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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间舞台》之五《过门》第三章 2020-10-02 10:28:17

篇小说《人生舞台》之五《过门》 作者:弘魁

宫商角徵羽  天上人间曲     高山流水疾  凄风加苦雨

表的手眼身法步   演的悲喜忧思怒    你方唱罢我登台  好歹迟早都谢幕


第三章:有人养的没人管,没人管的现了眼

周末大雷提前下班去了一趟思思的学校。让他根本没想到的是,老师说思思净逃学旷课!还问大雷:“为什么学校给家长打电话,你们也不重视?你们到底还管不管这个孩子?”

大雷奇怪地问老师:“什么时候给我们打电话来?”

老师说:“打了N多次,老说是知道了,我们管教他,但是一直不见他改正。”

大雷问:“您打的是手机还是座机?”

老师说:“金思思给我们的是座机,您看看这个号码有错吗。”老师打开手机让大雷看。

大雷一看,才知道思思给老师的号码是母亲那边的座机号。他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老婆王桂仙一点儿都不知道,原来是母亲一直瞒着。大雷心里十分恼火,他没有再跟老师说什么,直接回家去找母亲。

到了母亲家中,恰巧母亲不在,家里只有父亲,大雷便对父亲说了思思逃学旷课的事。父亲也是很无奈,并且说了自己并不知道学校打电话的事。看来这事情跟父亲无关,只有母亲一人知道。大雷就坐在母亲家里等着。天黑的时候母亲回来了,一见面大雷就对母亲嚷起来:“妈,您是怎么回事?思思逃学旷课的事儿您为什么不跟我说?您到底打算怎么着哇?”

金婶儿若无其事地说:“咳,小孩子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少上几节课能怎么着?我孙子聪明着呢,到考试的时候给你拿回来好成绩不就得了吗?这也至于大惊小怪的?”

大雷说:“瞧您说得多轻巧!思思什么时候拿过好成绩?勉强能及格,凑合跟着升班,这样的学习成绩不抓紧点儿行吗?饶不抓紧还逃学,老师说了,这次期中测验他就语文数学都不及格,这是两门主课,别的就甭提了。得了,我也甭跟您废话了。今天思思回来我管我的孩子,您呀,我看您最好是别跟着瞎掺和!”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见大雷走了金叔说金婶儿:“我劝你也是见好就收,别闹得儿子也跟你翻了脸。”

金婶儿气定神闲地说:“我看谁敢动我孙子一根汗毛!他们小时候就没淘气过?老师就没找过家长?我怎么对待他们来?这不是也都长大成人,也都成家立业了吗?哦,到了我孙子这儿,就跟我孙子过不去,就看着我孙子不顺眼?管,可以,说也好劝也对。但是要是打,那是万万不能够!从我这儿说就不行!”

金叔说:“行了,行了。我是跟你喘不了这口气,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看你末后了能落得了好!”

金婶儿说:“我疼孙子我爱孙子,那是我的事情!谁也碍不着!谁也管不着!”

金叔说:“行了行了,人家他爹在家里等着呢,你快做饭吃饭吧。”

不料金婶儿一听这话反而不做饭了,转身出门走了。

金叔心里纳闷,只好自己把中午剩下饭菜热了一下,自己吃起来。

金婶儿下楼不是干别的就是专门等孙子,她怕的是孙子回到家大雷打他。没想到没等来思思,倒等来了儿媳妇王桂仙。婆媳俩见了面互相只“哼”一声,王桂仙自打那次跟婆婆吵嘴以后,就没有再叫过婆婆。王桂仙昂首挺胸地进电梯上楼了,金婶儿瞅了她一眼继续等孙子。此时,金婶儿看见孙子思思过马路回来了。金婶儿马上迎上去,从怀里掏出五百块钱塞进思思手中,小声对思思说:“你爸爸在家里等着打你呢,你赶紧想个办法,躲到同学家里去,过几天你爸爸消了气儿你再回家。”

思思答应了把钱装进口袋里。

金婶儿问思思:“你上哪儿躲着去呀?”

思思略微想了一下说:“我有同学在九号楼,您回家吧,我上同学家。”说完跑进九号楼。金婶儿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刚要回家,却看见大雷怒气冲冲地下来了,原来是王桂仙跟大雷说了,母亲在楼下等思思。娘儿俩一见面就吵开了,大雷说:“妈!您到底想要干什么呀?难道您还不让我管我儿子啦?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儿吗?”

反正孙子思思今天是安全了,你爱怎么嚷你就嚷,我反正不搭理你。打定主意,金婶儿一声不吭转身进楼要回家去。不料被大雷拦住了,大雷问:“妈,我问您哪,思思回来了没有?”

金婶儿说:“我也没看见呀?你问我,我问谁去呀?愿意等你等着吧,我得回家给你爸爸爸做饭去。”说完金婶儿丢下大雷在楼下站着自己回家了。

金婶儿回到家见金叔已经在吃饭,金婶儿也盛了一碗饭,坐在金叔对面吃起来。

金叔问:“思思回来了吗?”

金婶儿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俩人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坐在电视机跟前看了一个钟头的电视。忽然门铃响起来,金婶儿打开门是大雷站在门外。金婶儿转身往回走,大雷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妈,我再问您一遍,到底看没看见思思回来?”

金婶儿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是你的儿子我管不着!我也不知道!”

大雷声音高了:“妈!王桂仙看见您在楼底下站着,她不知道您是在等谁,回家跟我一说,我就知道您是等思思去了,您肯定是告诉思思让他别回家。您告诉我他在哪儿,说了没事儿!您要是还不说------

金婶儿叫喊起来:“我就不说!你敢把我怎样?难不成你还杀了我!”说着转身站在大雷面前,伸直脖子大声叫喊:“你拿刀去!把老娘杀了吧!你杀!杀!杀吧!”

看见母亲急了大雷也是毫无办法,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好什么话也不说,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家了,出门的时候使劲儿把门带上了。金婶儿冷笑一声说:“小子,你还敢摔我的门!摔烂了你给老娘买!我看倒是谁合算!”

 

思思来到孙晓东的家里,孙晓东的奶奶还没去打麻将,祖孙俩正在吃饭。见思思来了,奶奶就问思思吃饭没有,思思摇摇头说没吃,奶奶赶紧给思思盛了一碗米饭,叫思思跟他们一起吃,吃完饭奶奶照例下楼到棋牌室打麻将去了。

孙晓东问思思:“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干嘛不回家?”

思思说:“我爸要打我,我奶奶让我在外边躲几天,我在你们家住行吗?”

孙晓东上下打量一下思思说:“行是行,你给我什么好处?”

