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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生舞台》之六《下场》第十章 2020-10-19 10:37:40

长篇小说《人生舞台》之六《下场》            作者:弘魁

    农工商学兵      活着就得争        人比人该死      货比货该扔

    劳心伤神闹哄哄  执迷不悟黄粱梦    机关算尽太聪明  原来却是一场空


第十章:穷得兄弟姐妹都没有

何俊雄想在家里歇两天再去天津上班,到家当天水牛角听说后赶紧过来了,一个劲儿埋怨何俊雄:“我说你怎么这么外道?真拿哥哥不当亲人呀!这么重要的大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我白认你这个兄弟了!”当下撂下两万块钱。

何大妈和小红都说钱太多了,水牛角伸着脖子说:“不多不多!您要是不认我这个儿子,您就把钱砸到我脸上!您砸,您砸呀!您砸吧。”

这是什么脾气呀?吓得何大妈跟小红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好把钱收起来了。

水牛角问俊雄:“回来洗澡了吗?”

小红连忙解释说:“他的腿肿了,膝盖也磕破了,就简单洗了洗脚。”

水牛角说:“得啦,还是哥哥伺候你洗个澡吧。”说完双手抱起何俊雄走进卫生间。

小红和刘玉成、何宝芬都看得愣住了,何大妈说:“看来,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感情。往后记住了认准了,这是咱们俊雄的一个哥哥。”

小红赶紧点点头。

洗完了澡,换上干净衣裳,刘玉成已经把酒菜都买好了,三个老爷们坐下喝酒。

刘玉成说何俊雄:“俊雄,你也不说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位哥哥,这个酒咱怎么喝呀?”

俊雄说:“姑父您别着急,听我跟你说。这是我在广州打工时,一个地铺上睡觉的哥哥,家是内蒙的,但是他不是蒙古族人。水牛角,这是我姑父。”

水牛角叫了一声姑父,然后点了一下头表示敬意。

刘玉成纳闷地问:“俊雄,你叫他什么?水牛角?”

何俊雄和水牛角互相会意地一笑,水牛角说:“姑父,您不知道,我这个名字呀是怪怪的,好多人看见都叫我水牛角。我姓水,央视主持人水均益的水,名字叫壬甪(音:人路),壬是那个没有立人旁的壬,甪是用字上边加一撇,壬甪可能是不算人也没用的意思吧。”

刘玉成笑着说:“别胡说!壬是天干第九位,怎么会不算人呢?正儿八经的好人!甪字我还真没徐乎过,我查查新华字典去。”说罢起身去了何俊雄的房间。

水牛角问何俊雄:“你姑父是干什么工作的?”

何俊雄说:“市政府里的公务员。”

水牛角问:“什么部门?”

何俊雄说:“咳,没用,市委宣传部,吹喇叭抬轿子。”

水牛角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刘玉成抱着新华字典走出来说:“怪不得这个字眼儿生,它是两个地名,一个叫甪直在江苏,一个叫甪里在浙江,是不是你们祖上是南方人呀?”

水牛角说:“兴许是吧,那也是上八辈子的事情了,我都没听我爷爷说过。倒是有一次逛潘家园,看见一个黄杨木雕我以为是麒麟,老板说是传说中的瑞兽叫甪端,据说日行一万八千里,还通晓四方语言,而且只陪伴明君,专为英明帝王传书护驾。可是我查了现代汉语词典和辞海,都没查到甪端这个词,我的名字没准儿跟这东西沾点儿边儿。”

刘玉成点点头坐下说:“反正我觉得你这名字取得不一般,一定是有文化的人给你取的,不定有什么说道呢。喝酒吧。”

仨人举起酒杯亮了一下,喝了一口。

水牛角问刘玉成:“姑父,您能给我们传达一下最近的宣传精神吗?”

这话问得真叫何俊雄感到很惊讶,他扭头看了一眼水牛角说:“跟你有关系吗?”

水牛角说:“怎么没关系呢?前头的宣传精神就是后边的实际行动!这就是套路,你懂不懂?不信你问姑父。”

何俊雄盯着姑父问:“是吗?姑父?”

刘玉成点点头说:“是,一般情况下就是这样。”

水牛角说何俊雄:“你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何俊雄问:“那,现在的宣传精神是什么呀?”

刘玉成说:“构建和谐社会呀。”

水牛角试探地问:“那------就是说,眼下不和谐?很不和谐?”

刘玉成微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水牛角问刘玉成:“姑父,您看我说的对不对啊?按照以往的经验和体会,反正上头要是提倡什么,那就是什么方面出了问题。一个劲儿叫喊四个坚持,那就是坚持不下去了,顺理成章的事,得民心的事,用得着坚持吗?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玉成说:“那当然啦,宣传工作要有的放矢嘛。”

水牛角点点头说:“我明白了。那我就想开了,我说怎么这么多人牢骚满腹!都抱怨政府官员腐败,老百姓贫富差距太大,而且越来越大!其实共产党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看见,现在开始要惩治这些贪官污吏了,您说是吧?”

刘玉成倒吸一口气,说:“哎,你还真别说,现在年轻人的政治嗅觉,还真是挺敏感的!那你是党员吗?”

水牛角说:“我是他妈的溜儿圆!我还党员?我配吗?”

刘玉成说:“你怎么不配呀?”

水牛角说:“我呀,反正不是一坏人!这一点您可以问问他。”

何俊雄冷笑一声没说话。

水牛角扭过头来问:“你冷笑什么呀?”

何俊雄小声说:“不是你叫我买蛋的时候啦?”

水牛角立刻脸红了,但是他知道何俊雄既然敢说,一定是他姑父听不懂,于是他狡辩说:“那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呀?大家互相买嘛,我也给你买过蛋呀。”

刘玉成还是真听不懂他俩说的是什么,于是他问水牛角:“怎么着?再来一杯?”

水牛角连忙说:“不了不了,是那么个意思就得了,吃两口饭我得回公司去。”

何俊雄说:“我这腿也走不了,没法儿送你,你就不能陪我多待会儿?”

水牛角说:“行,吃了饭上你屋里去。”

俩人吃完饭去何俊雄的屋里,小红和宝芬这才过来吃饭,宝芬只吃了两口就饱了,于是他们两口子回家去了。

 

何俊雄坐在床上对水牛角说:“你把门关严了。”

水牛角立刻把门关严了,然后坐在何俊雄身边问:“你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何俊雄说:“是叫人害死了。”

水牛角立刻横眉立目地说:“那他妈告他去呀!枪毙丫挺的!”

何俊雄冷静地说:“已经执行死刑了。”

水牛角说:“因为什么呀?他们是什么关系?”

何俊雄说:“那个人是局长,我爸是副局长,都是因为贪污。那孙子贪污两个多亿,他叫人告诉我爸,给他背一千多万的账,我爸替他背了也替他全额赔偿了,结果最后他还是派人把我爸害死了!你说,多他妈的可恨!”

水牛角问:“那我就弄不明白了,都替他赔偿了,他干嘛还要把你爸弄死呀?”

何俊雄说:“可能怕我爸把他交代出来吧?因为他贪污的好多事情,我爸都知道;还有他花好多钱,都是我爸签的单据。咳,他杀人无非就是为了灭口呗。”

水牛角叹口气问:“你爸死时多大岁数?”

