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尽看到陈浩然和方小彤一起走进来， 脸上有点惊讶 : “浩然 , 真有你的 , 这么快就把小彤给找到了 . ”

“在北京要找外企 , 问国贸的看门老头儿就行了 . ”陈浩然笑着说 .
“李尽 , 你好 ! 好久不见了 . ”小彤说 .
“是啊 , 难得又能在北京相聚 . 你看 , 点了两盘羊肉三个个人恐怕不够了 . ” 李尽说 .
锅子里的汤料突突地滚着 , 陈浩然夹了三块羊肉扔了进去 .
“李尽 , 你没点小羊肉呀 ? ”陈浩然一边吃一边叫来服务员 .
“小彤 , 这个更好吃 . ”陈浩然夹了一块刚拿来的小羊肉 , 涮了涮 , 放在小彤盘子里 . 小彤一尝 , 果然肥嫩多汁 , 而且没有羊膻味 . 陈浩然打量着小彤的表情 , 得意地说 : “我说得没错吧…”

一旁李尽冷眼看着 .

“瞧把你忙的 , 小彤自己不会涮呀 ? ” 李尽瞥了一眼陈浩然 .
方小彤脸一红 , 自己涮了几块 , 夹给李尽和陈浩然 .
“小彤 , 你什么时候回去 ? ” 李尽问 .
“过两天先回上海 , 然后就去瑞典 . ”
“老公一定想你想得慌了吧 ? 这年头 , 夫妻分居这么久 , 容易出事 . ”李尽说 .
“你的事情办完了 ? ” 陈浩然在一旁插嘴道 .
李尽脸色一沉说 : “办好了 . ” 然后看着小彤道 : “我离婚了 . 其实已经分开很久 , 只是一个手续而已 . ”
方小彤见李尽面露不悦 , 没敢说什么 .
“浩然 ,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 ”李尽问 .
“…我去看叔叔 . ”陈浩然有点结巴 .
方小彤差点笑出来 , 赶紧用毛巾捂住自己嘴巴 , 假装擦着 .
“你有个叔叔在北京 ? ” 李尽问 .
“是啊 , 还一大官呢 . 以前我在北京时 , 他很照应 . 这次过来 , 堂弟还把他车子借给了我 . ”
“待会儿送我一程可以吗 ? ” 李尽说 , “我住朋友那儿 , 国贸往北一点 . ”
“正好 , 把你们俩个 一起 捎上 , 小彤住国贸 . ”
李尽听了没言语.

把李尽送回家后 , 车子向国贸方向开去 . 方小彤想起在饭店里的对话 , 忍俊不禁.

“明天去叔叔家 ? 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叔叔来 ? ”
陈浩然一边开车一边伸过右手 , 捏了捏小彤的脸颊道 : “我让你笑 ! 你也学会贫嘴了 . 叔叔是真的 . 要不哪来这车 ? 我出国前 , 留下了房子 , 可车子还是卖了 . ”
在昏暗的车里 , 方小彤脸红了 .
到国贸门口 , 陈浩然停下车 , 侧身注视着身边的方小彤 . 昏黄的路灯下 , 他的眼睛显得很亮 . 方小彤不敢看 , 急着要下车 . 陈浩然抓住她的手说 : “等一下… 那儿晚上冷 , 记得带件厚衣服 . ” “知道了 . ”说着也不敢回头 , 唯恐一回头 , 就走不了 . 陈浩然看着她消失在门里， 才启动了车子 .
晚上的时候 , 方小彤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 眼前浮现出白天和陈浩然在一起的场景 . 在国贸他大男人一样拽住自己的手 , 在日坛公园里热烈的交谈 , 吃饭时他也顾不得李尽在一旁只为自己忙忙碌碌 , 还有方才告别时他的眼神… 小彤心里充盈着幸福 , 同时一种强烈的紧张 , 如同五只手指 , 撕扯着她幸福的心 , 让她在兴奋的同时感到不安 , 甚至要喘不过气来 . 她爬起来 , 跑到书桌旁翻找了半天 , 拿出一本旧本子 , 翻到其中一页 , 急急地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