思思说:“我奶奶给了我五百块钱,都给了你吧连吃带住。”说着掏出钱来给了孙晓东。

于是孙晓东什么也不说了,俩人趁奶奶打牌不在家,又上了一阵子黄色网站,直到听见屋门响知道奶奶回来了,孙晓东才赶紧把电脑关了。奶奶见思思还没走,就问思思为什么还不回家。思思刚要说却被孙晓东挡住了,孙晓东说:“奶,他爸他妈打离婚呢,半宿半宿地吵架,他们家没法儿住,先在咱家住几天,等他们家消停了他就回去了。”

奶奶无奈地叹了口气,相信地点了点头,自己洗涮完了,也叫思思和孙晓东洗了,奶奶说:“明天还得上学呢,早点儿歇了吧。”说完奶奶回自己的卧室睡觉去了。

孙晓东睡的是父母离婚前的房间,所以是一张双人床,思思和他俩人睡一点儿也不挤。但是令思思感到不解的是,孙晓东一个劲儿挤思思;后来干脆把一条大腿搭在思思的肚子上,还用胳膊搂住了思思,思思连忙推却孙晓东。不想孙晓东的手也不老实,一把抓住了思思已经勃起、十分壮硕的阴茎,并且轻轻地搓弄,快感的诱惑和体验使得思思已经无力反抗了。思思一直静静地躺着,任由孙晓东变着花样地折腾,那晚思思不知达到了几次高潮,直到思思感到下体火辣辣地疼痛时,孙晓东才肯罢手。

当孙晓东躺在思思身边时,思思问:“咱们这样不是成了同性恋吗?你是这种人吗?”

孙晓东:“什么他妈的同性恋!不过是互相慰问慰问,省的一个人寂寞。咱们长这么大都是一个人,从来也没有人作伴儿,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兄弟姐妹对咱们来说就是一个词儿,难道你不感到寂寞和孤单?”

思思没说话,他想:寂寞是寂寞,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和一个跟自己大小差不多的男孩子躺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是睡在一起。以前听奶奶说过,旧社会男孩儿十几岁就结婚,虽然自己感觉十几岁结婚太早,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遗精的,那是十二岁时,一个夏天的夜里。本来睡的好好的,思思梦见和同学上动物园玩去了,想不起来那个同学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同学是男是女,只知道俩人手拉着手,站在斑马群的护栏外边,却看见一只雄斑马忽然直立起来,骑到一只雌斑马身上,那只雄斑马的阳具那么长那么大,只见它的阴茎杵进去,拔出来;杵进去,拔出来;哎呀好爽!好爽!好像自己就是那匹雄斑马,真他妈的爽!啊,啊,啊------突然,思思醒了,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肚皮,只觉得肚皮上是黏糊糊的一大片,什么东西呀?吓得他赶紧坐起来,查看半天也没看清楚是什么,把手凑到眼睛跟前也看不出有颜色,肯定不是血,他悄悄把内裤换了也没敢跟任何人说。

但是什么事情也瞒不住奶奶,有一次奶奶给他洗衣裳时,奶奶故意挑出那条沾满精液的内裤,问自己:“思思,这是不是你的裤衩?”

思思当时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答应了,没想到奶奶反而喜滋滋地走了,并没有责怪自己。而且还在吃饭的时候说:“该给我孙子加点儿营养了,我孙子长大了。”

思思看书时,开始关注那些以往不曾留心的男欢女爱,虽然学校里也有生理卫生课,但老师不会把事情说得那么直白的,思思在课堂上获得最起码的知识是:女人要经过男人的爱才会生孩子,男人的精子要和女人的卵子结合才能发育成婴儿。具体怎样结合思思想不出来,看书也看不明白。只有上次在孙晓东这里看黄色视频的时候,思思才知道男人是怎样和女人交欢,才知道有那么多方法和姿势;才看见那么多赤裸裸的男人和女人。也是那时候开始,思思第一次感同身受地接触女孩子,第一次把自己的阴茎插入女性的阴道,第一次感觉到交合的快感,而且是头脑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不是睡眠时独自一人的遗精。到底还是个孩子,想着想着思思和孙晓东都睡着了。

 

思思居然一夜没回来!王桂仙和大雷都害怕了,俩人一宿没睡觉一直坐着等到天明。他俩赶紧跑到金婶儿这边来打听,但是金婶儿坚持说自己不知道。看着母亲神色安然的样子,大雷明白了,母亲一定知道思思在哪儿。现在大雷没有办法了,他“古登”一声跪在母亲面前苦苦哀求:“妈!妈!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您原谅我吧,您告诉我思思在哪儿?要不您把思思叫回来,我保证绝对不会打他!妈您叫他回家吧,我求您啦!”

王桂仙站在一旁一声不响。

金叔也是一言不发。

金婶儿拉起大雷问:“你真能做到不打他吗?”

大雷连连点头说:“我保证不打他!我要是打他您就打我!”

金婶儿生气搡了大雷一把说:“费他妈的什么话!我打得了你吗?”

大雷赶紧纠正自己说:“妈,我保证不碰他一手指头!还不行吗?妈,这么大的孩子不能离家出走!一旦出去外边的坏人多得很!外边的诱惑他根本没有能力抵抗!他还是个孩子!是需要父母保护的!我的妈吔!没有父母的保护思思要吃亏的!”

一句话忽然提醒了金婶儿,她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对呀,思思还是个孩子!是需要大人保护的!好在思思并没有走多远,好在思思没有到什么坏人家里,只是去他同学家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想到这里金婶儿说:“思思没走远就在咱们社区里,在他的同学家。因为怕你打他,他说有同学住在咱们社区里,我就让他上同学家躲几天。”说完,金婶儿、金叔和大雷两口子一起下楼,刚到楼下就看见思思背着书包从九号楼走出来,一看见大雷思思转身就要跑,金婶儿急忙叫喊:“思思别跑!你爸不打你,快回来。”

思思听奶奶说这话,这才转身慢吞吞地朝父母走来。王桂仙上去一把搂住比自己高半头的儿子哭起来,大雷也伤感地走上前去轻轻抚摸儿子的肩膀。金婶儿一看这情景放下心来,对思思说:“宝儿呀,你吃早饭了吗?”

思思说:“吃了,孙晓东他奶奶买的早点。”

金婶儿说:“那就上学去吧,放学赶紧回家啊。”

思思点点头走了。大雷和王桂仙也上班去了。见情况如此,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金叔也就没说什么。

 

话可不是那么说的!什么什么也没发生啊?思思在这短短的两天之内,不仅和女孩子发生了不正当的性关系,而且还学会了手淫!从那时起,思思三天五天就要手淫一次,有时候更多更频繁,只是谁也没有察觉罢了。待到察觉时,思思已经改不掉这个毛病了。这回,还是奶奶金婶儿首先察觉出来的。她觉得思思的小脸有些发白,而且不是正经的红白,而是那种黄白、惨白。再有就是思思的小嘴,嘴唇发黑,不象以往红得象熟透的樱桃一样。早先的本地樱桃虽然个儿小,但是颜色鲜红;后来卖的樱桃个儿大,颜色却是紫红。思思现在的嘴唇就是那种紫红色,用一种通俗的说法就是思思现在的气色不象个“童蛋子儿”了!这事情太严重了!金婶儿如芒在背坐立不安!这种心情很快就被老伴儿金叔察觉出来了,他问金婶儿:“我说,你这是干嘛呢?蹿过来蹿过去的,你能老实待会儿不?”

金婶儿说:“老头子,我老实不了啦,咳,不是,我是说我现在静不下心来啦!”

金叔问:“怎么啦这是?谁招你惹你啦?”

金婶儿说:“你这个木头人!怎么你就看不出来呢?你孙子身上的变化?”

