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快兩点时我跟他说我一个人随便溜溜,让他去等庄萍。
晚上11点多了我来到蒋国生家,一看窗帘掀着,我便走了进去。蒋国生正在等我,一见我就兴奋地说:“我给丫上了!她刚走一会儿。我让她在这儿住她说不行,说她从来没在外边儿住过,必须回家。说以后我们可以交朋友。”
我一听蒋国生说给庄萍上了便说:“行,我还说没这么容易呢,这回你算带上她了。不过你可得对得起她,她能跟你可是你的福气。”
“那是,她只要跟我,我保证对她倍儿好。就不知道她-----”他欲言又止,我也就没再问下去。走了一天路我有点儿累便睡觉了。
几天过去了,庄萍没有来找蒋国生,一开始我没在意。一天我们路过庆丰包子铺,我忽然想起了庄萍。就问蒋国生:“哎,你怎么一直没找庄萍玩儿啊?”
蒋国上吱吱唔唔地说:“她不来找我---我怎么去找她呀。”
“走,我陪你去找她。”我热心地说。
“不不,我不去,你自己去吧。”蒋国生摇着头说。
“你这人怎么色大胆儿小啊。真没看出来。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替你去叫她。”说着我就走了进去。
一进门儿我就看见庄萍在收银台后边儿坐着正在给一个客人找钱。我见她没看见我,便站在第二个准备交钱的客人后边儿猫着腰儿躲着她的视线。那客人还没算完账我突然直起腰儿大声儿说:“同志,有山东戗面儿馒头吗?”
庄萍吓了一跳,刚想说“没有”抬头儿一看是我,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说怎么会有人跑这儿买馒头来呢?还那么大声儿,原来是你。你还知道来看看我呀?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她这一笑把全餐厅人的注意力都招过来了。尤其是另外两个服务员儿,用探询的眼神看看她又看看我,好像在说:呵,这小丫头儿刚参加工作就有对象啦。
这时庄萍才想到这是在工作单位,她脸刷地一下儿红了。赶紧小声儿说:“沈猛你真讨厌,我八点下班儿你在对面儿等我。只许你一个人儿,听见没有?”
我刚要说话,她回头儿看那俩服务员儿在小声儿嘀咕又催我:“快走啊你,还愣着干吗?”
她脸红得像大苹果一样了,真好看。我走到门口儿又回头儿看了看她,女人害羞的时候儿太可爱了。她怎么知道我叫沈猛了呢?准是蒋国生告诉她的,我这样想着来到了蒋国生面前。
“你告诉她我名字的吧?”我只是随便地问了一下儿。蒋国生却吞吞吐吐的说:“哦哦---我是无意地说出来的,怎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说倒没说什么只是------”我忽然想庄萍为什么特意叮嘱我一个人去等她呢?到嘴边儿的话又让我给咽了回去。
“只是什么呀?”蒋国生似乎挺紧张地问我。
“呃,她好像不太高兴我去她单位找她。”我说了句瞎话。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呀?还臭拿糖。咱不理她了,你拍婆子那么棒,明儿再拍一个不就得了嘛!”
我没再说什么,心里还想着庄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看我不说话了也就不再说了,只是不时地观察着我。我想晚上找什么借口跟他分开呢。这时我发现他不再看我而是回头儿看着什么,几乎站了下来。我回头一看,原来他又在盯着一个女的。这是个背影儿,可能是刚才和我们走对面儿过去的。她穿着一身蓝衣服,梳着俩小刷子儿,脖子上的大红围巾垂到了腰间,典型的婆子打扮,就是不知道长的怎么样。哎,管她什么样儿呢拍过来给蒋国生,让他们俩玩儿去我不是就可以一个人去等庄萍了嘛。想到这儿,也不跟蒋国生说一声儿就追了过去。
“哎,同学你这大拉毛真扎眼,离老远我就看见了。这追,累得我都喘不上气儿来了---”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你活该,怕累别他妈犯色呀。”
她这一句话把我给惊呆了,嚯,这女的怎这么糙啊!再看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甭说是没有一点儿害羞拘束了简直是要把你吃了。好像说我浪了一天了,可有人儿拍我了。
“怎不说话了?是不是看我长的盘儿太靓了看傻啦。”她把重心放在右腿上,一只手插着腰颠着左腿说。一幅司空见惯的样儿。这时我才仔细的看了看她。其实她长得还真不难看,虽然不能说很漂亮但五官端正,皮肤很白,个儿也较高,很大气。只是那幅满不在乎的神态让人看了有点儿发怵。
“你们不是俩人儿嘛,那个呢?”原来她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对对,我们是俩人儿,你等着我去叫他去。”我想逃跑,我觉得我对付不了她。
“行了,不用费劲儿了,咱俩在这儿多聊会儿他还不过来呀。”她用女皇指使婢女的口气指挥着我。我迈出的脚又慢慢地蹭了回来,好像不敢不听她的。
“你哪儿的,叫什么呀?”她问我。
“我叫沈猛,是123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她。
“嚯,还脸红了。什么123呀,音乐学校?没拍过婆子吧?”她那眼神儿透着看不起人儿。
“123 就是一百二十三中。我拍过婆子,就是没拍过像你这样儿的。”我不想让她那神气老压着我,就向她进攻。
“我这样儿的怎么啦?我这样儿的配不上你?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西单大珍子轻易跟过谁,你以为是个人儿就能带上我,丫有那份儿吗?”
