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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下的小鬼儿(上-15) 2008-09-15 12:21:13

 在学校没课可学无聊的“复课闹革命”中北京的学生流行起了“拍婆子”。就是在大街上,电影院,公园儿等公共场合,看到穿戴狂的,也就是穿当时兴起的军装或一身儿新蓝制服,梳着时髦儿的小刷子儿的女学生,主动上前和他们搭拉话儿,提出交朋友的要求。但这个游戏在当时是被视为流氓行为的,因为那时的学生们接受的是纯粹的革命教育,个个儿“革命的封建意识”非常严重。表面上男女界限相当清楚,心里却非常渴望着与异性接触。尤其是在本是学生却无课可学枯燥乏味的校园中,青春的萌动碰撞的这些精力旺盛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们时时渴望着偷吃这诱人的禁果儿。如果在本校,女生们心中就是再喜欢你也不敢和你交朋友,一旦遭到她们的拒绝会很下不来台。若是再传到工宣队校方去,就会被视为资产阶级思想严重,被定为流氓行为。

        这样就产生了“拍婆子”这个游戏。这时,你不用怕被对方拒绝。本来谁也不认识谁,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双方都不用担心被学校或熟悉自己的人知道。对方的穿戴也告诉你我是“婆子”,是可以“拍”的。那些穿国防绿,人字呢,尤其是将校呢,蚱蝉丝军装的,那肯定是“婆子”。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婆子”,是有一定身价的“婆子”。没有军装的“婆子”也很好分辨,她们都穿着较新的蓝涤卡制服,尤其是穿列宁服的。从发型上也可以看出,凡是梳小刷子的保准儿就没跑儿。冬天更好认,将呢大氅儿,蓝呢大衣,更明显的是围着脖子飘在后背上那“大拉毛”和捂在嘴上的大白口罩儿。这是受一定经济条件限制的,大多数的学生家中没这个条件。当然,并不是不这样穿戴的女孩儿就不想接触异性,但不这样穿戴在公共场合肯定是没人“拍”你的。因为他们不知到你是不是“婆子”,怕“拍炸”了,被当成流氓让群众打一顿再扭送公安局。凡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没有不知道“拍婆子”的。

        今天,我第一次参加这个游戏,觉得很新奇,很有趣儿。学校里所遇到的一切烦恼、歧视、嘲笑等等我厌烦、躲避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路上我好奇地听着巴铎和佩猴子兴奋地聊着。

        “哼,要不是粟小宁和黑泥鳅是咱们学校的我早把她们姐儿俩拍过来了。”佩猴子不无惋惜地说。

        “你得了吧,尽吹牛逼。那姐儿俩多狂啊,一人一身儿将校呢,有时还披个将呢军大氅儿。我看你一和人家走对面儿那俩贼眼就不带转弯儿的盯着人家,都走过去了还扭着脖子看,也不怕闪了脖子。人家连瞟都不瞟你一下儿,真他妈够现的。我看你拍黑驴圣儿还差不多。”巴铎的话把我都乐了。

        我知道他说的这三个人是谁,这是我们学校最狂的仨女生。粟小宁和黑泥鳅是姐儿俩,姐姐是我们届的,妹妹比我们小一届,不知是谁给妹妹起了个外号叫黑泥鳅。因为她小时长得很黑,可黑的不牙碜,皮肤很有光泽。再加上生性活泼,歌儿唱的倍儿棒,在学校是男生们暗恋的对象。不只是哪个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给妹妹取了这么个外号儿,这外号儿倒也起得挺贴切,既挑出了她黑的不足又道出了她活泼可爱的优点。姐姐粟小宁会拉手风琴,这姐儿俩一上台,没治了。很受男生注目,不少男生都惦记着这姐儿俩呢。至于这黑驴圣儿我就不敢恭维了,您听这外号儿就够吓人的,黑驴的那玩意儿。这是总和粟氏姐妹形影不离的黑得如同张飞似的这么个女生。她们仨都是总参大院儿的,和小旦儿一院儿。这黑驴圣儿绝对不像是个女生,又高又壮,嘴上胳膊上长着很重的毛儿。虽说是浓眉大眼,可让人觉得那不是女人的眉眼儿,可能是李逵借给她的。她夏天是一身儿屎黄(一种老式黄军装,新的时颜色像屎),从没穿过短袖衣裳,可那也遮不住手腕手背上那浓密的粗毛儿。入冬老是一身将校呢,将校靴擦得倍儿亮。再冷点儿时还披个将呢大氅儿,走起路来一阵风,透着厉害。我们年级有个小男生外号儿叫灰兔子,有一次当面儿叫她的外号儿,黑驴圣儿一步跨到他跟前儿拦腰把他抱起狠狠甩在地上,骑着他一通儿臭捋,捋的灰兔子一个劲儿的喊妈求饶。打那儿再没人敢当着她面儿叫这外号儿了。