“是我 , 方小彤 . ”
“咦 , 你终于浮出水面了 ? 我以为你在英国给连环杀手害了呢 . 说是来北京做暑期工 , 两个多月 , 音讯杳无 . ” 电话里一个女子的声音 .
这是方小彤在北京的姐们儿 , 高中同宿舍的同学 , 后来考到了北京大学 . 多年前 , 方小彤在校园咖啡厅里仰着脖子哈哈大笑 , 结果被坐在一旁的凯文看上时 , 就是和这个闺密在一起 . 因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 , 平时见面不多 , 但是 , 一旦两人见面 , 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 属于知根知底的朋友 , 危难时刻 , 见上一面 , 平时不用多言语的那种 .
“你好吗 ? ”小彤说 .
“几点了 , 这个时候来问我好 ? …有什么事儿吧 ? ” 密友不愧是密友 .
“没事没事 . 就想和你聊聊 . … 唉 , 你听说过坝上草原吗 ? ”
\"知道啊 , 可美了 , 值得一去 . 你不会半夜找我做旅游咨询吧 ? ”
“我…我明天和一个朋友一起去 … 英国一起读书的朋友 . ”方小彤吞吞吐吐地说 .
“…”女友哼哼了一声 , 似乎在等待下文 .
“他…”小彤觉得自己脸开始发烫 , 说不下去 .
“是一男的 ? ”
“嗯 . ”小彤吁出一口气 .
“凯文知道吗 ? ”
“不知道 . ”
“婚外恋 ! 真没看出来 , 你也赶这时髦 . ”
“别瞎说 ! 我们是清白的 . ”
“哦 , 蓝颜知己 . 最近也流行这个 . 他很有魅力吗 ? ” 女友问 .
“其实不是那种魅力四射的人 . 可是很谈得来 , 和他在一起… 很开心 . ”想到浩然的样子 , 小彤声音变得温柔 .
“听上去 , 好像不止是蓝颜嘛 . 不过 , 你说和他谈得来 , 凯文和你谈不来了吗 ? 分居太久 ? 你在中国时 , 不是满心喜悦吗 ? ”
“和凯文也谈得来 , 但是 , 好象总缺点什么 . 是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 而和他的交谈吧 , 怎么说呢 , 酣畅淋漓 . 句句在点子上 , 总能说到我心里去 . 我们喜欢同样的书 , 同样的电影 , 聊起来 , 精神上特别有满足感 . ”
“你朋友是中国人吧 ? ”
“对呵 . ”
“那你的比较对凯文就不公平了 . 你们之间再怎么融洽 , 也还是一个老外一个老中 . 你自己想想 . 你当初对我说过 , 你选择凯文是因为他欣赏你 , 爱你 , 他可以带给你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 他尊重你的选择 , 给你个人自由发展的空间 . 这一切不是一个中国男人一定可以带给你的 . 你要求凯文在做到以上这些的同时 , 还要象一个中国男人那样给你精神上彻底的满足 , 小彤 , 这好事不能全让你占了去吧 ?” 女友说话从来不绕弯子 , 而且永远一语中地 .
“可我认识凯文时还很年轻嘛…而且也没怎么恋爱过 . 这些你都知道的 . 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象他这么合得来的男生 . ”
“方小彤 , 你跟这个人到底走到什么阶段了 ? ”女友问道 .
“没有没有 , 什么阶段呀 , 只是朋友而已 . ”小彤着急地辩解道 .
“那就继续做朋友吧 . 要不是凯文 , 你恐怕现在还是一大龄女青年呢 . 凯文是在你一无所有时爱上你的 , 是在中国男生看不上你时爱上你的 . ”
方小彤的心摹地一颤 , 想起大学里青涩的自己 , 曾经对凯文给予的爱充满了遇到知音般的感动和感激 . 如果没有凯文 , 还会有今天的方小彤吗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
“明天就你和他两个人去 ? ”女友问 .
“对 . ” 方小彤的声音变小了 .
“你很想去吗 ? ”
“有点 . ”声音更小了 .
“你打电话来 , 是要我劝你不去 , 还是期待我宽容地说\" 没关系\" ? 让你去得心安理得? ”
“我…说实话 , 我就想找人说说 , 除了和你 , 这事儿我谁也不敢讲 . ”
“…中毒不浅哪 , 以后有机会让我见见这个人 , 什么样儿呀 , 居然把你给迷惑了 . 我怎能拦得住你 ? 你要做的事情 , 没人拦得住 . 不过 , ” 女友顿了一顿 , “方小彤 , 我就提个醒儿 , 做蓝颜知己就足够了 , 再往前去 , 凶险 . ”
小彤听了心乱如麻 .

拉开窗帘是北京的夜景 , 车辆依然川流不息 . 此刻 , 凯文在做什么呢 ? 方小彤的脑海里浮起凯文英俊的面庞 . 她很想看清楚他的眼睛 , 可是 , 不知为什么 , 她看不清楚 , 清晰的只有他五官的轮廓 , 眼神却遥远而模糊 .

第二天一大早 , 陈浩然开车来接方小彤 . “咦 , 怎么有黑眼圈 ? 昨晚没睡好 ? ” 他把小彤的头发往脑后拨了拨 , 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 . 小彤转头看着车前窗说 : “我们走吧 . 我想看看北方草原的模样 . 一定很美 . ”

陈浩然启动汽车 , 打开音乐. “日瓦格医生里的罗拉主题曲， 是 我特别喜欢的音乐 .” 方小彤说。陈浩然微微一笑。

音乐荡气回肠，方小彤想起电影里那段战乱时期无奈的爱情。

（无法在文章里贴音乐， 所以另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