何俊雄说:“唉,刚刚四十五岁!还这么年轻就死了,我还这么小就没了爹。你说我妈还这么年轻,我也不忍心不让她改嫁。到头来,我是爹死娘嫁人,我却不能各人顾各人!因为我还有奶奶要赡养。唉,活着真累呀------”说着又掉下眼泪。水牛角赶紧用手给何俊雄擦眼泪,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水牛角问:“你爸是不是得罪人啦?咳,其实就是没得罪人,恐怕也是那么回事。”

何俊雄说:“你不知道,我爸爸原先就是一个工人,因为他是我爷爷奶奶抱养的,他就想好好报答老人的养育之恩,所以他就拼命干,从工人做起,先是入团后来入党,当团支部书记、车间主任,后来又是副厂长、厂长。厂子倒闭了,他又调到局里当副局长。就是这么样地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爬,谁想到哇,到头来竟是这么一个下场!”

水牛角说:“其实他真不应该走这条路,仕途根本不是咱们老百姓的路!没有背景没有根基,那个官儿是那么好当的?真不应该走这条道呀!”

何俊雄说:“我爸就是想让我爷爷我奶奶过上好日子,其实,也有让人们看看他这个养子没有白养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做一个有良心的人。”

水牛角说:“那,其实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得用物质报答。”

何俊雄说:“是呀,我到现在也是才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句话是多么沉重了!以前我不听话,可是我爸从来没有打过我一巴掌,也没有骂过我一句!他顶多就是严肃地看我一眼,连重话他都不说我。小时候我还比较怕他,长大了我一点儿也不怕他。有时候还跟他顶嘴,他马上就走开,宁可自己上一边去生闷气,他也不打我骂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真后悔呀!我怎么那么混蛋!尤其是他被抓走,我竟然还在家里闹腾跳楼自杀,你说他在里边要是知道了,他得多着急呀?我怎么那么不是东西!”

水牛角说:“咳,你也不用过于自责,人已经是死了,你就是把自己折磨死,又有什么用?还让你爸死了也不松心。”

何俊雄说:“是呀,我到现在想起来的都是我爸对我的好,你说我都长得比我爸高了,那次我在卫生间洗澡,我爸悄悄进来问我,要不要给我搓搓后背。说话弯着腰低声下气地,就像请示我一样。我虽然嫌他看见我的隐私,但是毕竟后背我搓不着就答应了。你是没见呢,我爸给我一边搓一边问,劲道大不大,疼不疼?他给我搓得那么细致,连屁股蛋子都搓了------可是,我连一回给我爸都没有洗过脚!我更没有给我爸搓过澡!你说我怎么那么傻!那么混蛋!我现在真是追悔莫及呀!”

水牛角拍拍俊雄的肩膀说:“你就别想那些了,越想越难受!”

何俊雄说:“我现在才明白了,残酷的现实不能容忍人犯哪怕一丁点儿错误!错了就永远无法弥补!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我知道后悔没有用,所以我要好好地孝顺我奶奶,替我爸完成任务,我想他在临死的时候,一定也是为不能继续孝顺我奶奶难过!我现在就要接替他!我还要孝顺我妈,我爸和我妈他们俩感情好着呢,我得好好看顾好我妈,不叫我爸在那边惦记我妈。唉,其实我觉得活着很没意思,但是我有任务啊!完不成任务我怎么能死?”

水牛角说:“你别胡说八道了,现在就看眼前,把奶奶和你妈照顾好就行啦。”

何俊雄说:“我知道,歇两天就回天津,你还有事吗?”

水牛角说:“我跟天津有什么事?没有。我呆的工夫不小了,我走吧?”

何俊雄点了点头,水牛角用力攥了一把俊雄的手,转身出去了。他叫了小红一声阿姨,说不惊动奶奶就走了。

 

何俊雄歇两天也去天津了,家里就剩下何大妈跟小红,小红还是在那个老外家做家务。逖尼夫问小红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小红就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对他讲了,逖尼夫马上说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还嘱咐小红如果身体或者精神不好,就不要去他那里干活儿。当下就让小红什么都别干了,俩人聊了一下午闲话,小红回家的时候,逖尼夫开车把小红送到家门口,但是他没有进去。

见天贱看见一个老外开车把小红送回来了,赶紧问小红是怎么回事。

小红说:“这是我做家政服务的东家,他看我这几天做事无精打采的,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没事他不相信,没办法我就说了宝强死的事,他就开车把我送回来,让我歇几天。”

见天贱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是她似乎感觉这俩人,不应该仅仅是佣人和东家的关系,似乎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小红问:“廉婶儿,您干嘛去呀?”

见天贱自己也问自己:“是呀,我干嘛去呀?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你说我这么一个活废物,还能干什么呀?哪还有什么正经事呀?”

这时候何大妈下楼来,看见见天贱跟小红聊天就问:“他廉婶儿,我上金婶儿家看她去,你去不去呀?”

见天贱说:“咳,正好,我正发愁不知道干嘛呢。走,我跟您去吧。”

说着话,老姐儿俩朝金婶儿住的这座楼走去。小红自己回家了。

老姐儿俩来到金婶儿家,一进门,嗬,今天可热闹。大儿子大雨和媳妇许淑英,二儿子大雷和媳妇王桂仙,闺女小雪和姑爷王涛都来了,连孙子思思两口子抱着孩子,孙女楠楠和姑爷李阳全都来!何大妈连忙问:“这是怎么的啦?新皇上登基呀?还是怎么的?怎么全都来啦?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呀?”

金婶儿说:“不是蹬鸡是蹬蛋!我跟老东西离婚!”

见天贱问:“是不是要立遗嘱呀?那,我跟何大妈是局外人,我们给你当证人。”

金婶儿说:“你玩儿老鸹蛋去吧!立他妈哪门子遗嘱哇?再说了我有神马呀?今儿是老头子过七十六的大寿,去年给我过了,你说今年不给他过,他平衡吗?他乐意吗?”

金叔马上还嘴道:“你拉倒吧啊,这人是我叫来的吗?还不都是你叫来的?我不干?我不平衡?我什么时候不干过?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了算?”

金婶儿不耐烦了,说:“行啦,我这儿不吭声,你就拉倒吧,还没结没完啦!我说小雪,人家可是有个论道啊:老人活到七十六,得吃闺女一刀肉!你看着办吧。”

小雪惊讶地瞪大眼睛问:“妈呀,我听说是:妈妈活到六十六,要吃闺女一刀肉。因为闺女是从妈身上掉下来的。您六十六都吃我一刀肉了,去年七十六又吃我一刀!我就没言声,左不过是一刀肉呗,也要不了亲命。您说您自个儿吃还不算,还让我爸跟着起哄,也要吃我一刀肉!不信您摸摸,您闺女身上满共还有几刀肉?索性你们今儿都剌下来吧,先搁冰柜里冻着,省的八十六岁时麻烦!万一到那时候我光剩排骨啦,您说您还啃得动吗?”

王涛乐着说:“这可真是师傅带出来的真传徒弟!你算是学成啦!”

思思问王涛:“我姑在您家里也这样儿?”

王涛点头说:“差不离儿。”

思思说:“那呀,您就耍猴儿吧。”

王涛说:“一样,我跟我爸一个命,我妈也是这么一张嘴,我跟我爸学着耍猴呗。”

小雪回头来问:“你们俩嘀咕什么呢?”

