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中学二年级的时侯,因为我要做家务,(现在想想这样的男孩还有几个?)所以迟到是常有的事。一天早晨,我坐在家冂口拣菜为晚上烧菜做准备,这时我班几个女同学走过,其中二个是我们一个院的:“啊呀,你还不走,要迟到了。” “急什么,迟到又不会有什么事。” “你真是. . . ” 女孩子们匆匆地赶着去学校了。那时我们在学校,男女生之间是不说话的,我们住一起的二个女同学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平时相互间穿门,从来都不用敲门,随便进出。但一进校门,便成了陌路人。 那天下午有二节政治课,全班分四个小组讨论。当时正好在学毛主席的文章,讨论怎样运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事物。我们那一帮小兄弟能说会道者居多,我不居笫一也占第二,所以老师常想找我开涮。刚开始小组讨论冷场,老师过来让大家把闲书收起来,集中思想参加讨论,要求每个人轮流发言。在讨论中当我讲:“什么事情都可以一分为二,事物有正反二方面...” 老师笑嘻嘻地:“你今天又迟到的事能不能一分为二?” “我因为没有看钟,不知道时间,所以不好意思老师大人,学生这边失礼了晚了。” 同学中开始嘻笑起来。 “好像有人提醒你要迟到了吧?但你却无所谓,是否觉得迟到是一种“胆量”,是一种“派头”?” 老师依旧笑嘻嘻,但却不肯掉转话题。 没有想到,平凡百姓的一点芝麻小事也这么快的传递到老师这里了。既然事情找上了门,我也只能水来土淹,学生得罪了。 “今天我们正好在学一分为二,受老师之邀(逼)我今天就活学活用…,怎样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我今天早上的迟到?我今天迟到了,怎么会迟到?为什么会迟到?因为我在做家务,我是新中国的少年,为什么父母没做,而让我来做家务? 一,我们要保持革命勤俭的传统,从小就要勤劳,将来可以接革命的班。 二,父母都要上班, 要抓革命促生产,为了革命的大家,而顾不上自己的小家,我虽年少但也要勇挑重担为家分忧。 我做家务看似小事,但却是支持抓革命促生产的一件实事。另外,我知道时间晚了,我是跑步来学校的。这种既支持抓革命促生产又积极参加学习文化的人,请问老师,透过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您是否从一个学生的迟到,看到了一个不平凡的学生?” 当我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的辨解着时,老师的微笑越来越微,最后变成了严肃。整个班的分组讨论已变成了全班讨论,因为我们这一拨人有八九个,属于班里的非政府力量,我们领头几个都不是红卫兵。没有人当面反驳我,但老师提出了:这位同学的迟到有理论,对不对?提请红卫兵排讨论。 没有想到,第二天一进学校,在我班所在的一层,三个班的教室里和走廊里都贴满了大字报,都是冲我来的!主要都是围绕着评上课迟到有理论,也有一小部份是我的其它“奇谈怪论”,比如上英语课,我曾说应该每人一台录音机(现在那个外语学校不是人手一部)这在当时被视为修正主义的一套。现在也被有心人扒出来批了。原来那天我们放学后,学校红卫兵团正好有组织活动,他们决定要展示他们的力量,所以连夜组织大家写大字报反击。现在想想,当时幸亏我父母都从干校返回,又在为革命流汗了,学校考虑到我毕竟还属于有救学生,所以在连的范围内(三个班级),大字报是对事不对人,没有指名道姓。 当然,我是不惧的,我们一帮人,一个班级一个班级一张一张的大字报看过去,评论过去,这个字错了,那个观点不清喽,指指点点也别有情趣…。 下午,我和几个红卫兵头头在教师办公室开会时,他们要帮助我这个落后的同学。我告诉他们人手一个录音机是我看了阿尔巴尼亚的画报而产气生的联想,阿尔巴尼亚是什么?是社会主义的一盏明灯。他们的学校人手一个录音机,你们谁能说那是修正主义?...。说我学习不认真?那时语文课正在学毛主席的诗,我顺口说我都会背了,边上的老师不信,让我背诵。我一口气就把课堂上才教了一半的长诗给背诵了一遍一字不错。一来劲又背了另外几首,帮教会成了我的一个秀场。 一星期后开家长会,很少会去开家长会的父亲和母亲一起去了。(也许是接到学校的电话?) 我多少有点怕怕的待在家里,我那时的命门就是父亲,只有他能镇住我。如果当日老师经常上我家告状的话,今天的我也许就换个人样了。终于父母回来了。 父亲一进门就爽朗地大笑起来:“好小子,想不到你也能掀起一片浪花,能有这么多的大字报,你还真不简单…。” 结果远比我想象的要好几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