒸或者煆的日本餃子,這次吃的彷佛是某種fusion。吃貨皮嫂和豐玉一邊吃一邊研究下一步攻略,發現著名的chocolateria san gines就在附近——今晚的dessert有了。 csg處身在一個小巷深處,沿calle mayor走不遠,往左拐進去就可以看見夜色中暗紅的霓虹燈招牌。顧客極多,我們和幾個陌生人share一張台子。此店一天二十四小時營業,據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我們要了他們出名的churro,其實就是番鬼佬油炸鬼,一個order大概有十來根,不到一尺長短手指粗細,咬下去鬆脆,有點甜,蘸上附送的巧克力糖漿來吃,就十分甜了。巧克力糖漿熱乎乎的很稠,盛在一個帶把的咖啡杯里。我們猶豫吃完油炸鬼後還剩下大半杯的糖漿,是不是有規矩可以喝了下去呢?於是小心抿了一小口,太甜,只好放棄。和別的百年老店一樣,店裡貼了許多光顧過的名人照片,在我對面的恰好是年輕時的瑪納當納,那時候還是帥哥一枚,不像現在吃甜品吃多了變成大胖子一個。
這次到葡萄牙西班牙,甜點比正餐好吃的時候多。我們在里斯本jeronimos修道院對面臨水的nosolo italia,要的提拉米蘇就很好,creamy,不太甜,中間咬下去居然有一種沙沙油油的很豐富的質感,味道有點兒像……嗯……咱們唐人的鹹蛋黃(預測一下:日期小姐菊媽這些洋派人看到這裡說不定會恥笑我上不得洋盤吧,我這裡先幫你們說了,呵呵)在另外幾家餐館飯後甜點我們分別要過pear crumble,Apple crumble,cheese cake,巧克力餡餅等,水平都很贊!
那天雨果一大早來接了我們上路後,知道我們還沒有吃早餐,就巴巴地在去obidos的路上拐進小鎮flamenga,去一家名字很氣派叫帝都didu的糕餅店,店子也是在住宅樓下,對面是上班一族的通勤巴士站,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滿堂透亮。食客多是中年婦女,露膝直筒連衣短裙,顏色要麼是鮮艷的純色,要麼就是花,加上那所謂coiffed的髮型,我們活像進了六十年代的電影場景。因為要趕路,只是匆匆地要了咖啡和幾樣點心,五個人吃了結賬才十二個歐羅——再次印證了又便宜又好的東西多在遊客不到的山角落裡。店內長長的弧角大玻璃櫃裡擺放了形狀各異叫不出名目的糕點,其中很顯眼的是十多個體積猶如生日蛋糕、半尺厚薄的某些cake,外表是鮮艷的紅、綠、橙近乎霓虹的顏色,滑溜溜地活像塗了層蟲膠漆,反光度很高,讓人懷疑是不是可以吃。於是我們只要了些形狀熟悉、讓人有把握不會出意外的點心,比如葡撻,很好,外表焦脆而蛋芯軟滑,蛋奶味都很濃,比里斯本那家叫伯拉姆的百年老店還好;我要的是某種肉酥卷,幾層薄如蟬翼的酥皮裹着混了香草的碎豬肉,咬下去,熱乎乎香噴噴的——忽然想起,我們在金門餅店買的蛋撻叉燒酥雞肉酥,它們的祖產地應該是葡萄牙吧?這肉酥卷就很像叉燒酥,葡撻就是外表上了焦糖的蛋撻。用奶油和面烤糕點,似乎是西洋的飲食概念,燒賣蝦餃蘿蔔糕都是蒸的,上善若水,蒸是咱東方的概念,凡是蒸的我們應該基本可以斷定源於東方,烤的基本可以斷定源於西方。直觀上看,蒸似乎是一個比較多餘的手段,為什麼不直接用火而非要火和煮物間用水絕緣它一下呢?很浪費資源的說。但我們吃下去就知道,蒸更好地保存了食物本身的水分,食物熟了後還很juicy,而直接用火和食物親密接觸,後果就是干和柴。我們歷次在外吃的烤雞,包括這次,沒有一次不干和柴的,不管雞本身有多嫩。回到三藩後,馬上弄了個腐乳蒸雞解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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