见天贱赶紧说:“他们父儿俩交流怎么耍猴呢。”

小雪用手指头点了点王涛,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何大妈对金婶儿说:“还是人家小雪说得对,我听说也是六十六一刀肉,哪有逢六必吃的?你以为这是赶集哪!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你要是活到一百零六岁,我看小雪还真是活不了啦!至少还得剌四刀!”

小雪说:“还是何大妈疼我!您六十六时候,吃了宝芬姐一刀肉吗?”

何大妈瞪着眼想了一下说:“我忘了,横是没吃吧?”

见天贱赶紧抢着说:“我吃啦,我吃着啦!我吃了牟们娥子一刀肉!还是金婶儿教给我的呢!金婶儿说该下嘴时就下嘴,该咬牙时就咬牙!是吧金婶儿?我没说错吧?”

金婶儿说:“你这个叛徒!我没有手枪,我要是有手枪,我先枪崩了你!”

何大妈说见天贱:“你这个人真是不会看火候,学舌你也不看看都有谁在场?你怎么停着儿女说这个呀?怨不得金婶儿说你是叛徒!”

许淑英说:“咱们南城呀,还是真有人才!”她用手指了一下婆婆和见天贱、何大妈跟小雪,说:“这要是开一个书馆说书或者说相声,一点儿都不亚于德云社!”

小雪说:“还有我婆婆呢!那张嘴也十分了得!”

王涛说:“你拉倒吧,我妈那张嘴可上不了台面。”

小雪说:“那就让她扔手巾把儿,手脚麻利着呢,让她练练天女散花。”

大伙儿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

小雪说:“你们还不知道哪,我婆婆教牟们孩子学英语,把我公公鼻子都气歪啦!她竖起一根指头说:跟着奶奶唸,一就是剜,剜野菜的剜。竖起两根指头说:跟着奶奶唸,二就是秃,秃驴的秃。竖起三根指头说:三就是尿,尿尿的尿。竖起四根指头说:四就是佛儿,老佛爷的儿。最后亮出一个巴掌说:五就是废物,你爷爷就是个老废物!我公公听到这儿,‘噌’地一下就蹦起来啦------

王涛赶紧挥手拦住小雪说:“你快拉倒吧!净胡说八道什么呀?”

大伙儿听了哄堂大笑。

金婶儿乐够了,说:“哎,何大妈还有他廉婶儿,今儿可都不许走啊,请的还不如碰的哪,你们兹要来了,今儿就走不了啦!晌午咱们得月楼吃烤鸭,给牟们老头子过寿,谁要是走我就跟谁断交!”

许淑英小声对王桂仙说:“妈吔!这外交辞令都用上啦!”

何大妈说:“可是,你总得让我们准备一下寿礼呀?”

金婶儿故意大声说:“哎呦!我请你白吃烤鸭,你还准备要收礼!这是神马规矩?干嘛?回家拿口袋去呀?”

见天贱也用手悄悄扯了扯何大妈的衣裳,小声说:“没有白吃酒还收礼的啊!您这是怎么啦?真是老糊涂了!”

何大妈马上说:“你才糊涂哪!我说的是寿礼!人家过寿咱们送的礼,谁说收礼来呀?她是故意要那么说,你个傻娘儿们,让金婶儿给绕进去啦!”

见天贱莫不丢地说:“牟们没那么些个心眼儿,舌头笨,嘴又拙,话也不会说。”

何大妈说:“那你就闭嘴。”

金婶儿问何大妈:“说真格的,小红在家吗?在家赶紧叫过来,小雪打电话把你小红嫂子叫过来,我这有号码。”

小雪拿起号码本子去打电话。

金婶儿又问见天贱:“那谁,他廉叔在家吧?也把他叫上,一块儿去,人多才热闹。”

见天贱说:“他比我更嘴拙,更是不会说话,他就别去了。”

金婶儿不答应,说:“这你就不懂了,越是不会说话的人,说出话来那才可乐哪!”

见天贱沉下脸来不乐意地说:“金婶儿,您这是什么意思呀?合着是让牟们两口子给您去唱堂会呀?拿牟们当刘姥姥耍着玩儿,是不是?”

金婶儿说:“咳,说着玩儿呢,你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懂呀?”

见天贱说:“我呀血压高、血脂高,一阵一阵的,脑袋就不转圈,老犯糊涂。”

金婶儿说:“你快拉倒吧!人家是脑筋急转弯,谁的脑袋也不会转圈呀?怨不得你夹不了我?怕是他廉叔你也夹不住了吧?”

见天贱有些恼了,她大声说:“金婶儿!您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拿牟们开涮呀?”

何大妈赶紧解围劝说见天贱:“不是不是,他廉婶儿你别着急,一会儿又该血压高了。”回头她也数落金婶儿:“你这个人哪,就是说话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幸亏他们年轻人听不懂,你净瞎说八道什么呀?老没成色!”

金婶儿笑了一下对见天贱说:“对不起啦大妹子!你姐姐今儿我高兴。你还不知道,这人一高兴就缺心眼儿,一缺心眼儿就散德行!好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

见天贱这才不说话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群人都下楼,楼底下已经有大雨和大雷,请来了廉叔在那儿等着,金婶儿坐上轮椅,许淑英推着轮椅,大伙儿一起奔晓月来去了。

 

吃了烤鸭回到家,何大妈对小红说:“你看看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你呀趁着还年轻,那个老外人要是真不错,你就嫁了吧。你要是嫁了人,非但我放心,宝强也放心!这么些年,你在何家也是立了功的功臣!给我生了俊雄这个好孙子。他也长大了,他不会反对你嫁人的!这个事儿你不用担忧,还有我呢。再说了,他不是名字就叫替你夫吗?他生来就是来替宝强的!你在我眼里就是闺女!哪有妈不乐意闺女嫁人的?”

小红立马哭了说:“妈,您怎么也得容我调整调整,您说宝强忽地一下子就走了,我哪那么快就能撂得下他呀?您别着急,这事儿容我慢慢来,等我撂下宝强的时候再说吧。”

何大妈说:“你得多少年能撂下他呀?万一这个老外又找着别的女人了,你不是就错过机会了吗?碰上一个好人不容易,你得抓住机会。”

小红说:“那就让时间考验他吧,他要是等不得,我也没必要嫁给他。”

何大妈说:“你说这话倒是有道理!他知道你刚死了男人,你要是真的脱了孝服马上换吉服,他还没准儿看不起你呢!那咱们就再等等也考验考验他。”

小红想了想对婆婆说:“我呀跟家政服务公司说一下,我换一家不去他家了。要不,我去了他就提这个,或者跟我要怎么着,反正我眼下是接受不了。我要是换了人家,他还能去找我,不是也能验证他是不是真心实意,您说呢?”

何大妈想了一下说:“也对,这也是个办法。你就换个人家,看看他是怎么着?”

第二天,小红就去了家政服务公司,要求他们给换一家。人家问:“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呀?不是给你的工资也不少吗?那你还想要多少?你说清楚了,我们也好对客户讲。”

小红说:“不是这个原因,是另外的其他原因,还是原来的工资就行,低点儿都没关系。”

工作人员一看小红那个样子,点了点头问:“是不是这个老外骚扰你啦?”

小红赶紧说:“不是不是,人家不是那种人!我就是刚死了男人,我去那儿不太合适。”

工作人员“噢”了一声说:“我明白了,可是,他要是跟我们要你的家庭住址,我们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小红连忙说:“别告诉他!什么都别跟他说,你们就说找不着。”

工作人员点点头赞叹地说:“大姐,您这人还是真不错!有志气,有节气,佩服,佩服!如今这年头儿,您这样的人不多见,不好找啦!”

