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六章

第七章 會“生長”的書

塞林來到書房打開密室的門，魔域匣子還好端端地擺在小圓桌上。他二話沒說激活了它，輸入了密碼。這次魔域匣子明顯已經認識了他，沒有繁冗的提問，立馬摺疊成了靠架，讓《魔域錄》動都沒動就舒服地靠在上面。然後，《魔域錄》自己靜悄悄翻開書頁，落在行雲俠手握長劍，怒對從空襲來的黑頭怪上不動了，塞林看到這正是那天他離開時的那頁。

下來會發什麼？塞林迫不及待地摸了一下書頁。《魔域錄》立刻射出一道藍光，密室半空顯現出了清晰地影像：雲霧湖邊的沙灘上已經火光沖天，到處濃煙滾滾。行雲俠手握長劍，魁梧的身影巍然不動，而在他的劍下已經躺着一頭斷了脖子的黑頭怪的屍體。他前方，開闊的湖岸上，遍地數不清的赤面獸正緩慢包抄而來，空中十幾頭黑頭怪形成扇形，口噴火焰，夾着翅膀直衝而下。行雲俠沒有絲毫退卻，左突右閃，用長劍避開噴射來的火焰。瞬間他身邊燃起了熊熊大火。

塞林從影像中觀察到，這時燃燒的火焰已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行雲俠重重包圍在中間，而火焰的外圍又被赤面獸團團圍住，他已經無路可逃，完全處在絕境之中。塞林焦急地為他擔憂起來。

火焰遮擋了行雲俠視線，他停下了腳步，一頭留着血紅口水的赤面獸趁機從火焰中突然竄出，直撲過來。行雲俠揮劍劈下，赤面獸從兩眉間裂開了一條縫，然後從脊梁分成了兩半，倒在火焰中。誰知那只是狡猾的赤面獸的引誘，此刻行雲俠身後一群赤面獸已經從火中偷襲過來。行雲俠靈敏的耳朵早有察覺，身轉一陣眼花繚亂的花劍上下掃過，只見道道閃光劃破大地和天空，接着空中的黑頭怪在閃光中撕裂的嚎叫，然後撲通撲通接連不斷地從空中重重摔在了它們噴出的火焰中。它們巨大、油黑、長着令人恐怖、噁心的粗毛的身軀，在火光中翻滾焚燒起來。這時，行雲俠捂着胸前的傷口，提着長劍，走出熊熊火焰。湖邊暗淡的夜幕下，隱約可見無數倒在地上的赤面獸開始還原成岸邊的石頭、朽木。行雲俠環顧四周，一片寧靜，才把劍送進了劍鞘，拖着疲憊的身子向湖中走去。他身後，濃煙滾滾的戰場已經平息，只聽見黑頭怪被燒出油脂的“吱吱”聲。

“哈，他獲勝了！”塞林握着雙拳歡呼起來，欽佩地瞧着行雲俠的身影想，“他這下會不會來這裡和火駒他們匯合？”但他又一想，“恐怕不會，至尊神劍還在尹薩手中，他絕不會放過。”

行雲俠這時已經來到湖心，停下了腳步，解開腰間的長劍，放在半空，然後放鬆地展開雙臂，全身沉重的盔甲隨之自動脫去，露出他健壯的體魄。他翻動着手腕，身邊的湖水立刻捲起了騰騰水霧，洗滌着他身上的泥污，撫摸着他胸前流血的傷口。

可就在這時，行雲俠突然低頭傾聽了片刻，然後立即招呼盔甲上身，佩掛長劍，雙眼警覺地搜尋看着對岸森林的方向。

“這發生了什麼？”塞林也在觀察着森林那邊。

果然，在蒙蒙夜幕中，湖對岸森林裡，閃出了一個身披斗篷的人影。那人臉隱藏在斗篷中黑成一片，無法看清。他的披風隨風飄擺，像個幽靈來到湖邊停下。幾乎是同時，行雲俠也看到那人，他嘩啦一聲又抽出了長劍。這次他是雙手握劍，緊盯着那人沒在向前，反而向後退縮了兩步。

這讓塞林一下有種不祥的感覺。

行雲俠劍指那人大聲喊道，“尹薩，把至尊神劍交出來，不然……”

“原來那人就是尹薩！偷竊至尊神劍的人。”塞林想起了行雲俠說過的。

沒等行雲俠說完，尹薩已經從披風中突然抽出一把紅光四射的寶劍，雙手舉過頭頂。

借着閃爍刺眼的紅光，塞林隱約看到尹薩面目，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紅面赤發，像被火燒了的扭曲面目猙獰無比。

尹薩不由分說揮劍劈向行雲俠，一道奇異的紅色閃光划過天際，帶着尹薩一聲嚎叫，“去死吧——”