金叔问:“他身上?有什么变化呀?好像是胖了一点儿。”

金婶儿说:“去你的吧啊!胖点儿瘦点儿碍什么事?我是说他那脸色儿!你看不见呀?多难看呀!黄不拉几的。那嘴唇那是什么色儿呀?他爹结婚头一个月就是这色儿!脸也是这色儿,嘴唇也是这色儿!那是结婚行房闹的。但是咱们思思刚多大呀?他才哪儿到哪儿呀?周岁刚十六,虚岁也不过十七!脸色儿就成这个德性啦!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金叔六十多岁的人,心里当然明白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跟老伴儿说,无非是手指头儿活泛勤快点儿,不就是手指头儿勤快得有点儿过分吗?可是这种事情谁张得开口呀?爷爷不能说,奶奶更不能说,就是爹妈说也未必合适。由他去吧,还年轻着呢,谁不是打这时候过来的?所以金叔就说:“你这个奶奶呀,太劳神啦!管得了的事你管,管不了的事你瞎操什么心!再者说了,你操这个心管什么用?别让你孙子讨厌你啦!”

金婶儿也只得叹口气说:“人长大啦,不赛小的时候,当奶奶的可以搂可以抱。那天他姑打他,我说看看打成什么样儿了。你瞧他这个恶声恶气:我姑打的是屁股,你瞧什么瞧!哎呦,那叫一个凶!奶奶看看孙子屁股怎么啦?就算看看他的小鸡儿------

金叔断喝一声:“闭嘴!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还有你这样儿的奶奶!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么就不知道羞臊呢?”说完金叔气哼哼地出门走了。

金婶儿让老头儿吼叫了一通,一声不吭了。

 

经过同学介绍小雪这回找了一个二婚头,而且岁数也有点儿大,比自己大一轮,跟二哥一般大,其他方面都很好。这个人是去美国留学拿的博士,本来和一起留学的同学已经结了婚,没想到让一个美国人插了足。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实际情况是他前妻想直接拿绿卡,唸了那么多年书,她感到心疲力乏太累了。如果两口子都拿下绿卡,不知还要奋斗多少年,她不想再奋斗了。离了婚男方也就无心在美国呆着了,老父亲有人脉关系,而且目前国内发展也不错,机会也很多,所以他就回来了。他学的是金融方面的东西,有人说话很容易就进入了银行系统,因为他的学历高,所以安排的职位也比较高。因此不仅有银行分配的房子,还有单位提供的无息贷款,他手中还有一些钱就买了一套别墅,他的名字叫王涛。

小雪知道什么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男人大一点儿没有什么不好,其实大男人更知道心疼女人或者说是忍让。毕竟年龄相差多了,男人就会象对待一个小姑娘一样温存。小雪不想让父母看,她想先带到大哥大嫂家里,让他俩给自己参谋参谋。大雨两口子看了以后都认为不错,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也算是五官端正的一般人,略微比一般人还要高一点儿,配小雪满说得过去,男人不显老加之现在的人都营养好,要说是三十几岁也有人信。于是小雪的婚事就算定下来了,到了这一步小雪才带着王涛回家。

金叔全家都是工人,就小雪一人上了大学,所以找回这么一个留洋的姑爷,金叔自然是十分满意,金婶儿反倒有些不自在,听说王涛在银行工作,不仅有一套商品房还有一处别墅,金婶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新姑爷头回上门儿,金叔不想在家里吃,让大雷找了个饭店,全家人在一起吃了一次饭,顺便也就把家里的人都认识了。这南城三、四环之间,远没有北城人口密度高,所以养不起什么高档酒楼,也就大鸭梨还说得过去。原本是金叔请新姑爷的饭,反倒让王涛抢先结了帐,闹得金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酒席间闲聊,大雷忽然问王涛什么叫按揭?王涛说就是在银行贷款,然后每个月还一部分,在一定期限之内把贷款全部还清。大雷听后点了点头。金叔关切地问王涛弟兄几个?王涛说自己是独生子,上边有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因为自己一直在国外,姐姐虽然自己有房,但是目前姐姐跟父母住在一起。金叔问王涛的父母多大年纪?身体如何?王涛说母亲七十八父亲整八十,因为父亲参加过解放战争结婚晚,所以得儿女也比一般人迟一些。看来一切都挺好,金叔和金婶儿什么意见都没有。所有问题都是金叔提出来的,金婶儿一样也没问,小雪心中不免有些不快,她就问了母亲一句:“妈,您倒是说说,您有什么意见或者是想法?有什么想法最好现在提出来,省的以后麻烦。”

金婶儿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说:“我没有问题,兹要你乐意我就乐意。”

小雪说:“乐意不乐意的我不问您,我就问您还有什么要求?您最好现在说出来。比如什么奶水钱呀,赡养费呀,最好现在就提出来。反正迟早都得说,迟说不如早说,早说了省的麻烦。”

金婶儿的脸色不好看了,她“啪”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说:“今儿个谁也别自找不痛快!我现在不是没说奶水钱吗?再者说了,我提赡养费了吗?小雪,你这是请我们吃饭呀?还是摆的鸿门宴?!”

在谈恋爱的时候,小雪就把母亲重男轻女的事都对王涛说了。所以王涛一见这位老岳母果然不是善茬儿,就连忙暗地里抻了抻小雪的衣服,安慰金婶儿说:“妈,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您养大的闺女您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她就是不会说话。您别生气,别生气。我们什么时候也应该赡养老人,即使您不需要我们也应当表达自己的心愿,这个您只管放心。”

金叔在一旁也赶紧冲小雪使了个眼色,然后安慰老伴儿说:“你看你着什么急?闺女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说尽量达到咱们满意,你别误解孩子。”

金婶儿哼了一声说:“我呀,心里清楚着哪!别以为我傻!”

王涛说:“您二老要是没意见,那下礼拜我就带我父母过来上门提亲,您看好吗?”

金叔连忙应声答应,金婶儿耷拉着脸没说话,小雪也懒得问了。

两个哥哥和两位嫂子更没意见了,寒暄了一会儿饭局就散了。

王涛开车把金叔、金婶儿和小雪送到家,恰巧碰见何大妈和见天贱在楼下坐着聊天,何大妈一见金婶儿从小轿车里出来,马上迎了上去小声问:“这是小雪的姑爷吗?”

金婶儿不得不随口应了一声:“是。”

何大妈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夸赞道:“哎呦,多好哇!人儿是人儿,个儿是个儿!小雪可真会找!金叔金婶儿,你们老俩可真是有福气呀!”

金婶儿禁不住奚落地说:“有什么福?有豆腐!”

见天贱也说:“金婶儿您还不知足?看人家小雪找的对象多好哇!听说还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大博士,这在咱们院儿里可是拔了尖儿啦!”

何大妈依旧不住地夸赞:“瞧瞧,还开着小轿车,肯定房子也错不了呗!牟们宝芬要是能找着这样儿的,我就烧了高香啦!”

金婶儿说:“你们宝强不是早就开上车啦?”

何大妈说:“咳,他那是公家的车,他当厂长了,厂子给他配了辆车。”

见天贱对何大妈说:“我听见大雨媳妇儿说,小雪这个姑爷在银行里当高管,那一定是高工资啦。”

何大妈说:“人家学问高自然工资就应该高,要不唸那么些年的书,不是就白唸了吗?还是多念书的好。”

小雪把何大妈和见天贱介绍给王涛说:“这两位老人是我们原来大杂院的老邻居,这是位何大妈,这位是廉婶儿。”

王涛恭恭敬敬地叫了她们,高兴得何大妈和见天贱无可无不可的。

见天贱喜不自禁地说:“瞧瞧人家,那么大学问多虚心,多懂礼貌哇!

