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托起的生靈(3-4)
魏中軍
2012年9月10日於華盛頓
彩虹中的各種單色光不僅光波不同,而且由於水對光有散色的作用,不同波長的光波折射率也不同。紫光波最短,其折射率最大,紅光波較長,其折射率最小,其餘 各色光則介乎其間。光折射的角度因顏色而各異,七種顏色會以各自不同的角度折射,非常漂亮地排列起來,就形成了彩虹的美麗。
這25位同學各有所長,各有特點,組成了這個集體的美麗。
每次換住酒店時,都會看到同學們相互幫助地看東西,拿行李。特別是幾位個大身強的男同學宗昱、韓軍、張陽、李潤增、季建廷、高旺、鍾曉鵬、鄭明龍等,都象大哥哥似的幫助大家,經管團里的公用物品,照顧弱小的女同學。有位同學,光顧團里的東西了,竟忘了自己的行李。有次逛商場,也有一個同學為了幫女同學照看東西,着急忙慌地就買了一條短褲,結果回到酒店一試,發現是個女士的。這種舍已而出的段子,不用費心思編,就有不少。
有的同學能歌善舞,多才多藝。被譽為民族歌手(業餘級)的王曉明,來自湖南大學,隨便一出口,就有家鄉味;能把軍中之歌唱的既強壯有力、又委婉誘人的是上海交通大學的女生孫琪,原來她當過一年兵,據說是真兵,不是民兵。
有的同學文靜細心,喜好沉思。人民大學的李迪、大連海事大學的孫晶晶等同學,平時很平和,但在課堂里會提出別致的問題。來自中國科技大學的田科,善於思考,每次課中都提問題,有的時候頭都不抬起來就說,還說得特快,估計是光顧內在的思考了。
團里最溫和的男生是來自華中科技大學的譚利,他的眼神總是那麼富有美好的色彩,對人、對物、對老師、對同學充滿了善良;旅行中吃飯時經常是讓着他人,課堂里提問時也總是先可他人。最小的一位是來自武漢大學的秦媛,為人直率、精力充沛,幾天就學會了游泳,曾獲華中七校模擬公務員職場挑戰賽冠軍、武漢大學文學院 新生辯論賽冠軍,為大家喜愛的小女生。
賀育飛來自北京師範大學,雖然臉上總是面帶笑容,但經常會提出別人想不到的與社會相關的問題,這可能和他擔任團支部書記,積極參加社會活動有關。他曾獲得北京師範大學三好學生,北京師範大學優秀團幹部。
在美麗的視線里,長與短、大與小,甚至色調差異的各種利弊,都是美麗不可缺少的,都是美麗構成的要素,關鍵是他們怎樣對待自己。
人生的魅力就是如此。我們不僅形體有差異、家境有不同,而且由於社會對個體有着社會化的作用,不同條件下的人,其發展的機遇也不同。家境好的,機遇多一些; 反之,則會少一些。但是,多了,也許不會珍貴,少了,也許教會珍惜。世間的每個物體,每件事情,每個人就像那光波一樣,都會是有利有弊的雙重存在,要看你我怎樣去面對與發揮。這25位同學,也許是由於家境不太寬裕,需要銀行貸款來付學費,但正因為這種多出的壓力,使得他們更早地成熟了。他們能從眾人中被選出來,都有過多於一般同學的經遇,都在境遇中閃爍出了自己的陽光。
在參觀羅斯福紀念公園時,我特意在入口處停了下來,因為那有一尊羅斯福坐在輪椅上的雕像,這是應殘疾人強烈要求,在公園建好後特意另立的,以表明他的身體殘疾特徵,並在後面的牆上刻下了“殘疾”對他的特殊賞賜:“也許就是這個疾病讓他思考了人類生活的基礎,給了他無窮無盡的力量與堅忍不拔的意志。”當我大聲地給他們翻譯了這句話後,許多同學都拿出相機,把這句話拍了下來。看得出,在他們的心底里有被勾起的東西。
黑黑的鏡框後面有一雙炯神的眸子,他總有問不完的問題,有次老師說再提最後一個問題,他還是忍不住又提了兩個問題。課後,我和他開玩笑,“你是不是勤工儉學勤的,總想多撈點兒呀?”“不是,老師,我是覺得別白來一次美國,咋也得對得起這基金和資助呀。”他就是來自天津大學建工學院2010級研究生楚東堂。
楚東堂出生在山東省中部的一個農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回想起小的時候,媽媽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攢錢等着供你上大學”。可是,高中的時候,家裡突然被一場建築事故花掉了所有的積蓄。當接到天津大學錄取通知書時,難題就來了:怎樣籌集自己大學四年的學費呢?本科四年他愣是沒向家裡要過一分錢,靠的是每 年6000元的貸款,勤工助學、兼職收入。他先後擔任了建工學院團總支書記、新生班導師,校團委兼職部長、建工學院第14屆研究生會主席。2011年暑假,作為捐款學生代表,赴甘肅省瓜州市參加暑期實踐,共建校縣實踐基地,並實地走訪了當地小學和受捐助的兒童。他先後受邀做客天津電台“夜訪百家”、“創業者說”等欄目專訪。