坏了,我这句话把她惹火儿了。她一句比一句声儿高,招得大街上的人全往这儿看。我不想惹麻烦就小声儿对她说“我还真没这份儿,我走成了吧?”我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想溜——没门儿!今儿你还就得带我走。”她说着一把抓住了我。
“我不是给我自己拍的是给我哥们儿拍的,要不我带你找他去。”我忙说。这时蒋国生已往过走来了,我赶紧向他招手。
“我说呢,敢情你是个催巴儿。”她拿眼角儿斜楞着我说,又歪着头瞥了一眼蒋国生。
“他叫蒋国生,份儿挺大的,他跟师哥一块儿玩儿过。他带你不给你丢份儿吧?”我给他俩介绍着。
“长的还行就是跟我站一块儿个儿显着矮了点儿,也凑合了。”大珍子像挑种猪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蒋国生后说。
“不矮不矮,他还比你高点儿呢。”我生怕不行赶快打圆场儿。
“怎么着,咱别老在这儿站着呀。我跑一天了累着儿呢。”大珍子看着蒋国生说。
“那咱上烤肉宛吃饭去吧。”看来蒋国生倒是挺满意大珍子,马上就说带她去吃饭。我一想烤肉宛离西单比较近容易碰上我和庄萍便说:“烤肉季多棒啊,吃完了还能在河边儿上溜达溜达。”
大珍子一撇嘴说:“这大冷天儿谁上河边儿溜达去呀。”
也是,我干吗说上河边儿呀。
“倒不是说非上河边儿,我是说同样儿是烤肉干吗不去吃最好的呀,烤肉季多有名儿啊。”为了让他们听我的建议,我又说:“我哥们儿吃饭从来都是去好地儿,尤其是带女的去。”
“对,今儿刚认识你咱就去烤肉季。”蒋国生很高兴的同意了。大珍子懒懒地说:“行,你们俩都说去就去吧。”
于是,我们向车站走去。刚走几步我说:“喲,我刚想起来我还有点儿事儿呢。要不你们俩去吧。”同时向蒋国生挤挤眼儿。
“你甭躲着,怕我伺候不了你们俩是怎么着?我看你挺顺眼,甭说俩就再来俩也没事儿,只要我高兴。”大珍子两眼火辣辣地说。
“我躲你干吗呀,我真有事儿。”我陪着笑脸儿说。
“他是有事儿,让他去吧。”蒋国生倒是愿意我走。
“那好吧,记着明儿有事儿就找我大珍子。只要是在西单一带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大珍子像个女侠似的对我说。我忽然感到她只是成心把自己装得很糙,其实心眼儿还不错,是个爽快人儿。便笑着对她说:“行,明儿有事儿就找你了。再见。”
和他们分手后我一看才六点来钟,上哪儿去呢?要不先吃点儿饭?算了,还是等庄萍下班一块儿吃吧。
我信马由缰毫无目的地走着。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快八点,向电报大楼走去。结果还没到呢就看见庄萍已经等在那里了,我赶快跑了两步叫道:“庄萍,你先到啦。”
“你真够可以的,一天到晚的没事儿还让我来等你。干吗去啦你?”庄萍生气地说。我连忙解释说:“我从六点就准备等你了,一看时间还那么早就瞎溜达没想到我倒晚了。对不起啊。”
“光对不起就行啦?我累着儿呢背着我。”她故意耷拉着脸噘着嘴说,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好,今儿咱就来个猪八戒背媳妇儿。”说着我就蹲在她前边儿,背着两手抱住了她俩腿。
“松开,松开。你疯啦,让我们同事看见更麻烦了。今儿你找我去就让她们议论了一下午,谁让你进去就瞎喊的。”庄萍嗔怪地说。
“这可不赖我啊。我还怕跟你说话不好,特意问有没有山东戗面儿馒头,不说你笨。”我卖乖子说。
“我怎么笨了?”庄萍瞪着俩大眼问我。
“你稍微做个动作我不是就明白了嘛。”我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动作?”她认真地问。我绷着脸故作严肃道:“把你那俩大馒头收起来表示沒有,我不是就知道不要跟你说话了嘛。”我说的时候同时耸着肩含着胸。
她好像没明白过来,绷着脸儿走上前一步。当我发现她是故意装作不明白时已经晚了,她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
“我叫你坏,我叫你坏。看我今儿不把你耳朵揪下来。”她一边儿揪着我耳朵一边儿说着。
“哎呦,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犯坏了。”她把我一直揪着往后走,我随着她走到了小树丛后她突然搂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脸上热烈的亲了起来。我木然的不知所措,她应该是蒋国生的朋友,我有柳云------
