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鬼之魅》第三十三章

         朱大宝发脾气了（4）

其实老支书朱老贵确实人缘不错，至少他没有害过人，平素里受过他帮助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大家都记他的好处，所以，老支书在村子里的威望也比较高。现在拉出来批斗，大家知道这是运动，谁也没有办法，觉得走个过场，装个样子就行了，毕竟老头也是快奔六十的人了。在乡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般不难为老人和孩子，颇有点春秋时期人们打仗时“不擒二毛”的古风。没有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从大队中学过来的这一伙毛头小子，这些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毛手毛脚地，着实让人捏了一把汗，生怕整出什么乱子。殊不知，这怕什么，偏给你带来什么，今天的批斗会上，朱四宝竟然对朱老贵挥起了棒子，这倒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在朱四宝挥起大棒向朱老贵砸下去的时候，好多人把嘴巴张得好大，惊呆了，有些胆小的妇女，吓得赶紧低下头来，看也不敢看。那些睁大眼睛看的人，心里不由得骂道：这狗日的真是白眼狼，简直是喂不熟的狗！要说这朱家寨，朱老贵是对你家帮助最大的恩人，没有朱老贵，那还有你狗日的，不知道早饿死在什么犄角旮旯里了。老支书送你大哥去当兵，复员回来又给弄到公社供销社，成了国家职工，你二哥那媳妇儿，还不是朱老贵给撺掇的，你三哥和你上学，享受了村上多少照顾？国家年年照顾你们家，那还不是老支书给报上去的，你现在却恩将仇报，竟然打起老支书来了，那朱老贵是你打的？

众人的脸上都现出卑夷的神态来，有的还盘算着怎么上去救老支书，没有想到的二宝早已飞上台去，一巴掌就向四宝的后脖子根抽了过去，朱四宝猛地受了这么一击，向前踉跄了两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朱二宝一脚踹到了台下，登时晕了过去。

朱二宝的这个举动一下子惊呆了会场上所有的人，就连造反派的几个头头都一同站了起来，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几个红卫兵不识好歹地要往前凑，但一看见暴怒的朱二宝，又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干什么，朱二宝说道：都站着别动，我看那个狗日的还敢打老支书！

朱二宝的举动震慑住了台上的造反派，认识朱二宝的人便悄悄拉一下同伴的衣服，说道，“四宝他二哥，甭惹。”

哥哥打弟弟在乡下人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外人一般不插手，是所谓的不干涉内政。但是朱二宝的举动，使得场上的朱家寨的人们都长舒了一口气，不少人在心里说，这二宝到底年长，比那个浑球四宝强多了，还知道个是非曲直，算是个明事理的明白人，小伙子真不错！心里头给二宝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稍有点观察力的人们的认识则更深刻一点，他们认为朱二宝的行为及时地制止了朱四宝的打人行为，同时也化解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群发性打架。因为在朱四宝打人的时候，朱老贵的儿子们和几个侄子们已经变得非常生气，他们一个个怒目圆睁，摩拳擦掌，准备动手了，这样一来，极有可能会酿成一场大规模的群殴事件。在乡下，家族的势力不容小觑，尽管眼下是运动期间，朱老贵的儿子们可能不敢亲自出手，但是不见得他的族里的侄子们不会出手。朱四宝的孟浪的行为充分说明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浑小子，他的举动会在引起他家和朱老贵的家族之间结下了无法化解的冤仇。

朱二宝背起朱老贵要去大队医疗站，就让人去会场上喊一声大队里的赤脚医生。会场上现在已经大乱，几个造反派的头头连忙站起来呼吁人们安静批斗会继续进行。由于朱二宝已经背走了朱老贵，会场上许多人也都随之去了大队医疗站。

朱老贵已经醒了过来，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医生给包了起来。朱二宝一见朱老贵醒了过来，就忙不迭地扑通一声跪到了老支书的面前，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不断地给老支书赔情道歉，“对不住，老叔啊，实在是对不住您老人家，四宝那个狗日的，做下这等忤逆的事。都怪我平时没有管教好，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您都朝我来吧！”说着又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两下。

朱老贵躺在换药床上，连忙摆了摆手，对二宝说道，起来吧。孩子，不怪你，也不怪四宝，那是个浑小子，还辨不来个屎香屁臭呢，他知道个啥。这是有人在后面教唆呢。哎，世事变坏了，就把人带坏了，即就是四宝不上台打我，那也还会有其他人一样上来打人么。世事坏了，谁也没有办法。

世事变坏了！朱老贵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当时的大形势，用他一个老农民最普通的表达方法，最纯朴的语言说了出来。

朱大宝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来供销社买东西的朱家寨里的人见了朱大宝，就告诉他你还不赶快回去看看，你家四宝把朱老贵的头都打破了！朱大宝一听。大吃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来的人就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朱大宝一听，头皮都炸了，他连忙问老支书的伤势怎么样，严重不严重，现在人在哪里，能不能动。来人看见朱大宝焦急的样子，知道大宝是个实诚人，便说道：“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当时是把头给打破了，你二弟制止了殴打，并把老支书背到医疗站进行了包扎和处理，至于有没有后遗症，现在也不好说，老支书现在在自己家里养伤呢。说起来，你也得管管你家老四，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浑不拉几的，打人你也要看看是谁，老支书都快六十的人了，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幸亏那天你二弟反应快，不然的话，搞不好真的出大事了！打老支书，可是犯众怒的事，别说老支书那几个儿子，侄子虎视眈眈地，村子里许多人都不忿得很，若是真的闹起来，我看你弟他能不能保住他的小命也难说！这可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说这话你应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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