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初代来海外读书时,世界的大格局正发生着不小的变化,我们那时刚从国门挤出来,看着与国内有如此大反差的北美生活是相当感慨,可还没来得及体验这花花世界,就要为学费为吃穿去忙活。不过出国前内心已做好洗碗的最坏准备,所以住的条件差点,吃的如何也不计较,因为我们都有一个期盼,读好书,将来一定会在北美打下一片天地。 正是有了这样的心态,我们虽苦,但还是过的得挺坦然。那时作为学生的我们,常常租一个 bedroom, 或几个人分租一个 house,自得其乐,不过就是人员流动性较大,每个地方都不会长住。记得俺快毕业时,看到一个离学校很近的房子sublet, 于是就跟房主联系看房。到那一瞧才知这是学校的房子,主人是在学校做 contract 的教授,年纪应是五十多岁,单身一人,他算职员有住校房的优先权,可也要付房租,于是就想着把多余 的bedroom 分租给学生,挣点外快。教授看我来此的一番诚意,就欣然让我入住了。 搬进去之后,我才慢慢知道教授是来本校教大众传媒的,合同为期一年。从他的口音听出来不是在此出生长大的。有天晚上我做上几道咱中国佳肴,配上点红酒,请他一起进餐,一来谢谢他给我提供了离学校如此近的租房,二来八卦一下他的生活 -:) 俺俩推杯问盏,很爽,教授喝好吃好,禁不住讲起了个人的经历,他是前苏联人还是高干子弟,起先做苏大使馆官员,话里话外暗示他与克格勃有些瓜葛,后来自己就脱离了组织,隐姓埋名在北美自谋生路,还娶了一个菲利宾太太,生了两个孩子。八九年苏联解体后,没人再追究他们这些人了,自此生活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好的时候还在电台做英俄双语广播。后与太太不合,给踢出来了,于是他就教教书,此间正好来到我们学校。 没想到一顿饭,摸清了教授的老底。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了里,我忙着学习打工,他忙教书。只有周末闲时,一起聊聊天。教授生活很有规律,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爱听交响乐,爱读书。可有时过于认真,对学生要求严格,系里得到不少学生对他的抱怨,但他坚持己见,结果后来合同期到了,学校没在给他续。虽如此,我们还可暂住那里。 教授一下没了着落,生活也起了变化。最要命的开始酗酒,大家知道老苏喝酒是没有数的。他偶尔清醒时,跟我说他很是失落很失败,过去就是喝酒过度,失意没有工作,与家庭有矛盾,老婆孩子最后也不认他。教授说他去过戒酒学习班,本来有这份工作,生活应回归正常,谁知事到如此。听到他一番感慨,着实令人心寒。 记得那期间,我早出晚归,有几天没看到他,突然有天早晨见到他从房间里晃晃悠悠走出来,我喵了一眼他房门口的一个半大纸盒子,满满有十几个各类酒瓶,其中还有一瓶我做菜用的料酒,敢情酒劲上来,在厨房抄起能喝的都喝了,我也只好劝他几句,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倒是跟我说,他又去戒酒学习班了。 之后不久我们分别从那房子搬了出来,我是直接转到另一所学校读书,离开了那个城市。虽然人走了,但多少还惦记着这“克格勃”邻居,因他坎坷的一生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开始还有电话与他联系,知他境遇没有什么变化,后来突然无声无息,有天一朋友来电话告知,我走后不久,老苏教授最后酗酒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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