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杨绛的淡定与从容 唐夫 作为一代学人,巾帼楷模的杨绛先生以高龄去世了,给后人留下很多精神遗产,现在看来,最受大家青睐的是她的恬静心态,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爱心洋溢。 我曾经读过她写的干校六记,字里行间透露了一种知识分子的悲惨遭遇,但语言处理很克制,因为这样的日子在体制内绝大多数人都被毛昏阳愚弄,就视之当然,心照不宣吧。我读钱钟书的围城之后,感觉日军怎么会对老百姓那么好,而且从“敌占区”到内地也畅行无阻,这些在我党史里面是见不到的历史真实。后来听说钱钟书在做毛选翻译,而且倍受江青呵护,在暴君施“盗泉”时,我有点对中国的大知识分子不禁悲怜起来,钱钟书选篇古籍要去掉文天祥的正气篇,难道不是“情有独钟”? 要追根溯源,中华民族遭受今天的雷洋之灾,和那些三四十年代的大知识分子,大多选择趋共投共,使国民政府被摧枯拉朽于覆巢之下,是否有点“妙趣横生”? 现在杨绛先生去世了,网络上传颂她的百岁之谈的“淡定与从容”,这大概是在对一种制度营造的人生总结,经验之谈。这也合乎和谐与维稳的大前提,这样的淡定与从容,在动物界里被鸵鸟同志玩做得中规中矩,还需要我们来传颂? 我不知道林昭,李九莲,张志新是不是因为不会淡定,才那样惨死。孙志刚,胡文海,杨佳没有那样的从容才铤而走险,雷洋没有那样的淡定与从容就得了嫖娼美名。更莫说还有顾准的思想,聂绀弩的牢狱,遇罗克的文章,都因为不懂淡定与从容,便走上了不归路。有的还得饮泪无声,收索抽屉,交出五毛子弹费,相比之下,这样为时代付出生命代价,为中华民族积淀的沉渣思想里隐隐放射出闪烁的珠光,是不是因为这“淡定与从容”而显得“相形见绌”呢。 为此,我不惮以为,中国的知识分子只求明哲保身的淡定,将生民倒悬置于熟视无睹的境地,这对暴君无疑是最乐观的活儿。其实,我是很尊重他们的才华,但我也不赞美这样的避世超脱。看那些在匪盗横行的公车上,光天化日之下的强奸和抢劫,以淡定从容之术而避退三舍之后,那是什么结果?难怪中国人里能平拔刀相助的已经罕见。鉴别钱钟书和杨绛的一生,做人的高瞻远瞩,各人打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与专制默契。这样的待遇是是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出版通途,名誉地位,自不待言。 但我仍然希望我们的大学者,对社会最大的贡献,可能还是最需要铁肩担道义的勇气和良心,而不应把自我保护列为头等大事。不然,平民百姓的日子是不是会更倒霉,暴君就更加肆无忌惮。记得曾经杨绛写文说到到钱钟书因为一点鸡毛蒜皮事,和邻居拳脚相加,棍棒挥舞,还不是邻里之间的一点私利。为了一种地位名誉,竟然长期为毛昏阳几十年如一日作翻译,是否为御用,是否有点助纣为虐,但百姓长期被欺压,怎能就那样从容淡定到另一世界呢? 写到此我有点不知所措了,做人究竟是做学问好呢,或者是做正义之事。可能如忠孝不能两全之理,唯有淡定的从容,就能一了百了么? 2016-05-26 随笔于柏林 又: “ 李泽厚与钱钟书曾为社科院同事,当然钱是李的前辈。钱、李曾在任继愈家里见过面,钱还曾给李写过信。李泽厚对钱钟书的评论概括起来是“买椟还珠”四个字。具体来讲,就是“我问过推崇他的人,钱钟书到底提出了什么东西?解决了什么问题?有长久价值的。大家大都讲不出来。我认为这就是问题所在。好像这个‘杯子’,他可以讲出许多英文的、德文的、西班牙文的、意大利文的、拉丁文的典故。‘杯子’在宋代、明代、中国、外国怎么讲,那是很多。不过这个工作,到电脑出来,就可以代替,电脑记得更全。所以博闻强记就不能成为一种标准。他读了那么多书,却只得了些零碎成果,所以我说他买椟还珠,没有擦出一些灿烂的明珠来永照千古,太可惜了 ”。 李泽厚之语入木三分。的确,衡量一个人的作为,是要看他的学识用于何处,怎么安身立命,对历史,对自生如何交待。白居易早就说过,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这是给文化人的一块指路碑,也是基本品格的衡量标准。人生三立,立志,立言,立德,古人的榜样以此定论。如果一个人把学问仅仅当为职业,当为功名,当为利益取舍的手段和途径,那这样的文化人在人类的文明史上,对得起祖先留下的遗产,对得起文化二字功效吗? 如果一个人因为出生环境,机遇,自生的悟性,等等原因而幸运的做了文豪,确把利益视为头等大事,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这样的戚戚做人,还故作高雅,钻进文字堆,以掉书袋为荣,以闭目塞听为计,毫不“与时俱进”,对生民倒悬不但不闻不问,反而视之泰然,觉得无所谓,反以御用职务明哲保身,以结交权阀自得其乐,获取相关利益则沾沾自喜,并以此作为护身符来安身立命。这样的文化人反不如大老粗的品质可亲可近了。 其实,就杨绛作品里面不经意流露,道出钱钟书和她在法国留学为共产党干事,做了共产党人的宣传工具,为之翻译英语共产党的出台讲演,由此结缘,暗中往来不断,也差不多是鲁迅一流的手段。最是后来被共产党吴晗等人说动不要离开大陆,不去台湾,稳定“军心”,只等共产党来了过好日子。最后是俯首帖耳在共产党专制下,历经各次运动的享受“一等公民”待遇,而绝不后悔曾经自己打自己耳光的说法,实实在在的国外做二等公民。依照杨绛的坦述,在英国法国不但没有一点被歧视虐待,反而在各种环境里面都被西方人的照顾的不得不反应出真实的生态。倒是几十年在中国爱国,爱得什么大粪都感觉亲近了,才叫一等公民?做人怎么可以这样为实用而信口雌黄呢?要是阮籍地下有知,不知该怎么想,会不会把手里烧得红红的铁锤多砸几下,并呸的一“声”出来才怪。 所以,我们那些习惯唱赞歌的趋炎附势之徒,最好把头顶那看不见是非优劣的三只眼闭上,多想想“学问”二字,该怎么花销,那才是人间正道。而不是只擅长摇尾巴,就非常自满自足。中国这样的人极多,自己不懂也不辨别是非的,就靠拾人牙慧,当为主粮,还以为那是强筋壮骨的不二法门。 扪心而言,我倒是希望中国多有几个顾准遇罗克或胡文海杨佳等豪杰,都比十个百个钱钟书活得精彩和有价值。尽管他们都夭折了,但社会是因他们才进步,而非钱钟书杨绛之淡定与从容而获得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