家政公司又给小红找了一个伺候老太太的工作,有地址小红就找上门去了。

 

逖尼夫突然不见小红来了,他感到有些自责也有些闹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急切把人家逼走了?还是人家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可是小红没有表示不愿意呀?他不想再找别的女佣人,只把自己的好朋友,中国人外国人都请到家里,对他们讲了自己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征求他们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给出出主意。大家一致认为:这只是一个感情和习俗的问题。一个女人的丈夫刚刚死了,她一定是不会很快就改嫁别人的。尤其是中国朋友,他们劝说逖尼夫一定要等,等人家过了这段时间,给人家一个调整感情的时间,千万不要太着急。并且还告诉他中国有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逖尼夫说:“这句话我知道,意思我也懂得。”

外国朋友给他出主意,只要她不换手机号,你就经常给他打电话。但是,最好在晚上她一个人的时候,要有“铁杵磨成针”的功夫!逖尼夫不知道铁杵磨成针的典故,中国朋友就给他讲了这个故事。

逖尼夫说:“哎呀,你们中国的文化真是太伟大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雅的俗的,人的动物的,时间的和事件的,这么多大故事小故事,都能和生活连在一起!都能用最简单的语言,讲出一个深刻的道理!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我就留在中国哪里都不去了,我就娶这个女人做太太,谁也不找了!我绝对有信心,我等着,一定等到她同意嫁给我为止。

大家都为逖尼夫这种执着感动了,都说:“我们祝福你,你一定会得到这个女人的芳心!我们等着参加你的婚礼。”

 

何俊雄回到天津,大伙儿都打听事情办得怎么样?何俊雄说:“都去会议室站好队。”

等大伙儿都在会议室站好了的时候,何俊雄才走进会议室,一进门就单腿下跪,行了一个报丧礼。大伙儿吓坏了,赶紧跑过去把何俊雄搀扶起来,说:“何总,你这是干嘛?怎么还给我们下跪呀?”

何俊雄神色黯然地说:“我们老家的规矩,只要是死了亲爹和亲妈,就是走到街上,看见一条狗都得下跪报丧。”

大伙儿听了这话都不干了,纷纷叫喊起来:“何总,您这是怎么说话呢?合着我们就是一群狗!不行,今天晚上就让何总请客!不请不行!”

何俊雄连忙解释说:“事情分是怎么回事。这要是老喜丧,比如我爸爸今年八十四啦,不用你们说,我一定请你们搓一顿!但是我这算怎么回事呀?我爸是横祸暴亡加岁数小,我爸才四十五岁!咳呀,我请不起你们呀!我也不敢请呀------”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男人的这一哭,可把公司里的小丫头们都吓坏了,也没了主张,都傻站在那里看着何俊雄哭。还是会计脑子反应快,马上说:“快点儿把何总搀到他的办公室,我去沏杯热茶。”

大伙儿手忙搅乱地折腾好一会儿,何俊雄也不忍心大伙儿为自己着急,到了他的办公室,喝了两口热茶,叫大伙儿都回去,说他没事儿,大伙儿不要因为他耽误工作。

众人这才散去了。

何俊雄一个人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海河上的船只愣神,想着广州的总公司毕竟一年给自己二十四万,说什么也得给人家挣回来,要不对不起水牛角也对不起面筋,还不知道面筋到沈阳工作开展的怎样?于是他就拨面筋的电话,但是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何俊雄想:这是怎么回事?下午也不是很忙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接电话呢?出了什么事情了?还是面筋病啦?还是------他到底怎么啦?何俊雄端着茶杯在屋里来回走,心里急得不行,突然手机响了,何俊雄放下茶杯赶紧拿起来接听:“何俊雄,你有事儿吗?”是面筋的声音。何俊雄赶紧说:“没事儿,哎呦,听见你的声音,我总算放心了。”

面筋问:“怎么啦?你他妈对我还不放心?你以为我逛窑子去啦?”

何俊雄说:“不是,我刚从老家给我爸下葬回来,就想说跟你说说话,怎么也打不通电话,把我给吓坏了。”

面筋说:“我这电话一天多了去啦!要是每个电话都接,我就什么事儿都别干啦。”

何俊雄问:“那你刚才干什么事呢?我没打搅你吧?”

面筋说:“我刚才在厕所拉屎呢,谁他妈也打搅不了我,我总得拉完了呀。”

“咳!”何俊雄说怎么这么晦气?操好心打个电话,结果人家忙着拉屎呢,真不够讨厌的!那边面筋听不见何俊雄说话,也奇怪地问:“嘿,你干嘛呢?也拉屎吗?”

何俊雄说:“去你的吧,我在办公室呢。我说你这电话怎么一股子屎尿味儿,闹半天是从厕所打来的,好恶心!”

面筋说:“不是,我在办公室打得。你可真是神人!听还能听出味道来?我就不信!”

何俊雄说:“傻逼,听我告诉你!简体听字从口字旁,繁体字却是耳字部首,那半拉是道德的德字去掉双立人!只要是耳不聋眼不花,什么都应该能听见。但是在古时候,听字却是闻的意思,部首从口,是嗅觉!而闻字呢,外边是个门,里边是个耳朵的耳,这才是现在听的意思,是听觉!你知道吗?这是古汉语传来传去,传得串了味儿啦!其实在古代听是用鼻子闻的意思,而闻却是用耳朵听的意思。听字原来是闻,闻字原来是听,现在保存下来的就剩下一个闻鸡起舞啦!”

面筋说:“怪不得,我还说呢,怎么老是闻鸡起舞呀?难不成是闻见鸡屎味儿啦?只要闻见鸡屎味儿,就赶紧起床练功。奥,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何俊雄说:“看书呗,学习呗。”

面筋问:“你都看什么呢?我刚看了一本盗墓的书,还他妈的挺神道。我都不敢晚上看,他不是,不是我胆儿小,看着看着后脊梁就冒凉气!就跟下到墓穴里头一样!你猜怎么着?合着盗墓是个缺德的事儿!干这个缺德事儿,他就后脊梁冒凉气!”

何俊雄说:“小说没劲,那你就看点历史的书籍,比如《纲鉴易知録》,知道《资治通鉴》的人比较多,但是看过《纲鉴易知録》的人很少,因为《资治通鉴》只写到五代十国,后头就没有了。你要是找不着《纲鉴易知録》,你能找到《续资治通鉴长编》也行,反正看近代史就得看这些了。历史说来说去还是后人写的可靠!当时吃香的人,瞎编的那个不行!要想知道真情还得后人评说。”

面筋说:“哎,我说,你怎么越来越跟水牛角一样了?他都快变成书呆子啦!”

何俊雄说:“是啊,人不学不知义。”

面筋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人不学不知义,狗不学不放屁------

何俊雄不容他说完就骂了他一句:“去你妈的吧!你从哪儿听来的这混账话呀?”

面筋连忙解释说:“哎,你还别瞎说!这是我们当地的黑社会老大,号称上京奉天王!他在酒桌上说的。好家伙了!好多首长都坐在下边听着,谁也不敢吭声,你说能假得了吗?”

何俊雄说:“行啦,你也就到今天为止吧,以后再不许糟践沈阳啦啊!净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呀!都是钱闹的!他要是没有钱,谁会叫他上去胡说八道?”