        “我操,咱打赌吧。今儿你要能把龚小玲龚小平这姐儿俩拍过来,我明儿保证把黑泥鳅这姐儿俩拍到手。我就不信粟小宁这姐儿俩那么牛逼。”佩猴子拍着胸脯儿对巴铎说。

        “行,就这么着了,待会儿你看我的。你丫可别吹牛逼,明儿一到学校就知道拿眼睛死盯着粟小宁屁都不敢放?”巴铎又将了佩猴子一军。

        “我向毛主席保证,最少一个,成了吧?”佩猴子举起右手发誓,巴铎不太相信地笑着。

        这龚小玲,龚小平我不知道是谁,可我明白了今儿他们就是冲这俩人来的。看来这是拉着我去跟他们俩拍婆子,我心里不觉得感到好笑,我又不会拍婆子拉着我干吗呀?倒是觉得挺新鲜的,很想看看这婆子到底是怎么拍。

        到了西颐中学,巴铎说:“放学还早着儿呢。咱们在外边儿等着,等她们俩出来我就上。”

我们在西颐中学路口把车一支聊起天儿来。山南海北,海阔天空。聊着聊着又聊回到了学校的人。

        “其实,咱们学校盘(脸)儿最靓(好看)的得说是柳云。只不过她穿的土,她要是穿身儿将校呢保准比粟小宁飒(漂亮)多了。”巴铎说。

        “她上哪儿弄将校呢去呀,她能穿不带补丁的衣服就不错了。我们班有一个男上就住她家楼下,就是从咱校西操场翻过墙去第一个楼,电影洗印厂宿舍。她爸妈是洗印厂的头儿,文革时下了台,给轰五七干校去了。就柳云一个人在家,每月只有十几块钱的生活费。惨着呢,哪儿有钱买衣服呀。她跳‘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那舞时穿的补丁衣服就是她自己的。以前我还以为是成心补上的呢,整个儿一活道具。”佩猴子撇着嘴说。

        “你丫对柳云的事儿这么门儿清,是不是不怀好意呀?”巴铎调侃地说。

        “是我还是你呀?没事儿你丫提柳云干吗呀?还告儿是咱学校盘儿最靓的。”佩猴子抓着巴铎脖领子举着拳头说。

        “得,得,是我!”佩猴子刚一松手,巴铎边跑边笑着说:“是谁谁心里知道。也不是谁跟我说做梦都梦着过柳云。还说要不是她比咱大一届我早找她去啦!”

        佩猴子被揭了老底儿恼羞成怒刚要去追打巴铎让我一把给拽住了,我指着校门儿说:“学校出来人啦!”

        “巴铎,这回看你的啦!那姐儿俩来了。”佩猴子指着人群中俩围着大拉毛的女孩儿说。

        “等会儿,咱先跟着她们,到没人儿的地儿再上。”巴铎踢开车支架儿,跨在大梁上做好了准备。

        那两个女孩儿随着人群走过我们身边儿,还特意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往前走去。可速度显然是放慢了,落在了最后边儿。

        “巴铎有戏,你没看她们照(看)了咱一眼,还故意走慢了,快,快上!”佩猴子猴儿急地怂恿着巴铎。

        巴铎骑上车跟了过去,佩猴子和我站在原地没动,远远观望着巴铎。

        “哎,搭上话儿了。你看!行啊巴铎,有两下子。”佩猴子一看巴铎和那俩女孩儿说上了话儿,乐得手舞足蹈地对我说。

        那两个女孩站住了,和巴铎说着什么。一会儿那个儿高点儿的女孩向我们这边儿看看,巴铎招手叫我们过去。我说:“你过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佩猴子跨上车几下儿蹬到了他们面前,对那高个儿的说着什么。可那女孩儿还挺拿糖,转了个身儿,歪着脑袋扬着脸儿把屁股给了佩猴子。佩猴子又绕到她正面儿不停地说着。那女孩儿就是偏着头儿不理他。这么半天了我都不知道这俩女孩儿长什么样儿,这俩不但围着大拉毛,还每人戴一个雪白的大口罩儿。我看佩猴子老是围着人家转,那女孩儿就是不理他,便溜达过去对佩猴子说:“算了,人家不乐意,何必强求呢?没准儿还是个哑巴呢!”

