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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芸这两天休息得不错。这周末,秦月娟陪伴来下江的卫英,孟芸也就没和秦月娟联系。周六晚回家后,孟芸洗漱毕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十时左右才起床。周一下午,孟芸到发展研究院筹委会大楼转了转,发现人去楼空。她百无聊赖,把整个大楼又打扫了一遍,权当体育锻炼。想想这一个月的疾风骤雨应当已经过去,不由得心里一阵轻松。回家路上,孟芸拐进了一家租影视像带的店,借了一堆电影像带。店中中心挂着当红舞星孔燕燕的大幅海报,特别引人注目。孟芸对上周五孔燕燕的腔调很是好奇,想来这位孔姐姐被周世玉包养后十分憋屈,趁着周家落难,口无遮拦,发泄心中郁闷之气。她因此也借了一盒三张孔燕燕舞蹈专辑的VCD。回到家,孟芸一放纵,光盘加录像带看到天蒙蒙亮,才歪转脑袋贴着枕头睡觉。 周二上午,孟芸上了节课,回办公室趴在书桌上休息。还没合眼,徐恒忠来通知她,上级决定孟芸脱课两星期接待爱国台湾同胞胡诚立。孟芸吓得站不起身,她太天真了!这不,疾风骤雨又要来了!孟芸记得胡诚立这个名字,就在不久,曹晓慧揍得她鼻青脸肿,她白日做梦去控告曹晓慧,就是这个名字使得她一切努力化为泡影。孟芸找尽借口推脱不去。半小时后,曹晓慧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好大的架子啊!要我亲自来请你!走吧,大小姐,还等什么?当然,如果你不愿去,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我们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怎么样,去还是不去,一句话!” 孟芸哪里敢说不去?半个钟头后,她进了惠济宾馆的大门。 * * * * * 胡诚立盯住孟芸,呆若木鸡。活生生的人比录像片中的人要可爱得多!她没有血色的脸楚楚可怜,失神的大眼睛娇怯哀怨;她疲惫憔悴比精神饱满更动人心弦,眼帘低垂比睁大眼睛更撩人魂魄。真是活脱脱一个病西施啊! “孟小姐真是国色天香,能得到孟小姐这样的美人亲睐,我胡诚立算是不虚此行了!”胡诚立挽住孟芸的纤腰。曹晓慧对他说过,一见到孟芸,他就可以动手动脚。因此他老实不客气。 “是不是现在就脱衣服?”孟芸破罐子破摔。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害怕有什么用?不就是给这小老头玩弄一通吗?有什么了不得的? 胡诚立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温柔甜美的少女说话如此无羞无耻。胡诚立要的是淑女型的女人,剥她衣服的时候,她要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半推半就,这样才风情万分。这种艺术,现在下等烟花都会,怎么一个才女反而搞不清了呢? “这个…,啊…,我们东方女性…,啊?向来是…,啊?不像西方女人那么直接,洋女太放肆!东方女性不是很直接的,这是我们东方文化的特征!事实上,在西方的上层,也有许多人非常仰慕东方文化的这种特征!” 胡诚立摆出上等人的高雅姿态。 “哟,看不出胡先生还有东方品味,真了不起呀!”孟芸的话中明显带刺。 “我对东方文化非常熟悉!”胡诚立努力做出有教养的样子,“我的根在东方!事实上,我与《水浒传》中的好汉武松是同一籍贯。” “怪不得胡先生长得跟武松的哥哥一样。”孟芸取笑道。 胡诚立没反应过来。他从立柜上取下一本相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十个俏丽的女郎,摆出各种姿势,环侍在胡诚立周围。胡诚立解说道: “以前我最欣赏这张照片,这上面十个女孩子,燕瘦环肥,各具风采,而且都是大学生。可是现在这张照片已经不值什么了,我见到了你,才明白为什么会三千宠爱集一身,你的美丽简直无法形容!你的才华,言焕大师和周世玉先生推崇备至;而且我亲眼看到过你的书法,漂亮得没得话好说!” “您在哪里看到我的书法?” “在一个录像带里,就在你们的教室里,你当着周浩天书记和曹晓慧厅长的面,写了两幅称颂周家父子的对联。书法自然是艺术品,对联的用辞也是非常贴切,将周家父子的品格、抱负、才干形容得完整无缺!孟小姐,你能否为我也写上一幅呢?我家大堂上挂一幅孟小姐写的对联,那可真是蓬筚生辉了!” “胡先生的家怎能说是蓬门筚户呢?我的字画挂在胡先生金玉满堂的家里,还能生什么辉呢?冒些寒酸气罢了!”孟芸对那几幅她自己写给周家父子的对联深恶痛绝,她不希望再来一幅。 “孟小姐太谦虚了!今天务必请孟小姐赏脸!这儿没有上好的纸笔,你先写内容,明天我叫人买来毛笔宣纸,你再写出来。我要精心装裱,永远收藏!孟小姐,你听我的话,为我做事,会享尽荣华富贵!我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俗话我们说了几百几千年,的确是东方文化中最能看清本质的哲理!一个人没有钱,横竖都不对;有了钱,你横行竖行都可以!” 胡诚立剥去孟芸的外装,留下内衣。他要一件件地脱掉她的衣裤。东方式的享受,在于一层层地推进,直到最后高潮。这是西崽们学不会的!他坐到桌边的椅子上,拉孟芸坐在他的膝上,塞支钢笔在她手中。他右手握住孟芸握笔的手,左手搂住孟芸的前胸,用力在这软玉上捏两把,感觉极其畅快。他努力伸长脖子,还是够不着孟芸的后脑,他使劲按下孟芸,嘴巴先狠咬一口孟芸的后颈,而后吐话道: “孟小姐,我握住你的手,你写出的东西一定更加美妙!这个对联的内容嘛…,孟小姐,你知道,我在商业上,是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我要你写出我横冲直撞的气势,这是上联;下联嘛,你知道,做生意,要深藏不露,明察秋毫,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我成功的诀窍,下联就这样写!” 孟芸坐在这三寸丁谷树皮的怀中,浑身难受。她赶快在纸上涂出对联: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然后挣脱胡诚立的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怎么样呀?这对联挺好的,又工整,又贴切,您说的意思全在上面了!” 胡诚立小眼睛瞪圆了。这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他胡诚立再不济,也不是个文盲,他是个文化爱好者啊,是个儒商啊!还会看不懂这对联的褒贬吗? “这个…,这个…,啊?孟小姐,这个似乎不太好吧?孟小姐,不要开玩笑嘛!” “谁开玩笑了?”孟芸现出调皮狡黠的微笑,“您不是非常熟悉东方文化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这对联可是从东方文化中最伟大的一部著作里抄来的!我都能倒背如流的,您怎么会觉得不太好呢?” 胡诚立有些吃不准了:“那…,孟小姐,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呢?” 孟芸怪模怪样地做个摊摊手耸耸肩的西洋动作:“这还不够清楚么?这对联的意思一目了然!上联表达了您横冲直撞的气势,说您的前程一片宽广,横行竖行都可以!” “下联呢?”胡诚立对上联满意了。 “晋朝有个国丈爷,官拜征讨大元帅大都督,叫什么来着...” 孟芸一时想不起那国丈爷的姓名,开始胡诌,“大概是您胡先生的本家吧?他老人家一向明察秋毫却深藏不露,人家说他有皮里春秋。”孟芸感到“空黑黄”不大好解释,支着头想一下,失笑道,“空黑黄就是说,您的事业既不会黑了,也不会黄掉,而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胡诚立大为兴奋,手伸向孟芸的裤带。孟芸躲开他,穿上外衣,娇笑道: “今天的事结束了,我已经为您作了这么好的对联了!以后,每天做一件事,做完下班!胡先生,再见,我回家休息去了!” 胡诚立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放她走?他扑向孟芸,孟芸往旁边一闪,他一个优美的跟头,狗吃屎似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哟,胡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拜菩萨么?这里太小了,螺丝壳里做道场,您这付模样拜下去,菩萨也要被您吓跑了!您四肢着地,真的横行竖行都可以了!”孟芸嘻笑着,低着头,弯着腰,手放在背后,脚尖踢了踢胡诚立,看见他头下流出血,才慌张起来。她将胡诚立抱到床上,发现他跌掉了一颗门牙。她问胡诚立是否要找医生,胡诚立认为没必要。她服侍胡诚立漱口,拿些餐巾纸塞在他嘴里止血。 “胡先生,东方哲理中,历来将女人看作祸水!胡先生熟知东方哲学,以后千万不能和女孩子搞在一起了!否则就是有了大钱,也是横行竖行都不成了,只能躺在床上看别人横行竖行了!” 孟芸见胡诚立伤势不重,又开始说笑了。 胡诚立唉声叹气:“只怪我没有言焕大师的功夫!孟小姐,你和言大师很熟悉吧?你待言大师象师父一样,是不是?言大师最近拜我为兄,我和你还没见面,关系就很亲密了!” 孟芸好生奇怪:“言焕大师?我和他并不熟呀,只见过一次面!