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瀚的宇宙裏，有一顆住著高等智能生物的行星。爲了方便，就稱這行星上面的高等智能生物為“人”。

此星球上的文明達到了非常高的水平，統一為一個社會。幾乎一切生産活動，都是由機器來完成。人們的生育繁衍是被統一控制的。有的孩子是由自願生育的女人生下的，其他的是由人造子宮產生。孩子從小就接受統一的撫養，教育，然後走上社會。社會是吃喝玩樂的地方。這裡的人們可以享用很多免費的資源，但也有一些局限，不能爲所欲爲。而且人們的活動是被嚴密監視的。要想走入社會管理部門，是需要考核的。一旦通過考核，就具有了一定的政治權利。經過考試的人，或者從事治安，教育，資源管理等政府工作，或者進行科學研究。其實社會上的閒人也可以進行科學研究，只是通過考核的人，具有更多的研究資源。比如可以研究核武器，在太空中進行核試驗。

雖然迄今沒有遇到外星生物，但人類還是做了準備，成立了專門防衛部門，研發一旦發現外星生物且發生衝突時所採用的手段和使用的武器等等。

主人公阿噴，就是在防衛部門工作的技術人員之一，主要參與無人核飛行器的自動攻擊算法的研發。

日子本來很平淡。這一天阿噴正在盤腿打坐，突然有一種不安。正在這時，鈴聲響起，阿噴拾起一顆珠子彈向墻上的靶子，正中靶心。隨即，會話系統就啓動了。老闆開始講話了，激動地重復，“我們發現敵人了！”原來，人類的一個太空無人飛行器在遙遠的太空中，發現了另外一個飛行器，不是人類自己的。這消息太令人震驚了。多年來，防衛部門一直進行著各種演習，有計算機模擬的，也有在太空中實戰的。面對這突然出現的外星文明，他們防僞部門首先要考慮的就是戰爭。其實，他們在開會的同時，最高級管理層已經開始籌劃準備戰爭了。誰知道著外星生物會否對人類產生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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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還是和？管理層正在進行辯論，很可能最終要所有具有政治權利的人投票決定。而社會上的閒人們對此毫不知情。他們仍在進行各種各樣的享樂。當然，也包括一些藝術創作。

阿噴這幾天很煩躁，打坐已經不能再繼續。他想到了少年時代在一起的朋友們。他可以很輕鬆的就找到他們。他多想跟他們聚在一起痛飲狂歡啊，然後再去……可是他必須壓制這種欲望。本來是心靜如水的，淡淡的安逸，現在卻是煩躁不安忍耐欲望。於是他開始對這外來的文明產生了一點點憎恨。

事實上這也是其它大部分人的感受。他們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於是就有了些反感。所以“戰”的聲音就慢慢的佔了上風。“簡單的說，我們和他們之間沒有建立起信任關係，我們無法信任他們。”“沒有戰爭，就沒有和平。即便最終結果是和平，也要先打一場，分出個勝負！”“或者我們被統治，或者是他們，似乎沒有第二選擇。”“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們發現了他們，他們也發現了我們。也許他們正在著手對我們實施打擊。”

“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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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噴還是有地方可以去消遣的。他進入平常最常去的虛擬社區，瀏覽了一些美術書法等藝術作品。大多都是空虛無聊的作品，在這緊張時刻，根本就不對阿噴的胃口。正在阿噴覺得厭倦之際，突然有一幅畫吸引了他的注意。畫的是茫茫太空中兩個一模一樣的星球發生猛烈的撞擊，並發出令人恐懼的血紅色光芒。這幅畫正好觸動了阿噴的心思。察看了一下此畫的日期，原來是一年前的作品。阿噴決定跟這幅畫的作者聊聊。

全體投票是很快的很方便的。管理層正在著手準備戰爭。一方面繼續發出飛行器進行探測，一方面加速生産武器裝備。這些智慧超群的人過於自負，很少有人覺得害怕。他們大致推斷出“敵人”的星球。那是在另一個恆星系，他們最快的太空飛行器要三個月時間才可抵達。第一批戰鬥飛行器擕滿核彈頭，出發了。

阿噴雖然是開發飛行器戰鬥算法，但已經進行了多年，相當完備。而且，在超級計算機網絡上，有模擬的飛行器戰鬥環境。很多算法在那裏進行優勝劣汰，並且有自動的變異複製，產生新的算法，實現某种程度的進化。阿噴主要的工作是尋找靈感。

於是他聯係上了那幅星球撞擊的畫的作者，約請他聊一聊。馬上就得到了滿意的答覆，交談的時間也確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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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您的作品《撞擊》非常感興趣。作品似乎表達一種危機以及對危機的恐懼。您能介紹一下您的本意麽？”

“真沒想到拙作能引起閣下這麽大的興趣。想來閣下也不是只顧追求享樂的凡夫俗子。好吧。其實這幅畫是一個預言。”

“預言？！”

“安逸背後隱藏著危險。”

“關於人類危機的預言有很多。可是沒有認爲兩個一樣的行星會想撞的。其實行星脫離軌道而相撞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您的預言主要在於兩個星球是一樣的。”