何大妈也说:“没有念书的不是,还是知书达理的好!”

她们俩人说得这么热闹,弄得金婶儿也不好意思马上离开,直到王涛拉着小雪开车走了,金婶儿才转身回家了。

老两口进了家门,金叔才对金婶儿说:“凭良心说,这么些年你对咱闺女确实有点儿差劲!也别怪闺女有想法。叫我说呀,你们娘儿俩都有不对的地方,闺女不对的地方我单另跟她说。你呢就是太偏心!太重男轻女!你这个偏心眼儿,都不是偏一丁点儿,是偏得太多啦!偏大发啦”

金婶儿烦了问道:“你还有完没完?你不嫌烦我可烦了啊!“

金叔说:“这回小雪总算熬出头来了!你不待见闺女,你看看人家给自己找的婆家!有楼房有汽车还有大别墅。到时候闺女请你去住别墅,你去不去呀?”

金婶儿哼了一声说:“她有是她的,跟我有什么相干呀?”

金叔说:“你不好意思去你就别去,反正闺女叫我去我就去,我问心无愧。”

金婶儿说:“我是她妈,我养大了她!我怎么就问心有愧啦?我去是瞧得起她!我不去也有我不去的理由!谁也管不了我!”

金叔说:“是呀,谁管得了人家你呀!大象日母牛——牛逼大扯啦!”

金婶儿没听明白问:“你说什么哪?”

金叔说:“好话不说第二遍。”说完揣上烟和打火机,下楼找人聊天儿去了。

 

大雷两口子眼下没心思说小雪的事,因为那二十五万拆迁款快下来了,俩人正商量买哪儿的房子好。按王桂仙的意思是在嘉园那边买,因为她们几姐妹都想在那儿买,还因为那个地方离老母亲的房子近,看望母亲方便,大家也好聚齐儿。但是大雷知道嘉园那边没有板楼,都是塔楼。大雷更知道:板楼南北通透公摊面积少,格局也比塔楼强。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王桂仙娘家的拆迁款,自己说话不硬气。他想在南苑这边靠近南中轴路买,什么时候买房子位置都是最重要的。在南边没有什么上风上水的说辞,只有这一条中轴路是硬条件,往后发展南边的时候,中轴路两边肯定错不了。他对王桂仙说了两回,王桂仙也没当回事,大雷只好闭了嘴。

大雷非常了解自己的老婆,因为她生的是男孩儿,王桂仙霸道得厉害,更因为有婆婆给她撑腰,她从来不把大雷放在眼里。如果再住到她们家拆迁款买的房子里,大雷想一想都是害怕的!不管怎么说,现在住的还是自家的拆迁房,多少还能说句话。要是万一将来王桂仙买了房,自己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大雷现在想不出结果来。

从另一方面讲,大雷有时候又希望赶紧离开母亲,主要是想带着思思躲开他奶奶,把管教儿子的权力收回来,这个孩子让母亲给惯坏了,大雷的心情非常矛盾。老话说:知子莫若父。大雷知道思思这孩子胆子小,这是他最大的特点,而且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儿,要是没有奶奶给他撑腰,他肯定十分老实非常好管。现在之所以难管就是母亲的缘故,只要离开母亲一切都迎刃而解。但是现在不是思思离得开离不开母亲,反而是自己离得开离不开父母了!没有父母的保护老婆会不会骑到自己的头上去?自己就是一个工人,什么特长和本事也没有。工作吧,国营厂子要倒闭;工资吧,不是最低也是少得可怜。在这个没有钱就闭嘴的年代里,大雷真不知怎么办好了。

左思右想想了好几天,大雷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去和父母说,和父母商量商量。起码,王桂仙手里有二十五万拆迁款的事,最好还是告诉父母,看看父母是什么反应,于是吃了晚饭大雷就到母亲这边来了。

大雷一进门,见只有母亲一个人就问:“妈,我爸呢?”

金婶儿说:“吃完饭下楼遛弯儿去了。”

大雷坐下对母亲说:“妈,桂仙他们家拆迁可能要给她二十五万。”

金婶儿说:“那好哇,给的越多越好。”

大雷说:“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桂仙这个人您还不了解,因为她给您生的是孙子,就觉得了不得似的。她要是再拿这钱给您孙子买了楼房,您说我还怎么活呀?”

金婶儿奇怪地问:“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人家给钱反倒给出不是来啦?”

大雷说:“不是,我是说,现在这孩子们结婚一般都是男方出钱买房子,您看人家王涛,不仅有房有车还有别墅。当然了咱们不能跟人家比,但是起码得有一套房子呀?”

金婶儿说:“对呀,这不是王桂仙要给买吗?”

大雷说:“妈,您怎么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呀?我是说------

金婶儿冷笑一声说:“我怎么没听明白呀?你是我的儿子,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你不就是想让我这当奶奶的出血吗?我还不明白这个?咱们拆迁的时候,我自作主张把我的两居室让给了你,让小雪到现在都记恨我,我已经够偏心眼儿的啦!你还想让我怎么着哇?咱们实话实说,我也不瞒着你,我跟你爸这半辈子就攒了不到十万块钱。原想小雪结婚给她买一套金首饰。剩下的呢牟们老俩当做养老的钱。你现在说这个,得啦,我全拿出来吧,我给思思买一辆车这还不行吗?你就说十万块钱够不够吧?”

大雷说:“这个哪有什么够不够的,十万八万是车,百八十万也是车,咱们是普通老百姓,给孩子买一辆差不多的就行了。我是说咱们这头儿,要是不给思思拿出点儿像样儿的东西来,将来思思也得怕老婆也得受气。”

金婶儿问:“谁给你气受啦?人家王桂仙怎么你啦?你跟我这儿唸秧子?”

大雷说:“不是妈,我不是那意思。王桂仙这人哪,她跟我大嫂不一样,她仗着自己生了个男孩儿,一点儿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您说如果将来我儿子再住到她买的房子里,不是我吓唬您,您儿子可真是没有活路啦!”

金婶儿不屑地说:“瞧你说的血哩呼拉的,多吓人呀!至于吗?你甭这山望着那山高,你大嫂怎么啦?她是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小子来,她要是生出小子来,哼,她也不善!”

大雷这就不说话了。

娘儿俩刚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倒吓了金婶儿一跳。大雷起身接了电话,只见他“嗯,啊”了两声,撂下电话就要走。金婶儿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大雷脸色惨白地说:“妈呀,干啦!思思把人家女孩儿强奸啦!”

金婶儿“哎呦”一声差点儿晕倒,大雷赶紧把母亲扶到床上躺下,先问了一句:“妈,您没事儿吧?没事儿我赶紧过去啦,人家找上门儿来啦!”说完他就赶紧跑了。

金婶儿自言自语地叨叨:“你说这个龙生凤养的小杂种!他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呀?天爷呀我可活不了啦!”说着独自抹开了眼泪。

 

原来大雷前脚儿走,后脚儿思思接到孙晓东一个电话,叫他马上过去一下,思思就赶紧跑了。王桂仙心里有些纳闷儿,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只好坐在家里等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思思打回一个电话来,说他强奸的女孩儿带着她爸找上门儿来啦,人家开口就要五十万,问她怎么办?王桂仙只好叫大雷赶紧回家。

今天的事情也凑巧,孙晓东的奶奶前脚刚走去打麻将,后脚那个女孩儿就带着她爸来找孙晓东。一进门就把孙晓东吓坏了,女孩儿她爸说他姑娘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例假,肯定是怀孕了。问孙晓东怎么办?孙晓东傻了,他赶紧打电话叫思思。思思来了之后,孙晓东对女孩儿她爸说:“那天本来是我玩前边他玩后边,没想到他的家伙太大你女儿嫌疼,我们俩就换了,他躺下边玩前边,我趴上边玩后边;他没戴套儿,我带着套儿呢。所以您闺女来不来例假跟我没关系,都是他弄的。”

女孩儿她爸问思思:“他嗦地似不似真地?”