我和他思想情趣上可说是南辕北辙,谈不到一块去!他怎么会象师父一样呢?” “你只见过他一次面?不可能吧!他不是剥了你的内裤吗?” 胡诚立的手又不老实了,放到孟芸的大腿上。 孟芸吓了一跳:“什么?他…他干了什么了?” “你不是有一次对他不服气,他用气功剥了你的内裤吗?你难道忘记了?” “胡先生,您不是在梦呓吧?您是不是跌糊涂了?” “我清醒得很!这件事情是言大师亲口说的,周世玉先生也在旁边,他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编造。怎么?这件事不是真的?” “言焕做梦呢!”孟芸十分气愤,这些人真是恶毒,不能用手糟蹋她,就用话糟蹋她,非要占尽她的便宜,“胡先生,我回家了!明天我来写对联,后天送去装裱,大后天休息,下礼拜陪您去石化总厂。我们说好了,一天只做一件事!” “那…,明天就不用写字了!你看,明天我也起不来,我们就在床上工作吧!”胡诚立急得失去涵养。 “那怎么行?如果您再胡搅蛮缠,明天我不来了!” “这怎么是胡搅蛮缠呢?你不是一上来就要脱衣服吗?唉,我真好后悔啊!当时我就应该扒光你的衣服,看看你的玉体。看来东方文化是过时了,还是西洋的月亮圆啊!”胡诚立懊恼得直叫唤。 * * * * * 孟芸刚进屋,想关上门,门竟被顶住了。接着,一堆胖大的肉体挤进来,抱住孟芸,胖肉上部的洞穴里发出了声音: “小芸,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你没发觉吗?你一进惠济宾馆,我就注意你了。你没有被胡诚立玷污吧?台湾人生活腐朽,整天脑子里面想的就是玩弄女人!” 孟芸长长叹了口气。她以为赵大柱不见踪影,周世玉被孔燕燕俘虏,她就获得解放了,哪知道那些苍蝇轰走一波又来一波。怪只怪自己有失检点,是块招苍蝇的烂肉。孟芸自污道: “说什么玷污?我难道比胡先生更干净?还不知道谁玷污谁呢?” 孟芸的自我贬低的言语,犹如文革时脖子上挂着破鞋的女人口称有罪,非但无法浇灭围观者的欲火,反而更强烈地撩拨正人君子的心弦。胖肉把孟芸抱得更紧。孟芸头脑发晕,眼冒金星,累得不行。昨晚她自己折腾了一夜,今天上课后,她又被叫到胡诚立那里鬼混了近两个钟头。她向胖肉哀求道: “周书记,今天我实在吃不消,昨晚没睡,今天到现在还没休息过!周书记,让我息一会吧!过两天您再来…,要不,您今天晚上再来吧!” 周浩天面色阴沉下来。她老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上次推这次,这次推下次。三天前,她倒在他怀里痛哭,看似情深意长,撩得他不能自己。可她说那天刚扫墓,不能行交媾之事,不然会亵渎鬼神的!害得他抱着这团嫩肉不敢下菜,导致气息翻滚,心潮澎湃,最终在她的语言刺激下,心脏病发作。从医院回宾馆后,她答应他来下江时会好好侍候他,怎么又要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了呢?一个月来,他事事不顺心。科技论坛上,明眼人都看清了上层的态度。省委一帮看风使舵的家伙大有叛变的迹象,他明显感到压力。这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他有一种玩不转的感觉。他迫切希望缓解压力,迫切希望证明自己还受人景仰。拥有面前这团嫩肉,完满诠释了他的人格力量:他岂止受人景仰,他是被人热爱!她是心甘情愿的,她因为他而快乐!他的政敌能够达到这水准吗? 胖肉再也按捺不住,不由分说,压倒孟芸... 突然,未关严的门被撞开,曹晓慧凶神恶煞般扑进来,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孟芸两个耳光。孟芸雪白粉嫩的面颊上立时又现出十道红印。 “贱人,你亲口说要永远不碰我丈夫,现在被我亲手抓住,你怎么说?你的心怎么象蛇蝎一样毒呢?”曹晓慧厌恶地看着这对衣衫不整的奸夫淫妇。 周浩天翻身坐起,迅速穿好衣服,向门边滑去。曹晓慧大喝一声: “站住!哪里去?好啊,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我不要活了!我一头撞死,你们好去快活!” 周浩天赶紧扶住曹晓慧,拉她坐到沙发上,一只胖手抚弄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不要生气嘛!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处境实在不太妙,你也看得出来。我心里痛苦啊!小孟书读得多,能帮我解解闷。这都怪我太无聊!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好了,这件事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你说吧!” “让她到胡诚立身边工作,然后搞臭她!” “你不是已经把她弄到胡诚立那里去了吗?