        “你才哑巴呢!”那女孩一声大吼,瞪起了眼睛,还把口罩摘掉了一边儿,另一边儿挂在耳朵上。她摆出一副挑战的架势,似乎要和我辩论一场。这眼睛是黑白分明挺亮 ,白白的瓜子儿脸,高高的鼻梁。 只是嘴显得大点儿,一口白牙,说话干脆。透着一股英气,典型儿的有文革病毒的女侠样儿。

        “噢,对不起,我只是担心,并没肯定。行了,您这一声儿差点儿把我耳膜儿震破喽。知道了,你绝对不是个哑巴。”我最怕和女人争吵,急忙向她投降。没想到她噗嗤一声儿笑了:“你叫什么呀,是总政大院儿的吧?”

        怎么张嘴就问我是不是总政的呢?会不会一会儿要问我出身呀?正想是回不回答时佩猴子把话接了过去。

        “他叫肖明明,还真是总政的,他们老头儿可是高干。”佩猴子张嘴就来。

        “你爸是不是肖华呀?”那女孩儿眼睛一亮,声音柔和多了。

        “这保密,你刚见面儿就问那么多干吗?以后长了你就知道了。”我正不知如何回答佩猴子替我解了围。他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倒引起了这女孩儿的兴趣。

        “走,咱们上颐和园玩儿去吧!”巴铎看两个女孩儿有和我们交往的意思就提议去玩儿。

        “那好吧,你们等会儿我,我回家去骑车。”高个儿女孩儿说。

        “唉,不用。我带着你,龚小玲。”佩猴子拍着车后座儿说。

        哦,这高一点儿的就是龚小玲,那稍矮一点儿的就一定是龚小平啦。我猜测着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她口罩儿摘掉了。嘿,还真是双胞胎,除了个儿稍差点儿长得是一模儿一样。我一看两辆车只能四个人,干脆我不去了,正好他们俩人一辆车。就对他们说:“你们去吧,正好俩人儿一辆车。我不想去。”

        “既然大家认识了就要一块儿去,把你一人搁这儿也太不够意思啦。再说我家就在农科院,几分钟我就回来了。”龚小平指着对面儿农科院的大门儿说。

        “走,我先带着你取车去,这样儿快。”巴铎说着登上了车,龚小平跑了两不侧坐在后座儿上。不一会儿俩人就回来了,龚小平骑的也是一辆锰钢车。龚小玲接过她妹妹的车对我说:“刚才你想溜,现在得罚你带着我。”

她又指着佩猴子说:“让他带着我妹妹,走吧!”

        五个人三辆车奔向了颐和园。

        “肖明明你现在带着谁呢?”龚小玲问我,我忘记了我现在叫肖明明,没反应过来。

        啪,她在我背上使劲儿拍了一下儿,“跟你说话呢!你倒不是哑巴我看你是聋子。”

       “噢------带着,这不是带着你嘛!”我赶忙回答。

       扑哧她笑了,双手捶着我说:“你装什么傻呀,我问你以前带的是谁?你真坏!”

我不明白我怎么装傻,坏在哪儿了。她这么不老实坐着弄得我车把晃了几下儿差点把她甩下去。

        “他今儿这是第一次跟我们出来拍婆子,他以前哪儿带过婆子呀。”巴铎为我向龚小玲解释着。又对我说:“人家说的带是指带婆子,你说你带着她不就是她成你婆子了吗?”

        “噢,对不起,我以为你是问我骑车带的人呢!”我恍然大悟的向龚小玲解释着:“我哪儿能说你是我婆子呀,我真没这个意思。”

        “我现在倒希望你有这个意思,还以为你多幽默呢,敢情是个傻帽儿。不过我倒挺喜欢你这傻帽儿的。”她两手榄住了我的腰,头侧贴在我的背上。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没准儿她喜欢的是“肖华”这名字吧。

佩猴子和巴铎看她这么抱着我,羡慕得直咂巴嘴儿。佩猴子拍拍身后的龚小平说:“你瞧瞧人家,嘿哟——学学!”

        一路上我后悔不该来,因为我不是肖明明,更不想做肖明明。这样演戏似的拍婆子真没意思,一切显得那么虚空。我想对龚小玲说我叫沈猛,但一想再扫了大家的兴?得,就这一回。下回不跟你们来了,希望你们四个能成为好朋友。就这样硬着头皮陪他们玩儿了一下午。

        回来时先把她们姐儿俩送回农科院,分手时佩猴子又跟她们约下次见面儿时间。我没心思听,也不想再见她们。觉得这种玩儿法儿太没劲了,老得冒充高干子弟,多累呀。当龚小玲恋恋不舍的拉着我的手说什么时,我只是敷衍着点点头儿一句也没听进去。

回来经过学校时猛然想起早上三个女同学让我务必去学校,我想了想还是去一下儿好。就对他们说把我放在学校路口儿就行了,跟他们说了声儿再见就向学校走去。?

