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一直是个很宅的小孩，一直大脑袋细瘦身材，真的像个黄豆芽，去年疫情整整一年在家上网课，没有出去旅游过，只在周边看海爬山，似乎也没有听他抱怨过什么。

然后忽然有一天的晚上睡觉前，坐在他床边陪伴的时候，他露出一点不满的表情，说：我们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呃？我有点没有明白：“上个周末不是去了海边吗？”

“那个。。。不算。。。我是说像以前那样出去住在hotel里。。。那样的。”小猪费力解释。

“哦。。。你是说出去旅游啊。。。可是现在COVID-19。。。”我明白了，这一年多蹲家里，我也开始日益想念在外旅游的快乐。

小猪也沉默了，他已经长大，知道这一年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我不忍看他失望的样子，想起朋友一家整个冬天都在各种滑雪场飞翔，就试探着问：“你想去滑雪吗？”小猪几乎不擅长任何体育活动，滑雪好歹还是坚持下来了，可以在绿道玩玩。

“。。。有没有COVID-19的风险？”没想到小猪先如此问我，这一年，真的改变了我们的思维方式。

我和他解释了滑雪场采取的预防措施，我们还有去年各自买的滑雪的face cover。小猪想了想，和我竖了个大拇指。就这样滑雪决议通过了。

正好三月里有两天是学校的家长会，不用上课，连上周末，可以去滑个三天。

定酒店，租雪具，买雪票，收拾行李，星期四的早上，一家子上车，奔赴3个小时车程外的Sierra-at-tahoe 滑雪场，这个滑雪场是第一次去，其实本来是去年四月的春假，计划去这家滑雪的，结果三月疫情爆发，行程取消。

一路无话，顺利到达雪场，在车里吃了中途买的麦当劳算午饭，就直接去滑了。

一年多没有滑了，虽然滑雪和骑自行车一样，属于运动记忆，小猪和我一样没有自信，我们在一个很短的雪道上来回滑了几次，才坐缆车去了那个著名的2 个英里的绿道。

雪感觉很松软，坡道也很适合我们，小猪一直很小心地转着大弯，控制速度，所以滑得波澜不惊。我比他滑得快，在前面先滑到一个弯道的拐角，停住了掏出手机来，等着他滑下来的时候，给他录了一小段。我心里想，之前拼着摔得七荤八素的学下来，才能现在站在这里，给他拍一段视频。值得吗？当然！我满意地收起手机，蹬了一下滑雪板，飞快地滑下去追他。

上上下下滑了几趟，多云的天开始阴沉，天上飘起小小的雪花，一片片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直接驱车去了定好的酒店。

酒店其实是个小木屋，一对夫妻开的，装修全部是纹路清晰的松木，虽然小却五脏俱全。有个玻璃屋顶的桑拿屋，小酒吧，游戏室，还有个露天的篝火台，前台太太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们晚上去篝火台烤marshmallow吃，不过我们怕冷，还是选择窝在床上玩手机了。

晚上睡觉时，听得窗外果然如天气预报说的，雨雪交加，雪片被风撕裂的声音和雨点打在窗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我不由得有点发愁，明天的雪道会是怎么样的状况？

第二天起床一看窗外，依然是阴沉沉的，风中飘着不知是雨点还是雪渣子。

吃早餐的餐厅里有两只主人的狗狗，对每一个进来吃饭的客人都好奇地凑着鼻子到处嗅，偏偏又很有教养，完全不会动客人桌上的食物，我一直克制着想要喂它们吃东西的冲动。

吃饱喝足后，穿戴整齐，又开车去了滑雪场，是星期五，虽然天气恶劣，似乎人流比昨天还多一些。

果然雪道状况很差，滑溜，感觉难以掌控。没多久，我就没控制好速度摔了一跤，后来远远地看到小猪也摔了一跤，滑雪杖都飞到一边栽到雪地里。放眼望去，雪道上山坡上，不时有呲溜着摔跤的。

雨雪一直没有停，坐在缆车上的时候，我看到小猪和我的衣服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粒子，护目镜上也全是湿湿的雨水，虽然滑雪衣服是防水的，我依然能隐隐地感觉到裤子上的湿意。