面筋说:“是是是,你说的没错儿!这孙子可他妈有钱啦!那钱呀就海拉去啦!人家外号就叫海拉尔!数都数不清啦!哎,何俊雄,你说这人要这么多钱干嘛呀?挣钱累得慌,花钱也不轻省!你说我对象来了,想买几件衣裳。你说给我累得呀!三楼完了六楼,六楼完了二楼,二楼完了七楼,七楼完了五楼,五楼完了三楼,可把我给累怂啦!腿肚子直哆嗦!花钱手不哆嗦,是他妈腿肚子哆嗦!你说有这样的事儿吗?”

何俊雄说:“她妈的腿肚子哆嗦,碍着你什么事儿呀?只要你找的这个媳妇儿,腿没毛病就行啦!赶明儿下个小崽儿,不隔代遗传你就烧香去吧!”

面筋叹了口气说:“唉,光他妈的订婚就花了四万八!这要是娶到家还得花多少呀?我合计着没有个十万二十万的,是绝对娶不回来的!”

何俊雄连奔儿都没打:“你们那儿买个母猪,得多少钱呀?”

面筋没听出来,问:“买母猪干嘛?喂他娘的半天,好不容易揣上,好不容易下窝猪仔儿吧,眼下也卖不上价钱去,越喂越赔钱,还不够着急的呢。”

何俊雄问:“你说的是纯种吧?要是混血、人猪混血的呢?”

面筋这才听明白:“去你妈的吧,你拿哥哥打镲是吧?”

何俊雄笑了说:“没事儿跟你逗闷子,还不是想你啦?”

面筋说:“你想我神马呀?你可别忘了,哥哥我是面筋!工夫短了不过瘾!咱哥们儿是慢工出细活儿!着急是不行地,你得慢慢享受!”

说完,俩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红换了这家人伺候的是一位老太太,下半身瘫痪了,倒是能坐着。每天的任务就是伺候老太太吃喝拉撒,好在有尿不湿,不用洗褯子。但是,拉了屎还得用水清洗肛门,主家给准备了橡胶手套,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人,这要是自己的母亲,哪怕是婆婆何大妈,小红也绝对不会嫌弃,根本不会戴橡胶手套的。这个是刚见面的老太太,小红能给她洗,主家已经是很感动了。

老太太七十五岁,按说岁数不算大,怎么就下身瘫痪了呢?闲下来没事聊天的时候,小红才知道这老太太也是真不容易!她一辈子生了七个孩子,但是只落下三个闺女,四个男孩子都死了,最让人心疼的是大儿子,长到十四岁却得脑膜炎死了!老太太差点儿没疯了!老太太不是花生,也就是说,不是一个儿子下边一个女儿。她是前边四个都是男孩子,后边都是女孩儿。所以虽然她七十五岁了,但是他的大闺女才四十岁,二闺女三十八岁,小闺女才三十五岁,都没有时间照顾母亲都特别忙,老头儿也没了,家里就是一个老太太。

钱不成问题,给八千也可以,但是老太太夜里没人不行。所以仨闺女都希望小红,能白天黑夜地陪着老太太,如果八千嫌少,九千一万都行。小红说:“我家里还有个八十二岁的老婆婆,我也不能不管我婆婆,眼下婆婆还能自己照顾自己,八千就八千。但是,礼拜天一定得让我回去看看婆婆。”这个要求不能说不合理,三个闺女就答应了。到礼拜天的时候,她们三个闺女轮换。因为老太太不愿意去养老院,一方面是家里有老邻居,天天能来串门儿,老太太不寂寞。二来,老太太嫌养老院净是老年人,保不住今儿死一个明儿死一个,老人看着心窄。

这个道理小红自然能理解,于是就达成了协议,小红回家对何大妈说了,何大妈也同意,说:“我现在还利利落落的,能自个儿做饭,能出来进去的,没问题。有金婶儿和老街坊我也不闷得慌,你就安心地去吧。”于是小红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就去了。

伺候老人对于小红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就是这个老太太有点儿毛病,也可能是一辈子钱不富裕,所以对于小红花钱买东西有点儿心疼。小红要是买整箱的牛奶吧,老太太总嫌小红买的贵,说:“买那么贵的干嘛?是牛奶就行了呗,现在这日子还要怎么着哇?整天大米白面鸡鸭鱼肉地吃着,喝了牛奶还喝酸奶,哪那么大的谱儿呀?”

小红听了不免有些不高兴,心说:这还是买的马上要过期的,要是买名牌买好的牛奶,老太太还不得心疼死!都是快死的人了,还那么节俭干什么?闺女们又不是没有钱,管不起你。给的那些钱不花攒着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真是想不开!都这岁数了,一辈子也没享过几天福,老了老了就敞开花呗。后来大闺女来了,小红不免对她说了。大闺女是个直肠子,当下说了老太太一回。

老太太嫌小红传闲话不高兴了,对她大闺女说:“你给我换人!我用不起她。”

老人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儿,把大闺女也闹得没办法,跟俩妹妹商量了一下,只好婉言辞退了小红。小红心说:我还正不愿意伺候你呢!当下收拾东西就要走。三闺女觉得对不起小红,非要给小红一个月的工钱,小红说:“我才干了半个月,怎么能拿整月的工资呢?给我一半就行。”

小闺女说:“一看大姐就是的通情达理的人,这不是因为您做的不好,是因为我母亲的怪脾气,所以您一定收下。再说了,您还得再等下一家,怎么能让您空等呢?您就收下吧。”

一边坚决不要,一边非得要给,结果闹腾半天,折中给了小红六千,几个人和和气气地分了手。姐儿仨都感到很遗憾,找一个这么好的人挺不容易,但是也不能不考虑老母亲的感受啊?唉,真是没办法!再继续找吧。

小红走后,老大对母亲说:“妈,您得改变一下您的想法啊。您以为我们给您雇的是老妈子,是使唤丫头,那您就错了!如今这个时代,人和人是平等的。我们是从家政服务公司给您请来的人!但是您要记住了,人家可不是老妈子!人家是家政服务员!人家和您是平等的!您需要人家照顾,人家需要这一笔工资。这是一个互相帮助的关系!人家愿意替我们伺候您,我们姐儿仨感激不尽!因为我们抽不出时间来照顾您!可是您要是不拿人当人看,那就是您错了!您知道吗?如果您是这样的话,我们请谁来,谁都不乐意来!要不您就去养老院,您说吧,您到底是想怎么着?”

老二和老三阻止了大姐,她们想继续和家政服务公司去谈,再找一个。可是找谁来,老母亲要是这样恐怕都干不长。姐儿仨只好给老母亲讲,做工作,下回换了人不能那样。老太太的脾气还挺倔,她说她看不了小红这样大手大脚的人,老二和老三也没办法了。仨闺女都说:“您要是这样儿,那就只好把您送到养老院了,到了那儿,交多少钱就享受什么样的待遇。您让我们交多少钱我们就交多少,我们没有怨言,谁叫您是我们的妈!但是到了那儿,您可别嫌伙食次或者条件差。”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不吭声了,想了半天老太太说:“你们还是把原来那个人叫回来吧。”

闺女们说:“您以为您是谁呀?您不是慈禧!说叫人家回来就叫人家回来?我们这回只能去家政服务公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碰上谁就是谁!您可不能挑。”

老太太终于同意了,女儿们只好又跑了一趟家政服务公司,没想到没有闲人,小红回去也没有再报到。家政服务公司的人只好说:“我们再给你们联系一下,看看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们等我们的回话吧。”

原来是何大妈感冒了,所以小红没到家政服务公司去报到。伺候婆婆输了三天液,何大妈好了,小红没事又去家政服务公司报到。公司的人说:“大姐,您原来做的那家人,还愿意请您回去,您看您是怎么着?您走了老太太又想您啦。”

小红说:“唉,看来还是缘分哪,我有什么办法?那就还去吧。”

家政服务公司赶紧给大闺女打电话,说清了情况,那姐儿仨高兴死了,说她们开车来接小红。挂上电话,家政服务公司的人对小红说:“看来,您还是真把她们家给感动了,您等一会儿,她们开车来接您。”

过了一小会儿,果然是老二和老三开车来接小红,小红就跟着她们去了。这回姐儿仨都在场,老大说:“妈,这可是你点名要的人!这回您可不能错待人家!”