天色是黑的,街边的路灯是昏暗的,初冬的夜晚降着寒气。只有她贴着我的那紧闭着双眼的脸热乎乎的。许久,她睁开了眼睛轻声地问我:“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不亲我。我不管蒋国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喜欢你。我从来都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儿你一出现我高兴得都忘记了是在上班。惊喜的又笑又叫以至让人家都以为我是一个多么轻浮的女孩儿。你走了以后我想通了,不管别人儿说什么,只要你能跟我好。我也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只要以后不再做就行了。好吗?”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热切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她,因为我不想欺骗她。蒋国生都和她说什么了呢,说到什么程度?他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呢?
“蒋国生都和你说什么了,怎么说的?”我问她。
“本来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因为他在我拒绝和他交朋友后说我不愿和他交朋友没关系,但求我别把他跟我说的话告诉你。我所以跟你说是想让你以后别再做那些事了,你要用钱我可以给你。我每月的工资家里都不要而且还给我钱,我又没什么可花得,可以全给你。你答应我以后不做了行吗?”
“你甭听蒋国生的,他是看你想跟我好故意胡说的。”我不想让庄萍知道我们那些事儿就这样儿糊弄她。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看你根本不是那种人。但当他把屋顶儿上的钱拿下来给我看时我相信了,因为一般人哪儿来那么多钱啊。他还要给我,我当然不会要了。九点我看你还不回来我就实在不能等了,因为他老跟我动手动脚的让我恶心。”
“好了,甭说这些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我心里对蒋国生反感极了。不能跟这样儿的人在一起,得马上把我的钱拿走离开他。想到这里我催庄萍去吃饭,吃完饭我好赶快去找蒋国生。
“怎么你生气啦?”庄萍看我急着要走以为我是不想和她在一块儿多待,怯怯地问我。
“不是生气,我是太饿了,再说你上一天班儿了也得吃点儿东西啊。”我很温存地说。
“我在单位吃了,不过你没吃呢我陪你去。”她见我没生气就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向西单走去。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如果大珍子在蒋国生那儿我怎么办?不管它,先去看看再说。
“你今儿晚上还去蒋国生那儿住吗?你真的不能回家吗?”庄萍关心地问我。我看她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就点点头说:“是,我是从学习班儿跑出来的不能回家。”
她想了想说:“那你住我那儿去吧,我家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儿。我爸妈住北屋,我和我姐住南屋。我姐早插队去了,现在就我一人儿。”
我一听她那儿能住很高兴:“那你爸妈知道了怎么办啊?”
“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了。每天我先进去,你在院儿门口等着,我叫你你再进来。早上就好办了,他们一早儿就上班儿去,咱俩想什么时走都行。”看来她是想好了才这么决定的。我说:“行,我正不想住蒋国生那儿呢。”
她家在阜城门内,是一个小四合院儿,一进门儿左手就是南屋。她先走了进去,也就一分钟后出来对我说:“我先带你进去我再去我妈那儿,省了你冷。”
我跟她进了南屋后她说:“先别开灯,你凑合坐这儿等着。”
嗞儿——她摁我坐下的同时亲了我一口然后走了出去。十分钟左右她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壶热水。她让我坐着别动,给我洗了脸又洗脚。弄得我心里暖烘烘的,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是这样给我洗的,我有了回到家里的感觉。
她在里边那间屋的床上铺了一个被窝儿看着我躺下后才出去倒水。回来后自己洗完了水都没倒随手关掉了灯。黑暗中我听到了她脱衣服的声音,然后她睡在了外屋的床上。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她已做好了早点。我们吃饭时她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呀?”