因为疫情，室内餐厅没有开放，大家只能打包在室外吃午饭，幸好中午的时候，雨停了一会儿，大家速战速决，感觉滑了一上午都很累，就决定去车里休息一会。

躲在温暖的车里听到外面又开始下雪，细细的雨雪拍打车身传来沙沙的声音，不一会儿，车窗上积了白白的厚厚一层。我和小猪犹豫着是不是下午不滑了，就这样回去了？

隔壁车是个胡子花白的白人老爷爷，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子大概和小猪一样大，但是壮实得有他两个块头那么大。两人也在车后箱吃饭休整。

大概在车里休息了一个小时，正在我们商量着是继续去滑几趟，还是打道回府的时候，看到隔壁的老爷爷和孙子雄赳赳气昂昂扛着滑雪板头也不回地去了滑雪场。。。

我和小猪对视了一眼，我给他使了一个坚定的眼色：“人家能滑，为什么我们不能？”

于是我们又冒着风雪去小短坡上滑了几趟，只见整个雪场已经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已经很低了，我确实担心假如去滑那个2英里的雪道，会不会因为视线不佳走错道迷路什么的。毕竟听到的很多关于滑雪意外的故事都是发生在这种恶劣的天气环境下的呀。

晚上在小木屋，小猪开始说有点头疼，以前小时候带他来滑雪，也许是天气太冷，他有几次冻得感冒，第二天不能滑，小猪自己也有点担心，虽然说头疼不是很厉害，我只能安慰他，让他早点睡，希望早上醒来就好了。

次日醒来我一掀窗帘，不由得哇一声，外面银装素裹，天边露出一角蓝色，天晴了！因为是星期六，我们尽量早起，大概9点就到滑雪场，结果还是停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整个滑雪场内人声鼎沸，周末真的好拥挤啊。。。

小猪说还是有点头疼，我也不想勉强他，让他继续在车里休息，自己扛着滑雪板走了好长一段路直接去了2英里的绿道缆车，一看缆车下长长长长的队伍，呃？谁说美国地广人稀的？！

只好耐着性子排队，小猪不在，我一个人排在队伍里，看着周围的人叽里呱啦和身边的朋友说个不停，不由得感觉有点孤单，虽然他和我一起排队的时候，我们也很少说话，但是就是不一样的对吧？

因为一个人，我被安排和另一个陌生小伙子一起坐上了缆车，小伙子滑单板，我们坐在缆车的两端，看着山上参天大树迎面而来，每一根枝桠都挂满了昨夜的白雪，好像巨大的圣诞树，我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就很自然地聊了起来，小伙子就住在附近，半小时开车就来滑了，缆车到山腰的时候，小伙子叫我回头望，这一望不得了，山下的树林，滑雪场的建筑，停车场，然后是更远处的高山丛林，无一不批银挂霜，阳光下皑皑闪耀，晶光灿灿，坐在缆车上45度的俯视角度，彷佛一卷壮丽雪景图在眼前展开，言语无法形容之震撼。我有心拍一张照片，又想起前几天朋友说在缆车上把手机掉下去的糗事，只好按耐住作罢。

缆车到达山顶，和小伙子互道珍重，分头滑走，昨夜的新雪，滑雪板压在上面，有咕叽咕叽的声音，非常好掌控速度和转弯的方向，我一路顺利地滑下去，一直滑到缆车排队的队伍里，继续佛系等。

因为排队花去了时间，滑了两次就到了饭点，我走去车里和小猪一起吃饭，小猪看起来挺精神的，我添油加醋地对雪况一通赞美，小猪就按耐不住，和我一起下午去滑了几次。

果然，有小猪在我身边，沉默地排队也不觉得孤单呢。我忽然想，当年是为了在他身边陪着，我才拼命坚持学滑雪的，什么时候，好像变成了他在陪着我滑呢？等以后小猪上大学走了，就没人陪我滑雪了，岁月偷偷改变着我们的角色，我们竟无知无觉。

开车3小时回到家里，晚上泡了澡，才发觉浑身肌肉酸酸的，果然人家说滑雪是水平越差滑得越累呢，不过呢，快乐就行了呀！不管是雨里，雪里，还是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