“閣下說得太對了。很高興和您這樣的人談話。行星是不大可能相撞的。畫中的行星相撞象徵兩個行星上的智能生命展開了勢均力敵的戰爭。”

“您爲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預言？”

“我曾經做過野人。”

阿噴知道，有一些人追求原始的生活，住在森林裏繁衍生息。多少年之後，他們的後代受的教育越來越少，幾乎完全脫離人類文明，被稱作野人。政府爲了保護自然資源，從一開始就限制住在森林裏的人們使用科技工具。禁止他們種地放牧，冶煉金屬，使用金屬等等。當然他們能生火，能用石頭木棒。由於限制，野人們生存艱難，繁衍的速度恰恰維持數量的穩定。但也偶爾會有城市裏的人到野人那裏去體驗，甚至去修行。他們回來的時候也偶爾會帶囘幾個年輕的野人後代，維持著文明地區和野蠻地區的交流。

“野人的生存環境很惡劣。飢餓寒冷和疾病並不是最可怕的。因爲森林裏食物資源充足，而且野人們有一些功夫代代相傳，可以強身祛邪。最大的威脅是各種野獸。有獨來獨往的熊羆虎豹，也有成群的狼豺彘犬。”

“但據我所知，野人的數量還是很穩定的。如果不是嬰幼兒死亡率高，也許數量會增長。”

“這正是我要說的。很多野人有一種本領，能在茂密的森林中，感覺到威脅的存在和方向。你知道，人類的聽覺嗅覺都很弱。在森林裏，視覺的用途又不是很大。”

“那是靠什麽感覺？”

“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似乎沒有對應的感官。只是感覺到了。”

“您是說您的預言也是源于這種感覺？”

“正是如此。我在森林裏修行了五年。一開始我是非常恐懼的，輕易不敢落單。也和野獸遭遇過幾次，險些丟了性命。但到了後來，我在茫茫的深林中來往穿梭，好似閑庭信步。心中就好像有一幅地圖，方圓百里的威脅物都標清了。甚至威脅物的大小和移動方向都了如指掌。只需繞著走避開他們就可以了。而我一年前的一天，這種能力似乎達到了頂峰。感受到整個星球上似乎都沒有什麽威脅。於是我就繼續拓展範圍，就像當年在茫茫森林中感測猛獸一樣，在茫茫宇宙探索著。結果你也知道，就是這幅畫。我感覺到一個和我們人類文明勢均力敵的威脅。”

“那您爲什麽不報告政府？”

“哈哈。我自己都將信將疑，更何況那些上等人，他們會理睬我麽？再者，我們發現這個威脅越早，也許災難的降臨就越早。”

“您認爲兩個星球會兩敗俱傷？”

“兩敗俱滅。”

“您太悲觀了。如果勢均力敵的話，應該很有希望達到和平共處的狀態。”

“不要跟我講道理。你以爲我就不會思考麽？我這裡談的是直覺，不是理性分析。你不會是個警察吧？”

對方挂斷了。阿噴愣在那裏，滿腦子空白，長達幾分鈡，好像什麽都沒想，但又好像想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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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批人類的戰鬥飛行器接近了兩個星球的中點。果然也遇到了另一方的戰鬥飛行器。雙方進行了簡短的寒暄。但由於不懂得彼此的語言，從而產生誤解，兩伙飛行器之間開始互扔核彈。對核彈的防守還是核彈。用爆炸將敵人的核彈在中途引爆。所以也分不清是防守還是進攻，幾乎所有的核彈都在兩個星球的中間平面上引爆。

管理層很快就意識到，這是曠日持久的戰爭，是比拼彈藥數量的戰爭，是比拼資源能源的戰爭。本星球上的資源是有限的。爲了長遠考慮，必須及早考慮到附近其他無生命行星上去開發資源。但這需要時間，也需要資源的投入，勢必會影響當前的戰爭狀態。也許其他行星上的資源還沒送來，敵人已經一鼓作氣的沖了過來。眼前的戰爭和長遠的資源儲備之間必須有一個權衡。假定對方的本土資源和本星球一樣多，可以找到一種策略，使得其他行星的資源發揮作用之前，敵人不會攻到本星球。

還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兩個星球之間的平面就像一堵墻。無論飛行器和導彈怎麽繞道，總能踫到對方的飛行器或導彈。這令管理層驚慌。因爲對手似乎深不可測。他們到底是竭盡全力，還是只守不攻？如果是後者，那就太可怕了。管理層終于採納了阿愚的建議，暫停攻擊，所有戰鬥飛行器後退一定距離，用古老的“退兵三舍”來表達休戰的善意，看看敵人什麽行動。就在人類飛行器停火後退的同時，對方也作了同樣的事情。