我不知她为什么想起问这个,就问她:“怎么问这个?”
“因为昨儿晚上你太老实了,我想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觉得她人很好我应该对她讲实话,便把我和柳云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那她现在离你那么远你觉得她还会相信你等她吗?”她问我。
是呀,柳云现在还会相信我在等她吗?我想起她含着眼泪为我跳舞;想起她紧攥着十斤粮票儿、五块钱叮嘱我要好好去参加学工劳动;想起在我被送学习班之前她那忧郁无助的眼神儿------
“你怎不说话呀?”庄萍催促着我。
“我相信她永远都会等我的,她也一定会相信我。只是我怀疑我目前的情况会造成什么样儿的后果,实际生活会不会让我去等她?”我露着迷茫地神色对她说。
庄萍神色凝重地对我说:“其实结果并不重要,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个人的意愿十之八九是没有结果的。关键是你们真心相爱,这种爱是多么崇高伟大啊。我姐姐刚上初一时就和她们班的一个男生偷偷地相爱。可文革把他俩分成了对立的两派,那男的竟然揭发我姐姐爱他是拉拢腐蚀无产阶级,转眼成了仇人。气得我姐姐发誓这一生不再谈恋爱。那男的出身高干而我家则是臭老九,毕业前那男的当了兵我姐姐只能去山西插队了。我就希望我能有一个真爱,你知道能爱上一个人是多么幸福啊。那感觉美妙极了,它可以让你飘飘缈缈地脱离这个紧张、压抑、枯燥无味的尘世,带你走入一个内心充实的世界。使你每天都在等待,而且是有的等待。就在你对我讲你和柳云这事儿之前,我就沉浸在这种幸福的等待中。你昨儿晚那么老实,我都没放弃这种等待。我分析有三种原因使得你这样儿:第一是最好的也是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虽然爱我但能克制自己的冲动。第二是你已有女朋友,不会再对任何女孩儿有非分之想。如果是这两种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会爱你到永远。一种是包括身体的爱,一种是兄弟姐妹的爱,因为你太值得爱了。要是这两种都不是而是第三种---咳,甭说了---现在说它已经没意义了。”
“你说出来嘛,我想听听。”我恳求她。她真话当作假话说地苦笑道:“那我就自杀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当我明白时她已经去厨房刷碗了。我追到厨房,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抚弄着她的双肩。
“干嘛,安慰我来啦,我还不至于那么没自信。”她回过头儿来笑着说。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儿,她绷起脸儿说:“你小心将来我告诉柳云去啊。”
十点了,她该去上班儿了,我俩走了出来。我决定先送她去上班儿,然后去蒋国生那儿。
“你晚上十点半左右回来敲一下儿南屋后墙我就出来接你。记住别回来太晚,别惹事儿,我等着你。”快到她们餐馆时她叮嘱着我然后一个人快步走了进去。我转身向车站走去。
一到蒋国生家正好他刚要出门儿,碰上我后我俩又回到了屋里。
“你昨天上哪儿去了,我一夜都没睡踏实。”我不想和他多说,就说:“我在这儿多碍事儿啊,我想大珍子那样儿的昨儿晚上能不跟你上这儿住来嘛!我就上来子那儿了。”
“嘿,你还别说丫大珍子------”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你把我的钱和表给我,我要上山西去找人。”
我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大珍子我只想拿完我的东西走人。
“着急吗?这么急着走?”他感到很突然。
“是,我现在就得走还有人儿等着我呢。你快给我拿吧。”我催促着他。他赶快把椅子摞在桌子上站上去拿了下来。我接过来后说了声再见头儿也不回地走了。
我来到了美术馆,坐在街边儿的小公园儿的椅子上抽起了烟。
不知为什么,庄萍的音容总出现在我的眼前。刚认识她时我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得像一般那些无聊的女孩儿一样想在枯燥的精神世界中寻求点儿异性的刺激。而今天早上她的一席话让我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儿。她是一个纯洁善良而又有思想的女孩儿。她渴望生活,追求真情。
