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十大迷思 (下) —从《 传 道 书》看人生
千万别把人生单单寄望在今生,千万记得人生就是一条不归路
文| 吴献章
《生命季刊》第98期
2021年6月
音频韩凯弟兄朗读:
印度出生的人类考古学家Paul Hiebert指出,民间宗教关心四大议题:(1)生与死的意义;(2)人类福祉与不幸;(3)未知与人生的引导;(4)对与错的道德判断。他也指出,印度教和佛教的基本理念是:(a)了解空虚;(b)因了解人生是空虚,所以寻求脱离世界;(c)对世上一无所靠。这些人本宗教的人生观之所以会如此无常,就是因其世界观不具“日光之上”的眼光,因此陷入“无常”和“无知(没有真理)”的死路!神儿女研读传道书,从日光之上的高度来反思下文中的“属灵六千万”,就可传道给陷在“日光之下无常人生”的骨肉之亲,指引他们抬头仰望“日光之上”的上帝在基督里道成肉身而显明在“ 日光之下 ”的救恩。
1.千万看清这世界是个封闭系统
关心人生命与生活价值的传道者,“穷理于事物始生之处,研几于心意初动之时”(孙文语),在本书导论中(传一3-11),陆续将日头、风、水推上用时间和空间铺陈的“时空之诗”,赫然发现:“ 日头出来,日头落下,急归所出之地。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住地旋转,而且返回转行原道。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却不满;江河从何处流,仍归还何处 ”(传一5-7),不论是太阳的升起和落下、风与大气系统的运行、地上水文系统的网络,循环中虽有不可捉摸之处,但却是全然单调、定型、无聊、令人厌烦、无止境、虚空,因为它们都在一个封闭系统中常态运转而已。难怪传道者感叹道:
“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 ”(传一8-11)
从观察日光之下,一切都在封闭系统中单调地绕行,传道者体会到这世界不能满足人心。现在自以为叱咤风云的人,其丰功伟业也会被将来的人所忘记,人以为自豪的立德、立功、立言,在这封闭系统中统统要“缴械”、“归零”!正如犹大米大示如此记载:
“比如一只狐狸,打从一个葡萄园经过,那时葡萄正熟,果香四溢,四围篱高,狐狸欲入不得,三绕之,见篱脚有小洞,狐狸肚肥。禁食三日,肚小遂入。狐狸在园内饱食数日,肚肥不得出。又禁食三日,肚小乃出。望着篱笆感叹说:“葡萄园,葡萄园,你美是美,果实也甜,但是人能从你得到怎样的好处呢?一个人怎样进去,他也怎样出来。这葡萄园正如世界。”
2.千万别把人生单单寄望在今生
在“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 ”引导下(传三1),传道者引进“时间之诗”(传三2-8):
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
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
喜爱有时,恨恶有时;争战有时,和好有时。
每节都有四个“ 时 ”字的七节诗歌体中,“ 时 ”字一共出现了二十八次。虽然七在希伯来文乃完美的数字,但在这“时间之诗”中,读者却发现:生命不会永远是生,也会有死;不会永远是栽种,也会拔出所栽种的;不会永远是哭,也会笑;不会永远是哀恸,也会踊跃;不会永远是静默,也会讲话;不会永远是战争,也会和平。不会永远是正面,也有负面;不会永远是积极,也有消极,最后都和“时空之诗”一样“ 没有益处 ”(传三9,参一3),也以“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作结论(传三15,一9,)!
原来,生命不是我们所盼望的那么完美,人生所有的经历都受固定的时间限制,十分无奈。在日光之下,往往“人算不如天算”,“悲欢离合,不能收放自如”。恋爱过程中那“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誓言,在“ 不怀抱有时 ”“ 失落有时 ”或“ 舍弃有时 ”之际,听起来很虚幻!难怪本书乃是犹太人最欢乐的“住棚节”时诵读的,提醒读者不要紧紧抓住带不走的东西,千万别把“人生”所有的寄望单单放在“今生”这篮子里,当学习投资理财者“分散风险”的原则,免得乐极生悲、懊悔莫及。
3.千万记得人生就是一条不归路
对比于印度教、佛教、道教持轮回观,视时间乃按着圆形绕行;圣经则清楚呈现时空都是上帝所造(创一1),时间且是按着直线前进,有始有终。当人将其观察世界的座标放在自己,就会误以为没有永恒特质的“地”仍是“老神在在”地永远长存(传一4),也误以为时间乃如“时空之诗”中的日、风、水,绕着圆形前进,却忽略了“一代过去、一代又来”(Murphy称之为“死者之舞”)。但当将座标放在“日光之上”,立刻发现“ 天地都会过去 ”(来一11-12),自己“ 外体逐渐毁坏 ”(林后四16)!难怪耶柔米如此讽刺地注解传道书一章4节:“原本是构成人的地,还没有过去,但成为管理大地主宰者的人,却早就成为尘土!”不是吗?中华江山如旧,帝王却已更替了四百多位!
