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四十年代,是我求知上学的时代.然而此际国土频乱,家道中落,父母丧失了扶养我们的能力.好在老祖母仍健在,三位姑母挺身而出从经济上支撑这个几近破散的家庭.并激励我作为长子,无论如何也要"求学上进,出人头地,以重兴家业".我就在如此艰苦而又凄凉的背景下,一步一级地攀登后来十一年的学业高地.
临危受命,理当奋发自强.我每学期的成绩均在优上之列.不拿"奖学金”,便得”助学金”.学费便可”全免”或”半免”.书杂费就尽量节省.记得我每学期是”三支铅笔打天下”.因为每学期是两次小考,一次大考(即期终考试).每当考完一次,此铅笔只剩一短头,即弃旧更新.这种情形,为后人包括自己子女在内多所不解.
勤奋孕育了兴致.我的数学瓶颈在”鸡兔共笼”.总是无法入门.但从代数开始,就象长江水过了三峡一样,直泻千里而上.哪想到当年这些基础,就奠定了我一生的学业根底.记得有一位语文老师钱起八,他出自无锡钱氏家族.众所周知的国学大师钱穆,及钱钟书,钱宾四,均是该望族名门成员.钱老先生上课时,不时引经据典,妙语横生,极受同学们的好评与爱戴.也培育了我的国语基础和情趣.
对需要死记硬背的化学和英语,我就一筹莫展而无法开心起来.记得有次隔天即将英语考核,在家中无法静心背诵单字.只好怀揣单字本,步出家门,跨过城廓,沿著锡山山麓,边赏景色,边唸生字.到家天已见黑.皇天不负苦心人,第二天总算考了七十余分.虽然我后来的外语用得很得心应手,但中学的基础却只平平而已.
由于后天营养不良,致使体育课常亮起红灯.虽然百米赛跑可以飞越全班,但爬竹竿几乎要了命.每次只能逗留在半空中.成为同学和老师的”笑柄”.又到考试了,想起下学期的”奖学金”行将泡汤.只好咬紧牙关,拼死相博,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奋力爬到四分之三的地方.才得了可以过关的成绩.更严重的是,有次在站立聆听校长讲话时,不幸两眼一黑,晕到在地.知觉全失.可见当时物质生活的贫乏和困苦.
等我读到高二时,渐渐萌生理应担当养家糊口的责任感.上有年迈的老祖母,下有两个幼小弟弟.我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在取得姑母们的谅解下,终于放弃学业,走向宝贵人生的另一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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