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母親節徵文
願天堂里不再有苦難
母親最終還是離開了我們。母親走的那一天,正值一場雪暴襲擊了北美,漫天的白雪無情地灑向地面,仿佛帶着漫天的哀思,那一刻,對於我來說,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我難以忍住滿腹的悲痛,幾乎把自己哭暈在洗手間裡! 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年三十我還和母親視頻,儘管她已經患有痴呆症,但是那個時候她還能和我們交流。她聲音很洪亮。由於疫情的關係,母親只能在春節期間留在敬老院裡。弟弟臨走時,母親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走開,並說了一句:“你父親讓我趕快去和他會合呢!” 沒有人將這一句話放在心上,因為父親已經去世十多年了。作為一個失智的老人,她總是在叫着一些死去的人,但是這一次竟然一語成讖。 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是發生在三天以後,這一切都來得非常突然。敬老院打電話過來說讓將母親接走,等弟妹們趕到敬老院時,母親已經處於昏迷狀態,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母親病危的消息迅速傳給了家裡所有的人,大哥,弟妹們全都回來了,唯一回不去的就是遠在大洋彼岸的我。 母親在彌留之際還和通了視頻,妹妹拿着手機讓母親看遠在天邊的我,並一邊給母親解釋我無法回去的原因。我看見母親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有一滴眼淚掛在她的眼角,很明顯,母親的心裡還很清楚。就在那一刻,我五內俱焚,肝腸寸斷!悠悠蒼天,曷此其極! 這是我看母親的最後一面。由於時差的關係,母親是在辛丑年正月初六下午三時五十七分溘然長逝,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次日早晨當我打通妹妹的電話時,我們都哭成淚人一般,我喃喃地給妹妹說道:“沒有娘了,我們都成了遺棄在這個世界上的孤兒了。” 母親是丁丑年生人。母親的一生充滿苦難,她的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貧困中度過的,她含辛茹苦,勞碌一生,終於將我們兄妹五人撫養成人,然而就在我們的日子一天天地變好了的時候,她卻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這些年,我們兄妹們都在不同的地方生活和工作,很難有機會聚到一起,到了晚年以後,母親已經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們也只能將她送到敬老院裡去,我一直為自己不能堂前盡孝而感到自責,我也終於明白了人們所說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真正含義了。而定這種悔恨卻是永遠也無法消除的。 母親16歲就嫁給父親,那時父親患有嚴重的肺結核,正躺在床上大口地吐血,似乎是命在旦夕。母親一過門就開始伺候父親的病情。父親並沒有死於結核,終於從疾病中恢復了過來。三年困難時期,父親微薄的收入難以養活一個四口之家。那時候一個饃要一塊錢,父親一月的工資也僅能買三十幾個饃,顯然是無法再支撐下去。於是母親便帶着大哥和我回到了故鄉。在第二年,父親也跟着回來了,名義上是幹部下放支援農村建設。回來後沒有地方住,想申請莊基,村里卻攔着不給。父親原是工會會員,冒死給省總工會寫信求助,總工會派人下來才解決了問題,但是同時也得罪了大隊的幹部,沒有少給我們小鞋穿。家裡蓋完房就剩下了三升糧食,從此後,我們全家便在飢餓中掙扎。後來我問過母親,家裡為什麼這麼窮?母親說,我們是白手起家,祖上沒有一點家底。民國十八年年饉,別人都逃荒去了,我祖父為了他年邁的母親不願逃荒,變賣了所有的家產,甚至包括九歲的姑姑。 屋漏偏逢連夜雨。使我家雪上加霜的事情是文革時大哥的走失對母親的打擊。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母親省吃儉用,稍微攢上幾塊錢,便去省城裡找大哥。有一年的夏天,母親帶着我和弟弟去省城裡找大哥未果,她坐在村外的地里不願進村,她哭着說要把我和弟送到福利院,然後她要走。那時我還小,還不明白母親所說走的意思。 我想母親那時候可能已經完全絕望了! 然而,天黑以後,母親還是帶着我和弟弟回到了家裡!她並沒有拋棄我們。 這一次,辛苦了一生的母親終於走了。 我唯有在內心裡暗暗祝願:願天堂里不再有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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