        天擦黑儿了,还刮起了风。我从“四面儿漏风”的学校操场的破栅栏里钻了进去。快走到楼前时看到楼门儿上面儿的二楼窗户上趴着个人儿,正往下看我。昏暗中我看出是柳云,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可能是歌谱儿或发言稿儿吧。想起前些天侯歪脖儿当着她的面儿训斥我,我马上低下头儿向楼里走去。心想现在不定有多少人知道我家庭出身的事儿了------

        “哎,哎,哎呀——”一阵喊叫从楼上传来,是柳云。我不觉得抬起了头,只见一张纸从我的头上飞过,刚要落地又被风吹向操场。柳云张开双手探出窗外喊着。我身不由己地向那张纸追去,第三次落地时才抓在了手里。转身看她时,窗口儿已无人,她跑下来了。快到我面前时她收住步子慢慢向我走来,我把纸递给她低下头儿往回走。

        “沈猛。”她叫我,她竟然知道我叫什么。这声音是那么柔和,没有一丝恶意。我站住了,回过头儿来,我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庞,朦胧中她的一双眼睛是那么明亮,释放着友善的目光。

        “干吗?有事吗?”我轻声问她。

        “嗯---没有,谢谢你。”一丝红晕飞过她的脸颊,她有些羞涩地说:“这么晚了你到学校干吗?”

        “贺师傅让我们班同学通知我去工宣队儿。”她的欲语又羞使我感到她的心地一定是善良的,她不会把那天的事儿告诉别人。她让我感觉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我如实地回答了她。

        “我能看出你是怎样的人,郝师傅说就让他说去,别往心里去。他们是不会理解咱们这些出身不好的人的。”她的话带着几分酸楚,又像安慰我又好像在宽慰她自己,那口气,语调儿真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能有的。她的话使我心里热乎乎的,咱们---难道她也------

        “好了,你去吧,我也该回家了。”她走时又回头看看我,那投在我身上的目光好舒服,我喜爱这种目光。

        “哟,哪儿来一位高干子弟呀!”刚一进工宣队儿,贺师傅的第一句话像一块大砖头迎面儿砍了过来:“我记得你爸是国民党啊?这是不是国民党军服呀?”

贺师傅上下打量着我,围着我转着圈儿的走着。

        “这不是国民党的,是解放军的。”我低声儿说。

        “你也配穿解放军的衣服,你给我脱喽!”郝歪脖儿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说,你哪儿来的?我叫你脱你听见没有?”

        我没说话,也不脱衣服。我不能说是碴架的战利品,那太不仗义了。今儿就不应该来,这里永远不是我来的地方儿。

        “你他妈还不脱!”郝歪脖儿怒气冲冲的举起了右手“砰”的一拳打在了我左胸上,我身子一歪倒在了旁边儿一张单人儿床上。这是贺师傅的床,他就睡在办公室。他们两人按着我强行脱去了我的衣裳,郝歪脖儿还说:“这衣服肯定不是你们家的,你们家里不可能有解放军的军装。别给我这儿冒充高干子弟了,这儿要是台湾还差不多!”

        “下星期去学工劳动,每个学生都要去,你这样儿的更得去了。好好地接受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听到没有!你可以走了。”贺师傅说着指了指门外。

        “天儿这么冷我就穿件儿衬衣,还不冻死呀。能不能先把衣服给我,明儿我再给送回来?”我不走,想让他们把衣服还给我。

        “给你,不行。这样儿吧,你先穿我这棉袄。明儿再给我带回来。”贺师傅伸手拿起他的大黑棉袄给我披在了肩上。

        一股烟油渍味儿熏得我皱起了眉头,我没穿。

        “怎么着,这衣服不精神是不是?不像这将校呢穿着招女同学看是吧?你就凑合穿吧,这我就对你不错啦!”他把棉袄往我怀里一塞把我推出了工宣队儿。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冷战,把这黑棉衣往身上一穿翻墙到了师大果园儿。每当我心情不好时,这里就变成了我自我安慰的好地方儿。但以前都是白天,这是第一次晚上坐在桃树坷儿里。想起刚才郝歪脖儿打这一拳,哼,他要不是工宣队儿的我非得还手不可。我冒充高干子弟?呸,我才不希罕什么高干子弟呢。要真是高干子弟你郝歪脖儿也不敢打呀。瞧你平时见了小旦儿他们满脸堆笑那像儿,脖子都不歪了。

        啊涕,一个喷涕提醒了我,这儿太冷了,不能在这儿坐着。我站了起来,一想穿着何师傅的棉袄回家算怎么回事儿啊?可不回家上哪儿去呢?我翻墙出了师大果园儿,沿着土墙向西走去,抬头儿看见了电影洗印厂宿舍楼。柳云,柳云就住在这楼里。佩猴子不是说她家就她一个人吗,能不能去她那儿呢?对,就去她那儿,她肯定会欢迎我的,她的眼睛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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