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年同姐姐一起从美国回山东老家看望父母。父母已经八十多了，本打算至少一年探望他们一次，但近来由于各种原因耽搁，自上次回家已快两年了。

听接我们的外甥说父亲已经糊涂了，开始不认识人了。我担心父亲别不认识我了。

父母住的公寓条件还好。炎热的夏天冷气十足。姐姐先进了屋。待我刚要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母亲一瘸一拐地自走廊那头走来。我赶紧过去。母亲一见是我，两眼用力一挤，鼻子酸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什么"你还知道你有个妈呀、你还要你妈呀、你还知道回来看你老妈呀"之类。

我扶着母亲进了房间，听父亲正冲着姐姐问："你是谁呀？你来找谁呀？"我见状心里一凉，"完了，父亲真的不认人了！"

可当父亲抬眼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兴奋起来，满脸微笑，高兴的大声喊起来："山（我的乳名）回来了！回来看我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你可把我想死了！"说着就要下床。我一阵哽咽，赶紧过去抱住他。

姐姐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二）

我这次回来就住在父母的房间。在爸妈的床中间加了一张床。左边是妈妈，右边是爸爸。

妈妈的骂人开场白结束后开始进入正题：

"文腾结婚没？"

"没"

"为什么还不结婚，他多大了？"

"28"

"28了还不结婚，你为什么不骂他？"

"骂了，他不听。"

"你个没用的东西，是不是你压根就没上心这件事，啥事都推给了他妈？"

"没"

"是不是你不舍得给他拿结婚钱？"

"不是不舍得，是没钱。再说他结婚也不需要我拿什么钱。"

母亲一听又开始骂："谁家娶儿媳妇不拿钱？没钱你不会想办法。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好吃懒做！"

... ...

我和母亲聊天的时候，父亲一直在那里认真地一遍一遍地数着我和姐姐刚刚给他的那点钱。我和母亲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我在凌晨两三点钟醒来的时候，听到父亲摸着黑还在数钱。"一十，二十...八十...一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