老太太说:“我压根儿没有错待她呀?我也不是说我吃一样,叫她吃另一样,左不过是一个锅里吃一样的呗。”

小红说:“你们放心吧,我呢,凭良心做事,凭良心做人!大婶儿也是一个敞亮人,没说一句昧心话。你们都放心去工作吧,大婶儿就交给我了。”

姐儿仨这个高兴呦!一个劲儿管小红叫大姐,都说大姐是个明理的人。

 

逖尼夫自打小红走了以后没有再找佣人,什么事都是自己去办,他这才感到和体会了小红的不容易!中国确实是发展了,但是毕竟和瑞典还是有差距。逖尼夫在小红走了的日子里,越发觉得他这个家没有小红不行!吃饱了喝足了,没事儿他就查资料,最后他弄清楚了,象小红这样的女人在中国叫寡妇。有一个名词叫:鳏寡孤独,是专门形容这种弱势群体的。他虽然没有结过婚,但是和鳏夫一样,也是一个没有女人陪伴的男人。这在中国来讲,就叫:同病相怜!逖尼夫越发觉得自己和小红就是天生的一对!老天爷安排他到中国来,就是让他来找小红的!既然是上天的意志,他决定一定要找到小红。

但是对于小红,他只知道到是从家政服务公司找来的,有关小红的一切信息,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对!怎么会一切都不知道呢?自己不是送小红回过一次家吗?但是那次是怎么走的,逖尼夫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走的是二环路,后来又沿着中轴路走了一段,然后就是按照小红的指示,左拐右拐才到了小红的家。逖尼夫没事的时候,曾经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找了一回,但是没找到。回到家里,他把自己这次的行车路线,画了一个草图,然后坐在那里愣愣地发呆。到底是哪儿拐错了呢?逖尼夫努力地回想,一段路一段路地回想,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是在一个叫洋桥的地方往南拐的,然后过了一条臭水沟,他记得非常清楚,过那条臭水沟时,自己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小红感到很不好意思,他赶紧假作十分坦然,小红才不那么别扭了。

逖尼夫晚上没事,他就按着记忆开车找那条路,他在马家堡那一片转。转了一个多月,总算找到了小红的家!但也只是找到了小红家的大门口,至于她住在哪棟楼?哪层楼?多少号?逖尼夫还是一无所知。于是他就天天晚上开车到小红家的大门外,然后停在那里等小红。等了一个月,终于在一个晚上看见小红下楼来了,不知她要去干什么。逖尼夫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车门跑过去,一把抱住小红哭着说:“我可把你找到了!”

小红吓了一跳,大晚上的突然跑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一下子把自己抱住了,她刚要喊:“救命啊!”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把她的嘴捂住了,她这才看清原来是逖尼夫!

小红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逖尼夫说:“我怎么就不能来?”

小红问:“你为什么来呀?”

逖尼夫反问:“你说我为什么来?”

小红不说话了,但是中国人不兴这么搂搂抱抱的,她赶紧挣脱逖尼夫的搂抱,问:“你来?难道是找我?”

逖尼夫说:“那当然。”

小红问:“找我干什么?”

逖尼夫还是反问:“你说干什么?”

小红说:“我不说让你等一等吗?”

逖尼夫说:“我已经等了八等啦!到今天已经是九十八天啦!”

路人走过他俩身边都感到很奇怪。

小红说:“咱们别在这儿现眼了,先跟我回家吧。”

逖尼夫大声说:“什么献演?我就是要献演给大家看嘛!我爱的是一个中国女人!我爱她!我要娶她!我要她做我的老婆!”

身边已经围上一群人在看,越是有人看逖尼夫越来劲,声音越来越大!

小红赶紧拉着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哎呦!你这个现眼猴儿!你真给我散德行!快跟我走吧,锁上车。”逖尼夫把车锁上了。

小红就把逖尼夫带到家里,这才看到何大妈,小红不好意思地说:“妈,您瞧瞧这缺德玩意儿,他自个儿找上门儿来了!我一出门就让他逮住了,他又喊又叫,说什么他爱我,他要娶做老婆------您说嚷得街坊四邻都知道了,明儿我还怎么出门儿呀?”

何大妈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嗯,倒是不丑,也算般配。那什么吧,你呀过三天,上午啊,九点,你来正式提亲,咱们这门子亲事,那才算是定了呢。”

小红惊讶地问婆婆:“妈!您真的想好啦?”

何大妈认真地点点头。

逖尼夫听了这话转身就跑了。

何大妈纳闷儿地说:“这外国人也真是邪门儿啊?连个屁也不放就撒丫子跑啦?”

小红发愁地说:“哎呦妈吔,您怎么就答应他了?我还没跟俊雄商量哪?”

何大妈说:“商量什么呀?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再说了: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你改嫁跟他商量什么呀?我把他叫回来,告诉他一声就是啦。你呀,你就想着怎么给外国人当媳妇儿吧。”

小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合着您就把我推出去啦?难道您就不要我啦?妈呀妈,您好狠心哪!”说完哇哇地哭起来:“我哪儿对不起您啦?您说我改!我一定改!”

何大妈抱住小红也哭起来,说:“儿呀,不是妈狠心!妈是看你太不容易啦!人心都是肉长的,妈不忍心让你这么苦!宝强把你甩了,你总得有个归宿呀?妈看这个人不错,傻实在,长的也不丑。你呀,唉!这回就听妈的话,你就嫁了吧!”

婆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过了三天,何俊雄从天津回来了,宝芬两口子也过来了,金婶儿能下床了,勉强也能几步,金叔就推着轮椅跟过来了,还有廉叔和见天贱,大伙儿都坐在屋里等着。眼看就要到九点了,大伙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忽然门铃响了,何俊雄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逖尼夫穿着一身西装,怀里抱着一大捆红色的“月经花”,大步朝小红走来,走到跟前单腿跪下,刚要说话,金婶儿赶紧叫喊起来:“俩腿!俩腿都得跪下!单腿下跪是报丧!”

吓得逖尼夫不知如何是好,何俊雄只好走上前去,踢了一下逖尼夫那条没有跪下的腿,面无表情地说:“两条腿都得跪下。”

逖尼夫只好两条腿都跪下了,大伙儿眼巴巴地看着,看他怎么说。

就是刚才那么一闹,逖尼夫居然忘词儿啦!仰着脖子想不起来说什么。

金婶儿说:“莫非是傻小子拜年来啦,何大妈,给压岁钱!”