思思连连点头说是那么回事。

女孩儿她爸对孙晓东说:“那,哪么在你们家里呢?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小纸不似个好东西!不似老有姨儿嗦,嗦我们东北姨儿没有好姨儿,你们北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嘛!”

孙晓东问:“您说吧,您想怎么着?”

女孩儿她爸说:“哪么着,你嗦了不算!叫你爸你妈来,把他妈他爸也叫来,咱们好好嗦吧!不嗦出个结果来今天就不肘咧!”

孙晓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爸我妈早离婚啦,我妈上哪儿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爸吸毒成天乱跑,连我都找不着他!反正我带着套儿呢,反正不是我弄的,她怀孕不怀孕跟我没关系。”

就在这时大雷两口子过来了,大雷问:“这位大兄弟,您怎么称呼?”

女孩儿她爸说:“你不问问你儿纸闯了什么祸,你问我叫什么有用吗?”

大雷说:“不是,我这不也是好跟您谈话吗?那就这么说吧,您想怎么着?您说吧,我们听着呢。”

女孩儿她爸说:“这才刚你妹来,你妹听见。这小纸嗦啦,那天先似他玩儿地前边,你儿纸玩儿地后边;妹想到你儿纸家伙太大,我姑娘疼地嗽不了,就改成你儿纸躺下边玩前边,我姑娘在中间,这小纸趴上头玩后边;银家他戴套儿咧,你儿纸妹戴套儿。我姑娘这肚里的孩纸,绝对似你儿纸地种!你不相信就上医院去鉴定,你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大雷实在听不下去了忙不迭说:“行行行行行行啦!大哥!我听明白了,我知道啦!我说,您听我跟您说啊,咱们现在唯一要解决的是,赶紧给你女儿打胎、做人流------

女孩儿她爸立马说:“你快拉倒啊!到底似老奸巨猾呀!打了胎还有证据吗?我还告诉你嗦,我们姑娘坚决不打胎!似谁的种谁负责!不似银都嗦吗?似个北京姨儿就似百万富翁!咱们就干脆做了亲家吧!我姑娘就嫁给你们小纸啦。”

王桂仙说:“你胡说八道!我儿子到年刚十七,这么小怎么能结婚呀?再者说了,到了民政局也领不下结婚证呀?”

女孩儿她爸说:“那就不似我们的四儿啦。”

大雷说:“老哥,不是,你听我跟你说啊。你要是说北京房子贵那我承认,北京房子就是贵。但是你说是个北京人就是百万富翁,那就不对了。这房子虽然贵虽然值钱,但是我们住着呢,而且再也没有闲房子,我们怎么可能是百万富翁呢?不管怎么说,现在也要先做人流,他们还都是小孩子,还是未成年人,他们还担当不起做父母的责任。所以,咱们还是商量怎么做人流吧。”

女孩儿她爸坚决地说:“你快拉倒吧啊!小孩纸?小孩纸能让我姑娘怀孕吗?小孩纸?小孩纸能办这么大地四儿吗?啊?你们哪么没有能力养活孩纸尼?我滋道你们两口纸都似有工作地,他爷爷奶奶也有退休金,四个姨儿挣钱还养活不了一个小孩纸?你哄谁吔?”

王桂仙拉住思思的手说:“走,儿子,跟妈回家!”

女孩儿她爸当即站起来挡住他们娘儿俩的去路,厉声说道:“且慢!今天不嗦出个所以然来,谁也别想走!你们要似不娶我地姑娘,那也行,一姨儿拿二思万,嫂废话!”

王桂仙听到这里“嗷”地叫了一声赌气跑了。

大雷说:“哎,只要你有活口儿,咱们就好商量。没事儿,坐下坐下都坐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说这话时他才想起抽烟来,于是大雷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两支递给女孩儿她爸一支,并且给他点燃。然后自己才点燃香烟,闷着头吸烟一声不响了。

孙晓东也从自己口袋掏出香烟来,递给思思一支,思思看了父亲一眼不敢接。孙晓东说:“哎呀,有什么呀?你爸又不是不知道。”思思这才接过来。

孙晓东说:“我们家呀要钱没钱,要人就是我一个。要是实在不行,您就把您闺女给我得了,至少我能给她一个北京市户口。”

女孩儿她爸不屑地说:“你拉倒吧!你个穷小纸,父母离婚咧,你爹害吸毒,害想娶我地姑娘?门儿也妹有哇!再嗦咧我姑娘肚里怀地似他的种,不似你地种凭什么嫁给你!”

一支烟抽完了大雷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他只好说:“咱们这么说吧,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得了的,而且我们是守家在地我们也跑不了。大哥,你先容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不行?要是行的话咱们就走,先去我家认一下门儿,好不好?”

女孩儿她爸说:“行,就听你地,反正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我先给你嗦,要想解决好不拿钱似不行地!拿嫂了都不行!”

大雷连连点头说:“走吧走吧,跟我走吧。”说完他在前头领道,女孩儿和她爸跟在后头,思思走在最后头。来到大雷的家里,王桂仙赶紧躲到卧室里去了。大雷说:“你们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家。你记住门牌号码,具体怎么解决咱随后再说,好不好?”

记下了楼层房门号和大雷、思思的手机号码,又让大雷拿身份证,看了身份证之后,女孩儿和她爸这才踏实地走了。

 

关上门以后,大雷二话不说,一把拉过思思来就是一顿暴捶!思思既不敢躲闪也不敢叫喊,只好“哎呦,哎呦”地小声呻吟。王桂仙走出卧室,她也没有拦挡大雷,并且在一边说:“看你还听话不听话?不狠狠地打你一顿,你就蹬着鼻子上脸!不是整天说你奶奶疼你吗?叫呀!喊呀!叫你奶奶来,来了她也救不了你!”

大雷一听这话反倒不打儿子了,心里一阵儿难受,捂住脸坐下“呜呜”地哭起来。

思思从来也没见过爸爸哭,看见爸爸哭他吓坏了,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反倒去卫生间给父亲拿来一条毛巾来。这下大雷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地咳嗽。思思赶紧给父亲捶后背,大雷一把拉过儿子和儿子抱头痛哭起来。

大雷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他对思思说:“儿呀,你可要了你爹的命啦!你说人家死活不做人流,咱们可怎么办哪?难道让你这么小就当爹?我和你妈就当爷爷奶奶?这不是让人笑话死啦?给钱?那钱打哪儿来呀?我们厂子已经破产啦,我每天出去就是瞎逛,逛到了点儿再回家,我都没敢跟你妈说,更不敢跟你奶奶说!儿子,你知道爸爸多难呀!”