紅光直劈行雲俠。行雲俠舉劍揮去，一道藍色光芒和紅光交叉閃過，只聽“當”清脆的金屬折斷聲響徹夜空，行雲俠手中的長劍被劈成了兩斷。他再次舉劍還沒站穩，又一道紅色閃光襲來。塞林驚呆了，目睹着那道紅光瞬間從行雲俠盔甲的護心鏡鑽進，又從後心穿出。行雲俠站立在那裡不動了，舉起的手臂癱軟地放下了，只剩下半截的長劍慢慢他從手中滑落沉入湖中，接着他也跟着倒在了湖面上。

行雲俠一動不動漂浮在水面上，一陣呼嘯的風吹過，把他從頭到腳一絲絲吹散成了雲霧，飄散到湖面和森林之中。影像也隨之消失了。密室里一下變得靜的可怕。

“行雲俠死了？”塞林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看到這個結局，他心裡充滿了沮喪和難過。

當他正準備離開時，沒想到，書頁靜靜地又翻開了，他看見下面居然還有一頁！這還沒完！不過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他離開時看的是最後一頁，而現在怎麼又多出了一頁？他不知索然，可稍後一想，這一定是《魔域錄》又記錄了新的內容。這實在太奇妙了，《魔域錄》會自己“長出”新的書頁。這樣的話，《魔域錄》恐怕不會有最後一頁。也就是說，只要有事情發生，他就可以一直看下去。他忽然明白，爺爺說的“一直在跟蹤魔域”，原來是跟蹤新長出的書頁。

那麼《魔域錄》又會告訴他什麼呢？他迫不及待地摸了一下新書頁。

書頁立即發出了影像：在蒙蒙夜色下，隱約可見在一片像魚鱗般平坦的沙漠裡，有座閃着暗暗燈亮的城堡。影像飛速來到城堡下，穿過城堡的大門，又鑽進城堡內幽暗的通道，最後進入了一間閃着奇怪光亮，沒有窗戶的房屋裡。

這屋空間不大，一張烏黑的大長方桌是裡面的唯一擺設。屋裡的閃閃亮光來自一團一團暗紅的火焰。它們象幽靈一樣在半空飄浮不定，忽明忽暗，燃而即熄，熄而復燃。它們圍繞着房間順時針向前左忽右閃地飄移，不住地撞在牆壁上，好像隨時在尋找出去的路。

“魔焰！”塞林窺視着它們吃驚不已，這是他第二次看見，“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難道這是魔焰的老窩？”

這間幽暗，空無一人，只有詭異魔焰的房間讓他有點害怕起來，而正是因為這又吸引着他不願離開，要看個究竟。

正在這時，一團火焰似乎是脫了隊，沒頭沒腦地飄向了石桌這邊，這讓塞林注意到空空蕩蕩的桌上其實還放着兩樣東西。一樣是放在桌邊的一本書。那書已經被翻得破舊不堪，書頁都黃的有些發黑。退了色的朱紅封面上有字，由於光線有些暗，塞林看不清。不過正好那團火焰從書上飄過，借着閃出的亮光，塞林看清了書封面上的大字。

“蘇木哈克魔咒。”塞林小聲念道。

這書名讓他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因為他知道，“蘇木哈克”是蒙語，意思是“魔鬼出入的地方”, 也稱“魔鬼城”。

難道這本書裡說的是魔鬼城中的魔咒？森林這樣猜測着。

桌上另一樣東西放在桌子中央，是個正閃着光光點點的圓盤，塞林一眼就認出那是個羅鏡。因為他身邊的收藏櫃裡，也有個爺爺收藏的跟那個大小差不多的羅鏡，只是長滿了銅鏽，不能發光。

塞林正想弄清這間詭秘的房間是做什麼的時候，房間的門“咯吱”被推開了，然後迅速閃進來一個人，匆匆來到桌邊。那人身披黑色絲絨長披肩，一頭赤紅長發，整個面目也和頭髮一樣赤紅。

塞林屏住呼吸，心裡暗自叫道：這不是伊薩！

尹薩來到桌邊，左手漫不經心地摸着《蘇木哈克魔咒》，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盯着桌上正閃着光的羅鏡。

“羅鏡、羅鏡，你發出這樣的光，是不是找到了那三個精靈的下落？”

“他在找三個精靈，”塞林一下就想到了火駒、葛雅和包瑞。“對，一定是在找他們。原來他們是精靈。”他笑了，但馬上又擔心起來，“難道那個羅鏡能找到火駒他們？”

羅鏡正在轉動，可沒轉幾圈又停了下來，閃爍的光也隨之消失了。

“你這廢物，在幹什麼，怎麼又停下來了，想愚弄我嗎。”尹薩氣急敗壞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三個可惡東西到底能跑哪兒去了，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找不到？這不可能！”