传道书中有三段诗歌体(上文中的“时空之诗”、“时间之诗”,以及十二章1-8节的“死亡之诗”),传道者用“ 去 ”来描绘人的死亡(传五15-16,六4、6,七2,九10,十二5),且多次教导着凡活着的人都要死(传二14-16,三19-22,九3),呈现出人人在地球这大舞台各自担纲演出一场悲喜剧,然后就落幕鞠躬下台。人一出生,就往死亡直奔(海德格/Heidegger语),无人可以逃避死亡(传十二1-7),难怪Albert Camus说:“哲学难题只有一个──死亡!”
曾经站在墓旁辞别亲人的人,都知道死亡是个强敌。葛理翰牧师的岳父Dr. Nelson Bell如此说:“只有预备好要死的人才预备好活着。”(Only those who are prepared to die are really prepared to live)这话提醒我们,不要在年轻时用健康来换金钱,以免年老时必须用金钱来维护缺陷的健康!这话也提醒我们,尽早从孔子“未知生、焉知死”这“ 日光之下 ”的观点,转向“未知死、焉知生”,依循“日光之上”来走人生这条不归路。
4.千万看重人生的终点过于起点
世人往往看重生命的起跑点,但传道者如这个老先生,劝读者 “ 你趁着年幼、衰败的日子尚未来到,就是你所说,我毫无喜乐的那些年日未曾临近之先,当记念造你的主。 ” (传十二1)怀抱终点的眼光来看起跑点。诚然世上有不公义, “ 我又见日光之下,在审判之处有奸恶,在公义之处也有奸恶 ” (传三16),但若戴着“日光之上”的终点眼光,就可以看见“ 神必审判义人和恶人 ”(传三17), “ 因为人所做的事,连一切隐藏的事,无论是善是恶,神都必审问 ”(传十二14)。
透过这眼镜,就可以看清那从监牢出来后“乞丐变王子”,最后落得以贫穷下台,成了“王子变乞丐”,随着滚滚长江东逝水,不论一时多少豪杰,一代新人换旧人,两位王都被挤到沉寂的舞台下(传四13-16)。宛如马致远的《夜行船 ‧ 秋思》:“投至狐踪与兔穴,多少豪杰。鼎足虽坚半腰里折,魏耶?晋耶?”(白话译文“自古来有多少豪杰,他们的坟墓最终成了狐狸和野兔的洞穴。三分鼎立、各自称强的局势中途夭折。魏晋江山现在谁得?”)
戴着这“终点看起点”的眼镜,才会看清 “ 贪爱银子的,不因得银子知足;贪爱丰富的,也不因得利益知足。这也是虚空。货物增添,吃的人也增添,物主得什么益处呢?不过眼看而已!劳碌的人不拘吃多吃少,睡得香甜;富足人的丰满却不容他睡觉。 ”(传五10-12)
世人往往没有“以终为始”的视野,因此活着好像永远不会死,死得又好像没有活过一样。因此“人生如拼命的船前行,克服一切危险后,却在死之礁石前,全舟粉碎。”(叔本华语)也正如挪威作家易卜生在他最后作品(《当死者复生》(When We Dead Awaken)说:“当我们这些死者复生时,我们会看到什么?我们看到的,就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活过。”
5.千万留心人生有着测不准原理
本书乃以两段式的架构呈现,好搜寻传道者所要探讨的核心议题:“人怎样活才能有益处?”(传一3,六12)。前半部,从所罗门王一生的丰功伟业来实验(doing),发觉无论是工程(传二4-6)、财富(传二7-9)、享乐(传二10)、权位(传一12)、立法(参传三16-17,五8-9)、建圣殿(传二4;王上六章),都仅能以“ 虚空 ”、“ 捕风 ”结束(传六7-9)……如此陈述了“人的可怜”(传一12-六9)。
后半部传道者叙述了“人的有限”(传六10-十二8)。在七至八章,他借着重复出现的动词“ 查不出 ”,刻划了人认知上有限的本相:在上帝的命定和人的无知下(六10-12),人“ 查不出 ”轻重与好坏(七1-14),“ 查不出 ”真正的公义与智慧(传七15-29),连明天会发生什么事都“ 查不出 ”(传八1-17),人的智慧跨越不了神人间的鸿沟。
接着在九至十一章,传道者借着“ 不知道 ”来呈现人的有限:活人只知道必死,但死人就一无所知(传九1-6),人对阴间一无所知(传九7-10),不知自己的定期(传九11-12),不知道将来危机四伏(传九13-十15),不知道避开未来政治上的灾祸(传十16-20),不知道预测未来经济上的丰饶或匮乏(传十一1-6)。