王桂仙一听这话转身进卧室了。

大雷哭了好一阵儿,终于止住了。他见王桂仙根本没有跟自己商量的意思,他也不知道王桂仙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是绝对不能让那女孩儿生孩子,不能让那女孩儿给思思当媳妇儿,这是肯定的。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给人家筹备钱。可是这钱打哪儿来呀?因为厂子不景气,好几年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但是大雷不敢让老婆知道,每天还得假装去上班,身上还得保持有烟抽。所以,他身上可以说是镚子儿没有!一点儿钱都没有。事到如今只好去找父母要钱,或者和哥哥妹妹借钱,想到这里大雷对儿子思思说:“孩子,都怨你爹平日里没有教育好你。现在你要是还心疼爸爸,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千万别再让我着急啦!你好好呆着,爸爸去想办法,好吧?”

见思思点了头,大雷就去母亲那里看看,一是看看母亲怎样了,二是看母亲能不能拿出点儿钱来。走进母亲的屋门,看见客厅里空无一人,于是大雷直接走进卧室,这才看见母亲躺在床上,父亲守在跟前。大雷上前问母亲:“妈,您没事儿吧?”

金婶儿睁开眼,大颗的泪珠滚下来,未曾开言先哭出了声,金婶儿一边哭一边问:“思思在哪儿呢?你可别打我孩子呀!”

大雷点点头没吭声,心说:不打可能吗?还不打?再不管就让人家枪嘣了。

金婶儿坐起来,接过金叔递给她的毛巾擤了一把鼻涕,擦擦眼泪问大雷:“人家怎么说的?这事情怎么解决呀?”

大雷说:“不太好办。人家死活不做人流,还说要把闺女给咱思思当媳妇儿。要是这样不行的话就得给人家赔偿费,因为是俩孩子弄的这事儿,一家二十万。”

金婶儿忽然问:“那闺女长的怎么样啊?脸模儿?个头儿?”

气得金叔马上撅了她一句:“你拉倒吧!思思刚多大呀?”

金婶儿仍旧不以为然地说:“那怎么办呀?哪来那二十万呀?再说了,思思的个头儿差不多跟他爸爸一边高了,早早晚晚也得找对象结婚呀?兹要人家同意做人流,咱们少给他点儿赔偿费,先给他吃个定心丸。再过几年俩孩子都大了,让思思娶了她,这不是两全其美吗?不这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

金叔和大雷互相看了一眼,俩人谁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俩人闷着头抽了一会儿烟,大雷问母亲:“妈,我那儿是一点儿钱也没有,您有多少钱呀?您能拿出多少钱来?”

金婶儿反问大雷:“你不是说思思他妈有二十五万拆迁款吗?”

大雷说:“那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没准儿能拿到二十五万,现在钱还没到手呢。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拿出这笔钱来。”

金婶儿说:“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拿钱怎么办呀?这是她儿子!”

大雷嘴上没吭声,心里话说:现在你说是她儿子了,平常你把持孙子把持得多严!我们做父母的一句话也不许说,什么都不让我们管。现在孩子捅娄子了,你又说是我们的儿子了。看来你还是不想出钱,想到这里大雷说:“妈,您不是说到思思结婚时候,您给他花十万买辆车吗?现在先救急,把这钱拿出来给了我吧,人家还等我的回话呢。”

金婶儿想了一会儿说:“反正我就能拿出十万,我跟你爸就这点儿能力。现在拿这钱填了窟窿,将来思思结婚我就没钱给他买车了,左不过是先出后不出呗,剩下的你们自个儿想办法去吧。”

大雷只好点点头说:“行,那您就把钱准备好吧,我回去再想办法。”

金叔一句话也没说。

 

大雷回到家,看见屋里衣柜都打开了,床上堆满了衣裳,王桂仙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大雷奇怪地问她:“天都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呀?”

王桂仙说:“我回家。”

大雷更奇怪了,问:“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说跟我研究研究怎么解决,你回家干什么去?”大雷心里想的是,她没准儿是回去拿钱。

没想到王桂仙说:“你说干什么呀?离婚!我不跟你们过啦!”

大雷心里一咯噔,赶紧问她:“怎么啦?我招你惹你啦?”

王桂仙一边收拾一边说:“你没招我,你也没惹我。但是我跟你没法儿过啦!这个儿子是我生的不假,但是他一天也不属于我!他是你妈的心尖子!你妈的眼珠子!她一天也不让我管!要是让我管能出这样的事儿吗?噢,现在捅了娄子啦,惦记上我那点儿拆迁款啦!现在跟我商量啦?您快拉倒吧啊!我这儿子算是白养啦,我也不要啦!谁爱要谁要去吧,反正我是不要啦!”

大雷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思思一听妈妈说这话,赶紧跪到王桂仙面前叫道:“妈,妈!您别生气,我错啦!您可千万别不要我!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啦!”

王桂仙冷眼瞥了思思一眼,照着思思的胸口踹了一脚,说道:“玩儿老鸹蛋去吧!谁他妈稀罕你呀?”说完提溜起那个装满衣物的提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思思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大雷走过来拽起思思说:“来,孩子,你妈不要爸爸要!咱爷儿俩自己过!”说完父子俩抱头痛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大雷说:“不哭了,哭也没有用。明儿,我朝你大伯大妈和你姑他们借钱,他们不会不管的。儿子,记住了,从今往后你要长志气!好好干,混出个人样儿来,让你妈后悔!听见没有?”

思思点点头说:“知道了。”

大雷说:“不行!大声说,我记住啦!”

思思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大声说:“我记住啦!我要长志气!我要让她后悔!”

大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行啦,睡觉去吧。”

思思回自己的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大雷坐在冷清的客厅里抽了半宿烟,天快亮的时候才去睡觉。

 

大雷跟哥哥嫂子和妹妹小雪说了这事情以后,大家都答应帮大雷度过这个难关,大雨马上说能拿出四万来,小雪也在电话里答应了十万。这么着加上金婶儿的十万,如果给人家二十万,还能剩下四万。大雷还想再争取争取,看能不能降下点儿来,少一点儿是一点儿,这些钱毕竟不是自己挣的,何况连父母的养老钱都动用了。于是大雷就给那个女孩儿她爸打电话,约他明天下午过来。

没想到第二天,他来时又把闺女带上了,进门就是一通恶心呕吐,吐了一地,把中午吃的饭全吐出来了。慌得思思赶紧拿拖把擦,忙乱了好一阵才把地板弄干净。

大雷想再省一点儿钱,于是他对女孩儿她爸说:“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厂子是国营的,这个一点儿不假。但是我们厂子已经倒闭啦,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们厂子就是生产金杯旅游客车的,原来叫北旅就在马家堡路,你要是现在去看大门都不开了。我听说,厂子已经卖给房地产开发商要盖商品楼卖,我现在失业了。这不,他妈一见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她跑啦不跟我过了要离婚。我这是从我妈和我哥那儿给你凑了十万块钱,你先拿着。咱们先给孩子做人流去,我听说这种手术越早做,孩子受到的伤害越少,做晚了对孩子身体不好。你看,行不行?”

女孩儿她爸说:“你地心思我明白,你就似着急上火地赶紧做人流,做完了人流你就妹四儿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废话嫂嗦,一家二思万妹有商量!”

大雷一看说好的不行,那就来横的。于是大雷说:“我看你是順茬儿不吃,吃呛茬儿!不愿意做拉倒,爱做不做!反正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娶你姑娘,国家宪法也不许可!我儿子还是未成年人,就是杀了人也判不了死刑!愿意生你就生去呗,反正我们不管养!”