尹薩怒視着羅鏡，嘴裡又念叨起來，“羅鏡，快快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說完，他又按了一下羅鏡中的天盤，天盤又轉動起來。隨着天盤的旋轉，紫紅羅鏡中，從圓心的第一層“天池”到外圈第十九層的二十八宿間密密麻麻地閃現着一種奇怪的符號。

幸好塞林聽爺爺講過羅鏡的這些知識，知道羅鏡中的天盤到十九層那些符號通常指向的是方位。有的方位吉利，有的不吉利。但他不知道尹薩怎麼從羅鏡中獲得火駒他們的信息。難道這個羅鏡和別的羅鏡不一樣？

天盤轉動着，盤心的指針開始反方向轉動起來，塞林也跟着擔憂起來，害怕這能搜尋八方的羅鏡找到他們。

指針越轉越慢，最後又不動了。天盤這時也隨之停了下來。

“難道是在東南方，那是什麼地方？”

他的話音剛落，羅鏡像鏡子一樣明亮起來，接着，在羅鏡的上方顯現出了戈壁荒漠中一片綠洲的影像：一條不太寬的河穿過一片胡楊林，流向了一個城鎮。塞林看到這個被驚呆了，那不是他熟悉的五彩河!

“天泉綠洲？”尹薩顯然也非常意外，“這不可能，天泉鎮早就在我的奴役之下，它們根本不可能在那裡。”

聽到這個，塞林有些放心了。尹薩說天泉鎮顯然說的是魔域中的，或是不知哪個年代的天泉城，因為他聽爸爸說過，天泉城在古時就叫“天泉鎮”或“天泉州”。看樣子羅鏡只能搜尋到魔域的地方，而這裡不是魔域，即使同樣是天泉城。但他又一想，卻越發有些不安。現在尹薩沒找到火駒他們，只是那個羅鏡還沒發現而已。既然行雲俠有辦法把火駒他們帶出魔域，那麼尹薩也許有辦法那一天也找到這裡。重要的是，這個羅鏡其實已經尋找到了一半。

尹薩等了一會兒，想看看羅鏡還能告訴他些什麼，可羅鏡除了顯現出那片綠洲外，什麼變化也沒有。

“奇怪，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又不動了？”尹薩似乎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快說，這是什麼意思？你這個奴才，快告訴我。”說着他又讓天盤從新轉動起來。可羅鏡的指針轉了兩圈，仍然停在了原處。

“不，不，一定是弄錯了。”尹薩好像被弄糊塗了，但越是這樣，他越是焦慮不安，又使勁地轉動天盤，“天泉鎮發生什麼，快告訴我。”

羅鏡中的天盤和指針依然停在原處，鏡中顯現的依然是天泉鎮綠洲平坦的曠野。

“這是什麼，什麼也沒有。” 尹薩惱羞成怒吼起來，披散在他肩頭的紅髮都在顫動。而羅鏡依舊無動於衷。

過來片刻，伊薩又平息下來，對着羅鏡說：“真奇怪，每次遇到風雲莫測的時候，你都能天經地緯的搜尋，找出威脅來自何方。可現在你怎麼變成了個廢物。”尹薩無奈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然後抬頭又撫摸了摸一團飄來的火焰，“魔焰，魔焰，你們別着急，不管那三個精靈逃到天涯海角，還是天上地下，即使藏在陰曹地府，我遲早都會找到他們。”

但羅鏡已經徹底停下來，好像哪兒出了毛病，失靈了，連閃亮的光也完全熄滅了。

這時，影像停止了，這一畫面定格在《魔域錄》的頁面上。塞林等了片刻，《魔域錄》不但再沒有翻開，魔域匣子反而把它關進到肚子裡了，這讓塞林確定剛才是最後一頁。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能等待新長出的書頁了。

“那麼尹薩能不能穿越魔域找到這裡？”塞林無法回答，不過有一點他清楚，《魔域錄》裡沒有火駒他們逃出魔域後的記錄，這就是說《魔域錄》只記錄在魔域發生的事兒。雖然他希望最好這樣永遠隔斷與魔域的聯繫，但是他知道，以後會發什麼難以預料。現在他必須做的，是及時看到《魔域錄》新長出的書頁，這至關重要。於是，他決定把魔域匣子放在自己身邊，可隨時知道情況。

想到這兒，塞林抱着魔域匣子回到了自己房間，把書桌上兩大摞習題集塞進書架，這塊騰出的地方剛好放進魔域匣子。他坐下來，瞧着眼前的魔域匣子，滿意地笑了。這樣他就可以像爺爺那樣，隨時觀察魔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