大伙儿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下缓和了气氛,逖尼夫才想起怎么说:“小红,哎,你叫什么名字?”

金婶儿笑着说:“这他妈的傻小子,连要找的媳妇叫什么都不知道!不跟他过!赶明儿年下逛厂甸,走散了都找不着!”

金叔说金婶儿:“你就省点儿油吧啊!没人拿你当哑巴!”

何俊雄冷静地说:“我妈叫贺丹红。”

逖尼夫回头看了一眼何俊雄。

金叔小声对廉叔说:“这可倒好,得亏不是鹤顶红!鹤顶红要亲命啊!”

逖尼夫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说:“贺丹红女士,我今天正式向你求婚,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

小红刚要答应,却看见儿子何俊雄挤出人群,一个人去外边了。

小红只好对逖尼夫说:“对不起,你等等。”然后赶紧追出来一看,儿子俊雄靠在墙上呜呜地哭,小红忍不住也哭了说:“儿呀,你说你叫你妈怎么办呀?妈我都快难死啦!”

何俊雄转身和母亲抱头痛哭起来,大伙儿都跟出来,这情景谁都很理解,谁心里也不好受。逖尼夫追出来走到何俊雄面前,问小红:“这是我们的儿子?”

就这一句“我们”俩字,彻底把倔强的何俊雄打垮了!他竟然象个小孩子一样,一头扎进逖尼夫的怀里,哇哇地大哭起来。

逖尼夫倒是很冷静,他把何俊雄的头搬起来,非常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在何俊雄的额头上热情地深吻,吻了好一阵子。大伙儿都鼓起掌来!

刘玉成这才走到跟前对逖尼夫说:“没办法,谁认可也不如俊雄认可!走吧,咱们回去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到了屋里,逖尼夫才见到何大妈,他要按照中国的礼仪给何大妈下跪,金婶儿赶紧提醒他:“两条腿!两条腿啊!单腿下跪是报丧!”

认完丈母娘,再介绍别的老年人时候,逖尼夫还要跪下,刘玉成就说:“不用不用,这几位不用下跪,鞠个躬就行啦。”

认真的逖尼夫问:“为什么?难道不是长辈吗?”

刘玉成也忍不住笑了,说:“这是街坊邻居,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如果你愿意下跪,你就下跪吧。”

谁也想不到,逖尼夫却说:“你别跟我弄这个,这个我懂!”

金婶儿笑得忍不住了,说:“这他妈,啊不是,这个外国人嘿,一点儿都不傻!”

大伙儿听了全都笑了。

刘玉成对大伙儿说:“行啦,定亲仪式到此为止。下边,咱们去晓月楼喝酒去呀!”

一大群人,由刘玉成带领直奔得月楼。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商量怎么办事,中式的洋式的,最后商量好了,逖尼夫选择的是中式婚礼,他要骑着高头大马,让小红坐上八抬大轿,抬到他的家。

刘玉成说:“这恐怕是不行,你家在哪儿呀?”

逖尼夫说在东四环的丽水嘉园。

刘玉成说:“那不行!从这儿抬到那儿还不得把人累死!再说了,怕是仨钟头也走不到。不行,这个办法不行。”

逖尼夫说:“我不管,我就是要让小红坐八抬大轿!”

何宝芬想了一下说:“这也不难,天坛公园里头有这种服务。我看见过一回,就是从二门抬到饭馆那儿,也不算远,还都是专业人员,穿的都是传统服装,有这个服务公司,叫他们给办就行。如果嫌那个地方饭馆不好,咱们还可以再选其他饭馆。”

刘玉成说:“哎,你还别说,我觉得在天坛办最好!那是皇上祭天的地方,不是要一拜天地吗?在那儿举办还真是不错!”

何宝芬说:“虽然有现成的服装,只怕是咱们这位洋姑爷身材太魁梧了,穿不进去。要不,我带他们俩去瑞蚨祥做一身,一辈子就一回,将来留下也是个纪念。”

刘玉成点头说:“我看行,这事儿就交给你办吧。哎,我说逖尼夫,你们家来人吗?”

逖尼夫说:“我爸爸和我妈妈都要来的,还有我的妹妹和她的先生也要来的。”

刘玉成问:“就来四个是吧?”

逖尼夫说:“对,是四个。但是我的老乡和朋友还有六个,他们是三对夫妻。”

刘玉成说:“哦,那正好是一主桌。”

逖尼夫没听明白,连忙问:“猪桌?什么猪桌?”

刘玉成连忙说:“不是猪,猪没座儿。我说的是主桌,主要的一桌。一桌是娘家人,一桌是婆家人。那,就是你们外国人是一桌,咱们这边娘家是一桌。哎呦,怕是不够,还有人家贺家那头儿的真娘家哪!起码得三桌。”

逖尼夫又不明白了:“怎么回事?怎么还有真的娘家和假的娘家?”

刘玉成怕别人听见就拉着逖尼夫出来,说:“你看,这不是小红,啊不是,贺丹红先嫁给了何俊雄的爸爸,生了何俊雄吗?何俊雄的爸爸死了,你才娶的她吗?”

逖尼夫坚决地摇头说:“不是她妈!我娶的是她!是贺丹红!”

刘玉成连忙点头说:“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你娶的是贺丹红!不是她妈。但是,贺丹红不是何俊雄奶奶生的!她有自己的亲妈妈?”

逖尼夫奇怪地问:“她怎么还有妈妈呀?难道何俊雄的奶奶不是她的妈妈?”

刘玉成说:“不是!何俊雄的奶奶是贺丹红的婆婆!”

逖尼夫奇怪地问:“破破是什么东西?”

刘玉成瞪着眼说:“我看你是他妈的找抽呢!我告诉你说,婆婆是男人的妈妈!对了,你们结婚之后你的妈妈就是贺丹红的婆婆!”

逖尼夫恍然大悟地说:“噢,我明白了,破破不是东西,是我的母亲,以后我的母亲就是她的破破。”

刘玉成急忙纠正他说:“不是不是!第二声,泼,婆,颇,破。婆婆,不是破破!”

逖尼夫连忙认真地唸:“泼,婆,颇,破。我的妈妈是她的破破。”

刘玉成急了:“你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还是破破呀?是婆婆!哎呦,真是要了亲命啦!这个外国人怎么连简单的四声也分不清啊!真是急死我了!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呀?”

逖尼夫抓住刘玉成的手按住自己的喉结,说:“你听着,婆——婆——这回对了吗?”

刘玉成说:“对啦!这回对啦。行了,你进去吧,我抽根儿烟吧,快他妈累死我了!”

逖尼夫说:“你快来啊。”说完他就进去了。

 

吃完了饭回家,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商量好,还要继续再商量。别人各回各家,只有何家人都回到了何大妈家,何俊雄对大伙儿说:“我妈走了,没关系的,回头我从天津调回来,我跟我奶奶在一起过。妈,您和我姑就放心吧。”

小红说:“你要是能调回来那是最好的,但是你刚去没多久,这么瞎折腾人家乐意吗?”

何俊雄说:“我给水牛角大哥打了电话,他说他一会儿过来。”

何宝芬嗔怪地说:“你看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儿请人家过来,一块儿吃饭呀?”