女孩儿她爸一听这话也恼了,他站起来就走说:“我似管不了啦,爱咋咋地!”

女孩儿赶紧拽住他的袖子叫:“大哥,你别走!”

这话惊得大雷一愣,连忙大声问女孩儿:“他是你什么人?你怎么叫他大哥?”

女孩儿顿时愣住了,低下头一声不吭。

大雷又问那男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说看着你怎么这么年轻?她为什么管你叫大哥?你说!你要不说我可报警啦!”

那男人忙说:“你别!我给你嗦,这孩纸似胡扯呢!她把辈分儿整烂了。我们似老乡,似一个屯儿地。我出来她爸把她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她。妹想到给她找地活儿她嫌累,成天到处烂跑------

大雷伸手示意说:“行啦行啦,我听明白了。这女孩儿肚子里怀的还不定是谁的孩子呢?哎?是不是你的呀?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住哇?”

那男人连连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似她地老姨父!真正地老姨父!她妹有森份证,我有!”说着掏出身份证来让大雷看。

大雷接过来看了一下,照片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省份是黑龙江,名字是朱佑年。大雷摇摇头说:“现在的身份证照样也能做假的,假的跟真的一样。没有仪器肉眼辨别不出来,谁知道你这是真的假的?”

朱佑年拿回身份证说:“这个妹有假,不信我给你个溲机号码,你拨打,嘛也别问,就问他似不似黑三沟纸白水屯儿地村长?问他名字似不似叫猪肉肥(朱佑飞)?问他猪肉粘(朱佑年)似不似在北京?不就斗明白了吗?”

大雷拿着朱佑年的手机打通了,一问还真是对头,一点儿不差。

朱佑年说:“她妈似老大,叫猪肉烂(朱佑兰),我喜妇儿似老八,叫猪肉没(朱佑梅),我们似妹出五服的当家纸。她爸似湖南大三沟纸里的穷小纸,跑俺们那嘎达来当丧门儿女婿,改明儿换杏儿叫猪肉香(朱佑湘)。不信你问她。”

大雷听着这群人的名字,跟喝了碳酸饮料一样,是他妈的真“可乐”呀!不知为什么,全跟猪肉干上了:猪肉肥、猪肉粘、猪肉烂、猪肉没和猪肉香,因为东北口音把“肉”字唸“右”,“肉”“右”不分,跟山东口音相似。现在摊上这么一堆猪肉,她妈叫猪肉烂,她爸叫猪肉香,多废话呀,炖烂了能不香吗?这可怎么办呀?大雷真是愁死了!不过,这会儿总算弄明白了,这堆猪肉的出处是黑山沟子白水屯儿。再有就是这个小母猪揣上崽儿了,配种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儿子思思!烦!真他妈的烦!

见大雷有一阵子不说话,猪肉粘开了腔:“大哥你嗦------

大雷赶紧伸出手来制止他:“要嗦你嗦!我可不会嗦!”

猪肉粘说:“咳,我们这口音似改不了咧。我呀也妹有别的想法,我们孩纸让你们小纸给祸害了,就算他似未成年人,那------谁开苞儿不给开苞儿费吔?就算现在能做手术把处女膜再缝上,那也得要手术费吔!我们一个姑娘能随便让银白玩儿吗?大哥,我并不似存心跟你过不去,你有钱你就给钱,你妹钱你就娶喜妇儿。对吧?我回去也好跟猪肉香、猪肉烂两口纸有个交代呀!银家把姑娘交给我咧,我肿得给银家个嗦法吧。要不把钱拿回去,要不给姑娘找个北京婆家,两条道儿由你跳由你选,你嗦咋办就咋办。”

哎呦,大雷现在是真的没有辙了!钱是有,但是不能他要多少就给多少。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吗?是呀,她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儿来的呀?她愿意让我儿子玩她前边,我儿子没有戴套,她眼瞎呀!她看不见呀!她那会儿净看什么哪?她那么大了,准不知道不戴套的后果吗?为什么叫安全套呀?不就是不戴就不安全吗?看起来,他们现在就是想把这女孩子硬塞给我们,能找一个北京婆家是他们的梦想!对,就是这么回事!她要是死活不打胎,她这个梦想还就真能实现。不行,不能叫她做梦!还得想方设法让她打胎,一定得做人流!想到这里,大雷对猪肉粘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说俩孩子都是未成人,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女孩子她也有责任,她也不小啦,十几啦你?”

女孩儿低着头吭吭唧唧地小声说:“十七。”

大雷真恨不得按住她的脑袋让她说十八,多出这一岁来我儿子就没责任了,因为思思才十六,周岁十六。咳,没用,想这个没有用。大雷说:“你都十七了,他不戴套儿你也让他玩,你瞎呀?那他要是有艾滋病呢?哎对了,你是不是姑娘谁能给你作证?再说了,谁能作证是我儿子给你开的苞儿呀?再再再者说了,还没做体检呢,咱们还是先体检吧。要是你这女孩儿有艾滋病,要是传染了我儿子,我还得朝你要钱哪!”

猪肉粘万万没想到,大雷玩了个猪八戒倒打一耙,不给钱了先做体检;体检没问题之后,再说赔偿的事情。看来今天是谈不成了。双方约好周五上午九点,去天坛医院体检。说定了这件事之后,猪肉粘带着女孩儿走了。大雷这才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按说现在住楼房,对门儿都不说话,思思惹的事儿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见天贱的耳朵里,可把见天贱给吓坏了,管不了别人管自己,她赶紧跟女儿娥子说:“可了不得啦!金家的孙子闯大祸啦!”

娥子问母亲:“闯什么祸啦?瞧瞧您这大惊小怪吓人呼啦的!”

见天贱说:“思思!思思摆一个女孩儿肚子弄大啦!”

娥子惊讶地问:“您听谁说的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见天贱说:“还有谁呀?每天美呗!这回肯定不是瞎话。我看见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刚从大雷他们家里走出去。大雷看见我赶紧躲进屋里去了,要是没事儿他也不会那样儿啊,他干嘛躲着我呀。”

娥子也说:“昨天晚上我走的时候,看见大雷他老婆提溜着一个提包怒气冲冲地走了,我以为是两口子打架了。叫您这么一说,还没准儿真是这么回事儿。”

见天贱说:“你也看好喽你儿子吧!都那么大了,长的快追上他爸了。现在孩子营养好,你看不见你们张紫阳都长小胡子啦!早先是养闺女劳神,谁承想现在养小子也是这么不省心!哎呦,可了不得啦!我说怎么金叔金婶儿好几天不露面儿啦,敢情是摊上大事儿啦!”

娥子说:“妈,您哪,听见了就算了,到此为止,千万别跟别人瞎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思思还是个孩子,怎么弄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呀?金家不定多愁得慌呢!”

见天贱说:“我还不知道这个!还用你嘱咐我?你就管好了你儿子吧。”

娥子说:“我们紫阳听话,他可不敢干那种事。”

见天贱说:“你还甭吹牛,不定哪天就给你来个惊喜哪!”

娥子生气地说:“哎呦妈吔!您这是什么意思呀?巴不得我们出事儿是怎么的?”

见天贱说:“你看你,我还不是怕你不重视吗?真出了事儿就晚啦!”