整体而言,当人的视野胶着在“ 日光之下 ”,凭借其有限智慧,是看不清“天有不测风云”;日光之下又处处是危机,明天不会永远属我,遂与危险共舞,直到死亡(传十一7-十二8),“人生好像打电话,不是我先挂,就是你先挂!”(大陆电视剧)难怪美国大文豪马克·吐温给人生下个无奈的注脚:“当我们生下来的时候,来到这个全是傻瓜的广大舞台,不禁就哭了!”世人必须承认:“人最高的智慧在于认识自己的无知。”(苏格拉底语)
6.千万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斯特的第十三交响诗曲名是“从摇篮到坟墓”,他在前奏曲序上面写着:“人生不过是迈向死亡前的一连串前奏曲,坟墓是生命的摇篮。”传道书最后写着的,就是“死亡之诗”,劝读者不要等待见到棺材才掉泪,不要等待那一天才想到记念上帝:
“ 你趁着年幼、衰败的日子尚未来到,就是你所说,我毫无喜乐的那些年日未曾临近之先,当记念造你的主。不要等到日头、光明、月亮、星宿变为黑暗,雨后云彩反回,看守房屋的发颤,有力的屈身,推磨的稀少就止息,从窗户往外看的都昏暗;街门关闭,推磨的响声微小,雀鸟一叫,人就起来,唱歌的女子也都衰微。人怕高处,路上有惊慌,杏树开花,蚱蜢成为重担,人所愿的也都废掉;因为人归他永远的家,吊丧的在街上往来。银炼折断,金罐破裂,瓶子在泉旁损坏,水轮在井口破烂,尘土仍归于地,灵仍归于赐灵的神。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传十二1-8)
这段记载包含两个层次:个人老化的过程(个人末世论),和宇宙老化的过程(宇宙末世论)。传统解经是透过寓意法,以个人末世论来解读本段经文,传道者将一个人老化过程中所必经的心路历程,包括恐惧、孤独、怀念过往的不舍,透过这“死亡之诗”的描绘,传递给“不识愁滋味”的年轻读者。他也巧妙地将世界的末日和人的死亡共同呈现,因此整首“死亡之诗”刻意以神秘和模糊的面貌出现。虽然细节无法完全在此铺陈,但传道者的焦点很清楚,动机也很清楚─趁着尚未老化(和大自然尚未瓦解)之前,记念上帝!
人生从自己的哭声开始,却在别人的眼泪里结束。但传道者透过人必然老化却不愿面对死亡过程的描绘,劝读者不要以为可以在那一天,潇洒如丘吉尔所说的:“酒店关门所就走人。”传道者戴着日光之上的眼光劝读者,“ 人 ”死后(“亚当”原文与“ 尘土 ”同字根),以尘土造成的“ 人 ”仍归于地(上帝做事很“环保”!),但是死后绝非如佛教所说“人死如灯灭”,人的“ 灵仍归于赐灵的神 ”!
这段经文,印证了人没有所谓的“投胎转世”。有一则幽默说:某人死后到阴间,阎王查纪录后说:“你生平做了些好事,投胎转世可以有选择,你来生要过什么日子?”某人说:“要家财万贯、良田千亩、长命百岁、妻妾数十、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富贵一生。”阎王说:“有这等好事,我自己早就投生了,还轮得到你。”
西方哲学家斯本诺沙与黑格尔认为死亡与自然合一,与中国庄子的观点相仿,却与圣经“ 灵仍归于赐灵的神 ”迥异。从华人处境来看,传道者劝诫着我们不要作梦、不要被误导!既知道您我不该将人生的重心放在今生的篮子,更当趁您我尚未老化之前,尽心尽力爱主、事奉祂!切记,每个丧礼是自己丧礼的预演!不要等到自己成为等吃、等睡、等死、等于零的四等老人时,再来想事奉神!
“ 这些事都已听见了,总意就是:敬畏神,谨守他的诫命,这是人所当尽的本分。因为人所做的事,连一切隐藏的事,无论是善是恶,神都必审问。 ”(传十二13-14)
吴献章 台湾中华福音神学院旧约教授,教牧宣教 研究中心执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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