何俊雄说:“我是提前给他打的电话,但是他说上午比较忙没有工夫,下午他才能来。咳,他也不在乎这顿饭。”

何宝芬说:“人家在乎不在乎是人家的事,咱们不能不懂理。”

何俊雄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小红说:“一会儿我还得带着逖尼夫回一趟我妈那边,那边还没有见过他呢。”

何大妈说:“是呀,也得叫你妈你爹瞧瞧。你们多喝点水,一会儿就过去吧。”

小红问婆婆:“妈,这我就不懂了,到时候我是从这儿走哇?还是从我妈那边走呀?”

何大妈说:“当然是从我这儿走哇!你一不是被休了,二不是离婚,不是何家不要你了,你是何家人当然得从何家走!小红,你永远都是何家的人!往后你就是我的闺女啦!何家永远都是你的娘家!”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宝芬红着眼圈,赶紧递给母亲一张纸巾。

何宝芬也含着眼泪说:“往后我就叫你红姐啦,从今儿起我就改口。”

何俊雄说:“不论您走到哪儿,您永远都是我的妈!对不起啦,逖尼夫叔叔,我这个人从小嘴贵不爱叫人,这个我奶奶知道。暂时我先叫你叔叔,什么时候感情这到了那个份上,我自然是会改口的,这一点您只管放心。兹要你对我妈好,我迟早都会叫你爸爸!”

俊雄一边说,小红就赶紧给逖尼夫解释什么叫嘴贵,逖尼夫点头表示明白了。小红就站起来对何大妈说:“妈,我先带他过去一下,呆一会儿就回来。”

何大妈点头说:“你们俩去吧,别那么着急回来,跟你妈你爹多待会儿。”

小红答应一声,跟着逖尼夫走了。

 

他俩前脚走,后脚水牛角就来了。一进门先大声叫了一声:“奶奶。”可把何大妈乐坏了,转身他又叫了姑姑和姑父。他说:“俊雄跟我早就说了他妈妈改嫁的事情。开始他有些想不通,我们哥儿俩就聊,聊来聊去的他也想通了。奶奶您放心吧,阿姨走了还有我们呢。我来的意思就是告诉您,我跟俊雄换,我去天津,叫俊雄回来陪着您。我马上给他找对象,叫他快点儿结婚,您就等着抱重孙子吧!”

“哎呦!”何大妈真是乐坏了,她对水牛角说:“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虑得这么周全呀?给我这个老太婆安排得这么好!你就知道我离不开俊雄?是不是呀?”

水牛角说:“我也有奶奶,但是离得远,我只能一年回去看她一次。等我混好了,买了房把我奶奶接来,我也天天守着我奶奶。”

何大妈对何宝芬说:“你看这是多好的孩子呀!上次我就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回告诉我吧,我也好跟你说话。”

水牛角“哎呦”了一声,用手抓挠脑瓜子想了一下说:“您叫我什么呢?叫我阿角吧,哎呦,叫脚不太好听,本来我这脚就臭,要不您就叫我水牛,行吗?”

何大妈连声说行,还说:“你的身体就是魁梧,叫水牛挺好。我们俊雄身子单薄,没有你壮实,没办法。俗话说:母壮儿肥。他妈的身子就单薄。挺好,你们哥儿俩就成了拜把子兄弟啦。这独生子女多不好呀!孤孤单单的,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何宝芬对母亲说:“妈,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何大妈说:“你们走吧,我也歇会儿,叫他们哥儿俩聊天去吧。”

刘玉成和宝芬走了,何大妈进卧室去休息,水牛角跟何俊雄回到他的房间。

关上门,何俊雄对水牛角说:“依我看你还是离婚吧,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而且对谁都是一种伤害。她既然不爱你,你也不爱她,何苦呢?捆绑不是夫妻。你猜怎么着?天津那边有一个女的,也是你们内蒙的,具体是哪儿我还没问清楚。这个女孩儿姓穆,叫穆水仙,二十三岁。名字虽然好听,但是身材比较魁梧,和你倒是真有夫妻相!因为身材不苗条她有些自卑,但是人长得绝对算是好看的,而且很稳重,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特别善良。我就不喜欢太漂亮的女孩子,因为女的一旦长得漂亮,多数人都把持不住,招惹是非。其实漂亮不是错误,但是如果把持不住,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情。”

水牛角点头赞成说:“我过去看看吧,要是真象你说的那样,我就离婚。”

何俊雄说:“只是一离婚,县城买的那套房子就甭想要回来了,给她就给她吧。”

水牛角说:“那套房子没花多少钱,我们县城的房子不值钱,一米才一千五,给她我也不心疼。咳,只要能跟一个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不过再买一套,不过北京的房子我可买不起,太贵了!”

何俊雄说:“不怕的,咱们还年轻,慢慢挣,也可以买小一点儿嘛,俩人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嘛?等有了条件再换大的。”

水牛角说:“我也有一个想法,但是我现在不说,你上班以后自己观察,那个女孩儿很好,是四川人。你知道吗?四川的女人特别能干,能吃苦,快说快笑的,挺招人喜欢。就是一样,年龄可能比你大两岁,不是女大一不是妻吗?人家都说女的比男的大两岁好,你好好考察考察,看合适不合适,反正我觉得配你挺合适的。”

何俊雄问:“是吗?脾气好不好啊?我就想选个脾气好的,不能叫我整天着急。你看见我妈了吧?她不光是长的好,主要是脾气好,我奶奶、我爸和我姑都喜欢她。我看这个逖尼夫也是看上了我妈的好脾气。”

水牛角说:“是啊,一个女人整天发脾气,这日子可怎么过?”

何俊雄说:“哎,大哥,我得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水牛角说:“我听着呢,你说吧。”

何俊雄说:“咱俩的工作换了,但是工资绝对不能换!你的工资数还是你的,不过是我领了,把那个差额再补给你,你能跟我换地方我就非常感谢你了,但是绝不能让你在经济上再吃亏,那样的话我心里不落忍。”

水牛角立马说:“你快拉倒吧!麻烦不麻烦?你领你的我领我的,不就得了吗?”

何俊雄说:“不行!绝对不行!我守家在地也没有更多的需求。但是你如果离了婚,你在城市里连个家都没有!你买房子是一件大事,要是觉得北京贵,在天津买也行,你现在需要钱!不能让人家跟着你到处去租房住。你同意我就跟你换,你不同意我也不换了。”

水牛角想了一下说:“行行行,这事儿我听你的。”

何俊雄想了想说:“要不咱们这么办吧,我爸死了,那笔退赔款已经打到我妈那儿了。我妈绝对不会要,她肯定给我奶奶留下。你呢就先用这钱买房子,也免得以后房子涨价,然后你再慢慢还呗。但是有一样得说在前头,绝对不要给利息!你听见了吗?”

水牛角问:“退了多少钱呀?还能买得起房子?”

何俊雄说:“一千多万呢,就是在北京买也够。”

水牛角说:“噢,要是那样也行,如果我真的和那个什么水仙结了婚,我就让她来你这儿上班,我在北京买房子,等于每天去天津上班,下班回北京的家,每天跑通勤,咱们哥儿俩就在一起住。哎呀,那简直是太好啦!他妈的,我回去就跟这个臭娘们儿离婚。”

何俊雄说:“好,那咱就这么定了,我在这个院子里给你看二手房,你赶紧回去办离婚。往后你在北京扎下根儿,咱们哥儿俩今生今世永远不分离。”

水牛角高兴地说:“好嘞,就这么着啦!我先去天津报个到,然后我就回去离婚。没事儿了吧?那我就走啦啊。”

何俊雄答应了一声,水牛角抬起屁股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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