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长沙 （长沙—史上最牛钉子城）

寒山云

二，国军“罪将”

大陆的电视连续剧《红日》实在是一部相当失败的影视作品。剧中的主人公沈振新的原型是当时共军华野六纵司令员王必成，电视剧保持小说原著《红日》里沈振新的身份，将其称为沈军长，本来无可厚非，可剧中又出现了与沈振新平级的九纵许司令，还常常提到一纵叶司令，四纵陶司令等，这样真假混淆，似是而非，就有些不伦不类，不太严肃了。剧中的华野司令员陈毅似乎是个只会乱点鸳鸯谱的媒婆，而沈军长的新婚太太竟然会在孟良崮战役后期背着孩子亲自率领游击队上前线作战并英勇牺牲，那就更是搞笑了。国军中的一号人物整编第74师师长张灵甫本是个如假包换文武双全的超级大帅哥，当时不过43岁，正是男人如日中天的年纪，由李幼斌扮演张灵甫，不但形象相差太远，而且年纪也太大了些。而电视剧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对国军整编第83师师长李天霞的处理，李天霞比张灵甫还小四岁，当时刚刚四十，我见过李天霞的照片，尽管长相比张灵甫稍有逊色，却依然称得上帅气逼人，英气勃发。但电视剧中扮演李天霞的演员是个超过六十岁的老头，而且把李天霞往死里糟蹋，把李天霞演成了个一无是处委琐卑污的阴险小人。谁能相信，这样的一个李天霞，会是抗战中一位骁勇善战，威震敌胆，多次负伤，功绩与张灵甫相差无几的英雄虎将？

李天霞一生最为人诟病的地方是国共内战孟良崮战役中见死不救，导致张灵甫整编第74师全军覆灭，张灵甫兵败自杀。这桩公案源自张灵甫自杀前打给蒋伟人的一个电话，状告整编第83师师长李天霞见死不救，断送第74师，令蒋伟人怒火中烧。得知张灵甫兵败身亡后，蒋伟人当即下令将李天霞就地处决。但这一次李天霞比长沙大火之后的鄷悌，徐昆，文重孚等几位同学要幸运得多，执法人员没有按照蒋伟人的指令胡来，而是将李天霞押解南京。李天霞的顶头上司汤恩伯汤司令亲自为李天霞求情，当然也有李天霞拿出的十几根金条的作用，最后李天霞被释放，只得了个撤职查办的处分。

据战史专家介绍，在张灵甫孟良崮被围时，李天霞身边真正能指挥得动的其实只有两个团，李天霞当即派了一个整团去救援张灵甫，立马是肉包子打狗--全团覆灭。这时如果把仅有的另一个团也调上去，结果肯定也不会两样。实际上为了打掉张灵甫，当时粟裕已经顶上了华野的全部九个纵队（一个纵队相当于一个军），五个纵队攻坚，四个纵队打援，李天霞一两个团派出去，实在不顶啥事。说李天霞救援不力，勉强说得过去，结果却是为国军保住了一个团。要说他见死不救，就有些莫须有了。

蒋伟人丢了整编第74师这个命根子，痛心疾首，盛怒之下，要杀人泄愤。在这种情况下，李天霞能够逃脱，决不是仅仅花几根金条就能顺利过关。如果没有真正站得住脚的理由，即使有再多金条，小命也一样玩完。

其实，在我看来，如果我们不把李天霞当作一位圣人，只把他当作一位普通人来看待的话，别说李天霞没有对张灵甫见死不救的事实，就是有，那也是理无可恕，却情有可原，如果换了位气量更狭小的人，在张灵甫这位学弟背后打黑枪，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梁子结的实在太大了。

李天霞（1907-1967），字耀宗，江苏省宝山县县城(今上海宝山区)人。尽管李天霞比张灵甫小四岁，却是张灵甫的学长，黄埔三期生，资格也一直比张灵甫老。当张灵甫杀妻后从监狱出来投奔王耀武第51师担任闲职上校高参时，李天霞已经是第51师的少将副师长兼第153旅旅长了。后来张灵甫担任第51师第153旅旅长时，李天霞是他的顶头上司第51师师长，张灵甫担任第74军第58师师长时，李天霞又是他的上司第74军副军长。也许是一山不容二虎，也许是因为性情不同，两人关系一直不佳。

第74军第二任军长王耀武离任高就时，李天霞是第74军副军长，由副军长接任军长职务，本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但王耀武就此征求第58师师长张灵甫的意见时，张灵甫却发飚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欢迎施军长回来领导74军。”这个施军长是第74军原来的副军长施中诚，此前已经由王耀武推荐担任了第74军的兄弟部队第100军军长。王耀武权衡再三，觉得张灵甫的方案的确不错，施中诚为人随和低调，而自己的黄埔三期同学李天霞则相对专断跋扈，考虑到第74军将来的人事关系，王耀武最后报请军委会，将李天霞和施中诚对调，由李天霞接替施中诚担任第100军军长，而施中诚则回第74军任军长。李天霞出自王耀武的起家班底第51师，也是第74军的旧人，其在第74军的时间比出自第57师的施中诚更长，资格也更老，将李天霞调出第74军，很明显带有排挤李天霞的意思。但前有施中诚以第74军副军长升任第100军军长的先例，李天霞尽管心中有气，却也没法抱怨。第100军虽然也是国军嫡系，但终究没法与王牌攻击军第74军比。煮熟的鸭子飞了，李天霞心中那个窝火，可想而知。他当然知道是张灵甫坏了自己的好事，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74军第三任军长施中诚离任高就时，第74军军长的争夺战在第100军军长李天霞和第74军副军长张灵甫之间展开。这一次李天霞认为第74军军长的职位非自己莫属，他的理由很充分，一是他的资格比张灵甫老，在国军当中，这一点很重要。第二是先例，根据先例，该由第74军副军长接任第100军军长，就像以前施中诚和李天霞，而由第100军军长回第74军担任军长，象以前的施中诚。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张灵甫由副军长升任军长，没他李天霞什么事。以前赶你走的时候遵循先例，当你要回来的时候，先例却通通不管用了。尽管张灵甫担任第74军军长有其历史的原因，但如果站在李天霞个人的角度想想，换了你是李天霞，大概你也会气得吐血。人非圣贤，谁能没有想法，有这样的心结，加上张灵甫为人孤高骄狂，李天霞就是真有见死不救的举动，那也并不奇怪了。

实话说起来，如果真的由李天霞担任整编第74师师长，以李天霞的用兵之道，第74师当不至于覆灭得如此神速。

国军孟良崮之败，与其责备李天霞见死不救，还不如责备国军军方用人不当，明知李张二人尿不到一个壶里，还偏偏让他俩在同一个战场上搅屎。反观共军方面，粟裕以华野副司令员的身份指挥作战，淮海大战前夕，老毛怕司令员陈毅对粟裕的作战指挥有妨碍，特地将陈毅调离华野去中野任副司令员，让粟裕放手大干，结果粟裕不负所望，还老毛一个淮海大捷。用人区别如此，国军要是不败，那就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李天霞后来还因为对国军在福建平潭的作战失败负有责任而被军事法庭判刑十二年，成为真正的国军“罪将”。观李天霞在国共内战中的表现，的确让人不敢恭维，然而国共内战，兄弟阋墙，成王败寇，是非功过，谁能说得清呢？谁也不能否认的是，李天霞这位国共内战中的国军“罪将”，却是抗战中一位出生入死的民族英雄。

无论如何，为中国的抗战流过血出过力的人，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