和平終于到來了。阿噴現在盤算的是，在兩個星球建立外交關係后，到對方星球去旅遊一圈。那裏的人會長成什麽樣子呢？然而，一個叫阿墩的太空星體監測員打碎了他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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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噴突然得到了緊急的任務。一個叫阿墩的天體監測員注意到了天空中的一塊巨大隕石，目前正在漂移，還沒有被哪個星球的引力場束縛它的腳步。這顆隕石目前離本星球很近，但正在向“敵人”的方向飛去。預計幾個月后將與敵人星球擦肩而過。阿墩的建議是，趁隕石離本星球較近，敵方很難監測到的情況下，我方把一些戰鬥飛行器隱藏在隕石上。關閉所有信號，處於休眠狀態，隨著隕石一起漂移。當隕石飄移到敵人星球最近點，戰鬥飛行器按時蘇醒，然後對敵人星球發動毀滅性打擊。一擊必中，務必癱瘓敵方的戰鬥力。

阿噴和同事們負責緊急修改戰鬥飛行器的算法。雖然緊急，但這算法並不難實現。天體監測中心已經提供了所有需要的數據。很快，阿噴就拿到了經過測試的程序。時間還夠，阿噴突然想再跟那個“野人”畫家談談。

“對不起，那天是我太衝動了。你的質疑合情合理。”

“不必這樣，其實我問的很唐突，應該道歉的是我。”

“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確實是政府部門的人。如果你繼續跟我談話，我可能會了解到你的秘密。這樣會有不妥麽？”

“其實我也可能了解你。你是個女人。”

“呵呵，或許你只在這方面感覺敏銳。”

“路遙知馬力。反正我不怕。”

“你們發現了威脅？”

阿噴怕了。不過阿噴也在想，這個女人可能也是政府部門工作的人，不過是故弄玄虛。

“發揮你超人的感覺吧。”

“我以前曾說過勢均力敵。現在卻又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個星球其實就是我們自己。我們對那個星球所作的一切，就是對自己所作的一切。”

“……”

“喂，你還在麽？你還活著麽？怎麽沒回音？混蛋！”

阿噴在想，中間的那個平面就好像鏡子，我們在做的，對方也在做。對方就像我們的影子。可是這也許只是一種錯覺。畢竟兩邊的天體是不同的。這顆隕石難道飛不過那面“鏡子”麽？不可能。

隕石果然飛過“鏡子”了。所有知情的人都有些緊張，而且是有點邪惡的緊張，就好像小偷一樣。阿噴不喜歡這種感覺，但沒辦法。只希望這種壓抑能早點結束。

這一天，那顆隕石應該已經接近敵人星球，上面埋伏的飛行器也應該發動進攻了。當然，信號還要晚點才能接受到。正在這個時候，天體監測中心突然發出警報：從一名接近本星球的隕石上突然飛出一群不明飛行物，向本星球以包圍之勢襲來！

出動所有戰鬥飛行器，發射核彈，全力防禦！但是已經太晚了。這麽近的距離，很難成功防禦那麽多彈頭，而不殃及本星球。星球將被核爆炸包圍，人類文明將被徹底毀滅。所有知情的人都絕望了。

阿噴也不例外。但他稍微還有些寬慰。在把飛行器算法程序更新之前，他擅自作了一些改動，大大削弱了核彈頭數。因爲，他真的不想毀滅敵人的文明。那也必然是燦爛的文明。如果真如“野人”畫家所預言的，“兩敗俱滅”，將是多大的遺憾！現在敵人的隕石計劃也出現了。即便敵人並沒有心慈手軟，把本星球毀滅，那麽仍然留下一個高級文明，總比雙方都滅亡要強！

敵人會心慈手軟麽？敵人那邊也有一個阿噴麽？頂多還有半天的時間，答案就會揭曉。

阿噴不顧規定，擅自乘著一架飛行器，越過森林，越過湖泊，橫穿星球表面，去拜訪“野人”畫家的幽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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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系列新春特別版

時間過得真快，阿噴的大兒子已經八嵗了。這些年來，阿噴一直在野人部落裏生活。野人並不知道這個城裏來的人是畏罪潛逃的人類罪人。阿噴也不知道這些年外面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一開始氣候有些異常，但後來就平靜如初了。阿噴在一個美麗的春天成家了，體驗著從未體驗過的家庭生活。（這些年驚險刺激的野人生涯，暫時留給導演吧）

但阿噴現在有些煩惱。他雖然早已經習慣了這世外隱居的生活，但卻不想讓自己聰明的孩子們繼續做野人。就算做，也想讓他們先受過足夠的教育。但他是人類罪人，不便通過正常渠道這麽做，也不想讓其他野人朋友們知道他的這個想法。怎麽辦？只能帶著孩子闖入城市，把孩子送到學校裏。於是他在勸説了夫人之後，帶著大兒子阿智出發了。

沒想到城市跟以前不一樣了，阿噴帶著兒子到處亂闖，所過之処，一片驚慌混亂。歷經種種磨難，阿噴終于把兒子送到了一所學校，但自己也被警察抓走了。

學校還是把阿智收留下來，把他安排到一個班了。小朋友們對新來的同學非常好奇。他們圍著阿智問這問那。“聽説你有爸爸？什麽是爸爸？”“本本，爸爸就是爸爸，你沒有爸爸，所以你不知道什麽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