我明天跟外事局侨胞服务处说说。关键是,你们教育厅也要放人哪。” 周浩天应道。 “那可不行!那样的话,胡诚立收她做了二奶,我们就动不了她了!那样她可以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太便宜她了!我要她先给胡诚立玩两个礼拜,然后让她的学校里的老师同学统统知道她象猪狗一样下流,让她做不了人!”曹晓慧的话从牙缝里迸出。 孟芸心里一片冰冷。三天前,这胖子信誓旦旦要把她救出火抗,如今却与他老婆合伙把她往火抗深处推,而且一点愧疚也没有,变脸艺术掌握得炉火纯青。孟芸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故伎重演,爬到曹晓慧和周浩天的脚边,磕头求饶道: “曹厅长,求求您千万不要这样做!您行行好,再打我几个耳光解解气!我做的事,都是依照周书记的要求的呀!周书记,您说说话呀!我每一件事都服从您,难道就得到这种下场么?” “小孟,这是什么话?你倒说说,哪一回是我强迫你的?” 周浩天表情严肃,一副正人君子派头。 “你自己不凑上去,谁会理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下流东西?”曹晓慧一定要孟芸身败名裂才能稍稍解恨,“我问你,刚才你一到胡诚立先生那儿,就主动要求脱衣服,对不对?” 孟芸目瞪口呆。曹晓慧紧逼道: “对还是不对?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会回答吗?你是聋子还是哑子?” “我…我不是主动要求,我是问要…要不要脱衣服。”孟芸话说不圆了。 “那还不是一样吗?小孟啊,你的思想太成问题了!你是个党员哪!这种话怎么也问得出口?胡先生是我国流落孤岛的同胞,传出去,不但有损我们党的形像,而且有损国格啊!看来,我们党内的腐败现象,确实到了应该狠狠抓一下的地步了!” 一身布衣布裤布鞋的周浩天摇头叹息。 “胡先生好意让她写一副对联,她竟然打落了胡先生一颗门牙!也没见过世上还有这样的泼妇,也太穷凶极恶了!”曹晓慧跟着周浩天一块摇头。 “有这样的事?这还了得?胡先生到这里来投资,是为我们国家的建设贡献力量!我们应该全心全意地为他们服务才是,你怎么还要动手打人呢?孟芸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浩天义正词严。 “他自己摔了一跤,跌掉了牙齿。我哪里有力气打他?”孟芸语气中满是委屈。这周胖子三天前还在忏悔对她的伤害,转眼他给予她的似乎全是恩惠了。敢情他那个阶层的人,就如他宝贝儿子说的,个个是人精,怎么舒服就怎么说话! “你还要赖?你没打他,你怎么私自跑回家来了?你要知道,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溜回家来,显然是心虚!打了人害怕了,逃了回来!我说的对不对?”曹晓慧的推理将孟芸逼入死角。 “你...你要我怎样?” “你必须立即返回胡先生那儿上班!还有,当着周浩天同志的面写份检讨,承认你的恶劣行为!然后到胡先生那儿去认错,向他道歉!” 孟芸霍地站起,对着曹晓慧怒目而视。曹晓慧吓得往周浩天身上靠: “你…你想干什么?想打我吗?” 孟芸猛然转身,奔出了门外。 * * * * * 孟芸遍寻秦月娟不着,将卫平从教室里叫出来,哭求道: “卫平,快救救我,送我回你家。我今晚住在你家里。李碧荷呢?开会去了?” 卫平大为惊讶:“孟老师,您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我将尽我的全部力量帮助您!” “等你姑妈回家,我一块儿告诉你们。现在是自修课吧?你陪我回家不要紧吧?” 要什么紧?这孟老师也真奇怪,这些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她偏要计较,他卫平性命交关的爱情大事她却视而不见。上次他对准她的嘴吸了口气,竟然把她吓跑了。她如果知道上学期他整月整月地旷课,恐怕要吓瘫了。其实缺一两节课,打什么鸟紧?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为这个心爱的小老师排忧解难,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事!其他的事和这件事比起来,全是不要紧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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