從成年人的反饋看,一個家庭中最孝心的孩子,往往不是父母給予最多、照顧最好的那個,相反,卻是常被忽視、得到最少的那個。就人的心理成熟過程來看,“不被過多照顧”給了孩子更多的思考,及時地明白了自己同父母分離的真實關係,較早地自主獨立起來,知道了什麼是“應該”與“不應該”,這是一個成年人自覺的基礎;“不容易的得到”給了孩子更深度的體驗,自我地懂得了自己努力與人生之間的真實關係,明白了什麼叫“珍惜”與“感謝”,這是一個人從自發過渡到自覺的核心。
在那文靜如水的面龐上,常常只有一種表情,淡淡的陰柔。她走路時輕如一縷微風,說話時常會輕聲細語。開始,我不敢跟她多說話開玩笑,怕一不小心說的那句話, 或許就勾出她的傷心來。後來,在一次購物時,我坐在休息中心那兒,她來到我的身邊兒,“你怎麼不去看看,買點兒啥呀?”我問她。“沒啥買的,再說,老師, 不瞞你說,我只帶了一百美元,就是想給爺爺奶奶買點兒補品。”
這個從小失去母親、由務農的爺爺奶奶帶大的李雲,雖然長着膚如白雪、面如公主的樣子,可內心裡的經歷可能是全團里最多的。在中學高中階段,爺爺奶奶就支持不了她了,憑着自己的努力與社會的捐贈,終於來到了上海東華大學。除了學習,她的高興就都放到了志願者的身上:紅十字會志願者、長寧區志願者、陽光服務隊志 願者、世博會園區志願者、紅十字會流動獻血車志願者、“晨間攙一把”活動志願者等等,凡是能參加的,她都參加了,為此, 獲“自立自強青年”稱號、“優秀陽光服務隊隊員”榮譽稱號、“校優秀學生”、“優秀學生幹部“等稱號,獲得了社會工作優秀獎、恆逸獎學金、明暘法師獎學金、國家獎學金等。
云云外表的纖弱與內心的堅強、聲調的婉媛與語氣的堅定、眼神的平和與意志的堅毅,無不滲透着在生存中對母愛的思戀,在困境中對美好的堅持,在努力中對社會的感謝。在20天的相處中,她為同學們做的,常常就如同春夜裡的細雨,無聲無息地滴在人生的土地上。
生活的磨難,讓他們從一個懵懂的少年成長為一個能夠幫助許多人扛起許多事情的學子;卑微的境況,讓他們能體驗到平和的心情;自立的博取教會他們的自信,感知的回報透視着自強的人生。
每個人同我談話時,都會自然地流露出對基金會、中國銀行的謝意,不難看到,這25同學不僅勤奮刻苦,內斂自覺,而且熱愛團隊,懂得感謝。在感謝中,他們明白了許多未曾有過的東西,給我印象最深的謝意是這樣一種表述:
“出來之前,一切努力,都是為了今後能夠生活的更愜意,更好的照顧家庭,期待事業的發展,個人的進步,只求在紛繁的社會中能夠獲得立足之地。很少想到,自己該如何報效國家,只覺得那是一個遙遠而不可及的夢,如今,祖國和我都在夢境中。”
這就是那位來自中國的雪城哈爾濱的姑娘、現就讀上海復旦大學的研究生侯一欣告訴我的。雖然早就知道哈爾濱的姑娘挺特別,因為在寒冷的大冬天裡還穿裙子,以求美麗動人,但聽到這話時,我還是不覺地一震,再仔細端量着面前這位身材修長的少女,突然,覺得她的美麗不僅僅是懸露在外面的,隱隱地還藏在了她的夢想中。
順着想象,我常常會抬起頭向遠方望去,看着那輕雲幔着的藍色,藍色下邊兒的草原,草原上的河流,不由地想起了那首“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的歌為什麼會那麼流行,原來那是她撥動了我們兒時的夢想,在夢想中,父母的美好隱身在草原、大河中;而只有歸屬於父母的慈祥感召下,草原才會散發出誘人的清香,大河才會奔發出激人的浩蕩…………這樣說來,世上的美麗,也不應該僅僅在於事物的色彩本身,而是跟人對事物的想法、嚮往、追求萌動十分相關,由此,我開始懷疑:彩虹的魅力僅僅在於彩虹本身嗎?如果離開了人的追求、夢想、美好、意境,彩虹的魅力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