娥子一挥手说:“行啦!我跟紫阳说,你还小呢,不许你跟女孩儿起腻!你要是敢胡来,把人家女孩儿肚子弄大了,我他妈跟你玩儿命!这还不行吗?”

见天贱说:“反正你得留神!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桂仙走了,她说打离婚的事,大雷还没有敢去告诉金叔和金婶儿。现在用体检的办法,基本上把猪肉粘稳住了,大雷想去找父母商量商量怎么赔偿。于是他吩咐思思好好在家里呆着,他就带上门来到父母家。

金婶儿这两天基本上就是躺着,什么心思都没有,饭也吃不下去,觉也睡不踏实。

大雷进屋先看望了母亲,只见母亲的眼圈都黑了,不免心疼地问:“妈,您晌午吃了饭没有?吃得多吗?”

金婶儿说:“凑合吃点儿得啦,哪吃得下去呀?”

金叔问大雷:“人来了吗?谈得怎么样啊?”

大雷说:“我没有答应他马上给钱,我跟他们约好了,明天去天坛医院先体检,体检没问题之后再说赔偿的事。”

金婶儿问大雷:“思思怎么样啦?可别把孩子吓坏了呀。”

大雷说:“这回老实多了,整天不出门就挨家里呆着。”

这时小雪忽然跑回来了,一进门就赶紧掏钱,她把十万块钱放在二哥大雷面前时,感动得大雷直哭。金婶儿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赶紧坐起来,一边用手去摸那钱,一边激动地说:“有了这钱,我孙子就有救啦!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我们雪呀,疼我思思!那谁呢?桂仙呢,怎么也看不见她呀?”

大雷沉下脸来说:“滚了蛋啦。”

金叔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她走啦?她上哪儿去啦?”

大雷说:“她一看要花这么多钱,生怕动用她的拆迁款,她说儿子她不要了,她要跟我离婚。昨天晚上把她的东西收拾好了,今儿早起提溜着提包滚蛋了。”

金婶儿忙问:“她那些金银首饰哪?也都拿走啦?”

大雷说:“肯定拿走了呗。”

金婶儿气急败坏地喊:“那可都是我买的呀!是我花的钱呀!我给我孙子媳妇儿买的呀!让她暂时保管的,她凭什么拿走呀?”

大雷说:“您又没跟我说,我哪知道啊?”

金婶儿对大雷说:“她要离婚也可以,不是不跟她离。但是她必须把我买给孙子媳妇的金首饰,都给我一样不少地拿回来。她要是拿回来,咱就跟她离!她要是少了一样,也不许你跟她签字!”这会儿金婶儿的脑子也不怎么那么清楚。

小雪问大雷:“二哥,思思呢?这孩子可别吓出毛病来。”

大雷说在家自己呆着呢,小雪不放心,马上过去把思思拽过来了。金婶儿一看,两天没见思思的小脸瘦了一圈,脸色儿不光是惨白了,而且有点儿发绿。俩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谁也不敢看。心疼得金婶儿赶紧下床抱住了孙子,“哇”地一声哭起来。

这时候大雨一家三口也过来了,大家都劝金婶儿,大雨把四万块钱放在金婶儿面前,说:“我们眼下就这点儿现金,要是能把那套筒子楼卖了,就能多拿点儿来。”

大雷激动得抱住哥哥,一边哭一边说:“我谢谢哥哥和嫂子了!思思,还不给你大伯大妈和你老姑磕头?”

思思顺从地跪在地上,许淑英赶紧抱起思思来,说:“这是干什么呀?别吓唬孩子啦!回头再把孩子吓坏喽。”

金婶儿拉住思思的手问:“你以后还听不听话啦?”

思思木呆呆地说:“听话。”

金婶儿问:“你还敢不敢再干那种事啦?”

思思十分木讷地说:“不敢啦,我也干不了啦。”

众人都看着思思,奇怪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金婶儿伸出手在思思眼前晃了晃,思思连眼睛都不眨。金婶儿急忙问:“思思,你这是怎么啦?啊?你刚才说什么哪?你跟奶奶说你怎么啦?”

思思目光凝滞喃喃自语地说:“我再也不敢干了,我永远干不了,我得阳痿了------

啊?众人都愣了!

原来思思自从开始遗精,他就背地里偷偷上网查看,有没有治疗遗精的好办法。没想到在查询遗精的同时,思思感觉自己的阴茎这几天已经不能勃起了。他再仔细一查,才知道阴茎不能勃起在医学上叫做阳痿。思思现在的状况好象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谁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全然不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随便说,思思这孩子精神上有毛病了。

这下金叔哭出声来了,他说:“完了,我孙子叫你们给吓出毛病来了。”

金婶儿回过头来问大雷:“你怎么吓唬孩子啦?啊?思思怎么这样儿啦?”

大雷也慌了,他承认出事的当天自己确实打了儿子一顿,后头再也没有难为他呀?那么就是王桂仙闹离婚吓得?或者是孩子看见爹妈为自己打离婚急得?还是王桂仙那一脚踹得?大雷从头儿到尾说了一遍,谁也闹不清思思是怎么回事。大伙儿分析半天一致认为,思思是诸多因素合在一起给吓坏了,不仅身体出了毛病,主要是心理上也出现了问题。

金婶儿说:“不行,我孩子有毛病了。”说着用手一指老头儿:“那什么,你跟大雷去睡觉吧。小雪睡你爸床上,让思思跟我睡一屋,我得好好看着我孙子。我得半会儿不离,寸步不离,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大家都认为金婶儿这个办法比较现实,眼下思思的身体和精神都离不开亲人的照顾,如若不然这孩子会走极端的!思思一时一会儿都离不开人了。

金叔抱起被子跟大雷走了。大雨三口子也默不作声地走了。小雪从卧室里抱出自己的被子,金婶儿拿出一副新铺盖给思思铺床,小雪打来热水让思思洗脸洗脚,看着他钻了被窝,母女俩把卧室门关上,俩人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金婶儿一把抓住小雪的手,流着眼泪但是不出声地哭着对小雪小声说:“唉,闺女呀,妈错啦!妈委屈你啦!你可别记恨你妈呀。到了紧要三关,还得是最亲最近的人呀!连他妈都不要他了,还得你这个亲姑拿钱来救他!谁是亲人呀?啊?这回我算是看清楚啦!”

小雪见母亲哭成这样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她拍拍母亲的肩膀说:“妈,您甭着急,咱们还有一家子人哪!好歹思思不是干了杀人越货的事,不是犯了大法,咱们还有办法救他。不外乎是花点儿钱,花了钱能买个教训也算不白搭。”

金婶儿深深地点头然后问小雪:“王涛都知道了吧?”

小雪说:“我什么事也不瞒他。”

金婶儿问:“那,你们商量的什么时候他爸他妈来提亲呀?他爸他妈岁数那么大了,身体要是不太好的话就拉倒吧,咱们没那么些事儿,提不提亲的没关系。”

小雪说:“不行。我这儿没事儿,主要是王涛怕我受委屈,他说他是二婚,我还是黄花闺女,一定要正装其事,不能不上门提亲。再说他爸他妈也能来得了,有他儿子开车,坐车来还是没问题的。”

金婶儿问:“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呀?我也好做个思想准备。”

小雪说:“就这个礼拜天吧。时候不早了,咱们都睡觉吧,我看您也累了。”金婶儿点点头,俩人分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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