可这茫茫人海中的每一个人都蒙上了一层虚伪的面纱。有的人是自觉的蒙上的,有的人是不自觉地被社会的潮流给蒙上的。虽然人们时常会在适当的场合悄悄地流露出真实的自我,但那另一半是否也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候掀开这层面纱了呢?这世间又给了他们百分之几的相碰的机会呢?如果每个小舟都在这茫茫人海中不能掌握自己的风帆而顺流飘去,在沙滩寻求小栖时也只能按照世俗的观念由父母亲友介绍包办或按当时的时髦由党和领导介绍包办了。这和旧时的父母包办买卖婚姻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以政治利益代替了金钱罢了。试想自文革以来有多少出身不好的青年男女为了家庭的安危以及个人所谓的前程迎娶了或者嫁给了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呢。难怪庄萍会这样喜欢自己,其实我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而已,如果说是不普通那就是我有劣迹。而这个劣迹是我目前改不了也是不能去改的,除非现在我去自首去甘心蹲监狱。
庄萍是纯洁的,我不能去肮脏了她,我更不能背叛了柳云。
和庄萍继续接触下去,不可能不产生感情。虽然她说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兄弟姐妹的情谊,但即使她能这样对待,我却不能自持自己。我很明白这一点,因为现在庄萍的身影已和柳云的面容交替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一个是伸手即触的我不敢爱也不能爱的人,一个是梦幻中清晰却难寻的爱人。我要想让世人都鄙视的我在纯洁善良的少女真挚无瑕的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就必须离开庄萍。
偷盗行为是社会和常人不能允许的,但践踏人性毁灭人的心灵却是我不能容忍自己的。虽然它可能不会被社会和世人发现,不会触犯法律。
庄萍,再见吧。也许来生和你相遇,但愿你今生找到知音,缠绵到老。
我起身向北京火车站走去,我要去买一张火车票离开北京远远的,离开我爱过又恨着,我维护过又破坏着的这个美丽的城市。
北京站售票大厅熙熙攘攘的人流更加坚定了我远走它乡的决心,俗话说:人行千里路,胜读万卷书。
“同志,我买一张到山西榆次的火车票。要今天的。”我排到了售票窗口儿决定再去山西看看插队的牛大去。
“对不起,只有明天下午的了。”售票员说。
“那就买明天的吧。”我付了钱拿着车票走出了北京站。今天晚上去哪儿呢?我想是否回家看看。跑出来这么久了,很想妈妈和弟弟。学习班儿不可能天天到家里来抓我,应该没问题。可是见了妈妈怎么说呢,如果她让我回学习班儿我不回去肯定会使她伤心。算了,还是别回去了。要不我晚一点儿回去,还是回家看一眼的好,谁知今后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呢?先在外边儿吃点儿饭,十一点以后再回家。
想好以后我来到了新街口儿“丁”字路口儿处一个小饭馆儿,买了两个烧饼一碗混沌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时有一只肮脏的小手儿从桌边儿伸了出来。手心朝上,五指摒地紧紧的,手心儿蜷成了一个小凹坑儿。似乎说:给我一点儿吃好吗?只是一点儿点儿。
顺着这只小手儿侧头一看,是一个面色泛黄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儿。她穿着一件不知是谁穿剩下或者是扔掉的到处露着棉絮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制服棉袄,一只袖子卷起一大截儿,另一支干脆齐着手腕儿撕掉了。这棉袄又是她的大衣,一直拖拉到地。让你看不到她的双脚,使得她那弱小的身子时时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这布满油渍的棉袄。看她的样子应该有六、七岁,可个头儿还没有那餐桌儿高。脏脏的小脸儿让你分不请她的五官,只有那双大眼睛流露出恐惧乞求地神色。
我拿起那没咬过的烧饼放在了她的手上,她双眼立刻冒出感激地目光。她举起烧饼刚要咬又停住了,转身就往门外跑。“啪”她摔了个大马趴,手中仍紧紧的攥着烧饼,爬起来又跑出了门外。我看到她光着双脚而且连裤子也没有。多冷啊,真可怜。
吃完饭我刚走出门儿便看到那要饭的小女孩儿,她蜷缩在墙边儿,紧挨着她还有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原来她急着往外跑是为了把这个烧饼给她的妈妈和弟弟(妹妹)。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小可怜儿太懂事了。我转身回到饭馆儿问服务员儿:“有刚出锅儿的馅儿饼吗?来十个请帮我包上带走。”
我将馅儿饼塞到小女孩儿的怀里,又拿出十块钱放在馅儿饼包儿上对她说:“让你妈妈给你买双鞋。”
小姑娘俩眼望着她的妈妈,似乎说这是真的吗?
“哦,老天爷呀!真碰上好人啦!快,妞妞,快给这好人跪下。”那妇人激动得自己先要跪下,我一把拉起了她说:“甭感谢我,要谢就谢有钱人吧。”
那妇人听了我这话后不知所然地木在了那里,我则羞愧地快步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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