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一個清晨,上海郊區一座農家小院裏,一對老夫妻扯著嗓子對著牛圈樓上的一間屋子捶胸頓足地高聲叫罵。屋子裏住的正是我們一幫下鄉學農的中學生,這對老夫妻則是我們的房東。平時挺和氣的一對老人這是怎麽啦?啥事讓他們一大早發那麽大火呢?
事情要從前一天的晚飯說起。
那天的晚飯是餛燉,餛燉在當時來說,不折不扣就是美味佳餚了。
雖然我們都希望能像當年人民公社大食堂似地敞開肚子大吃一頓,可礙於經費不足,加上會包的人不多,所以老師規定,每個人三十個。
三十個餛飩,對一般人來說不算少,對那些嘴饞胃口又大的人來說還是少了點,尤其對於夥食組長嚴大頭同學而言,簡直就是太少了。嚴大頭,身高力壯,在我們多數人還是細胳膊細腿挑三、四十斤豬糞走不了幾十步的時候,他已經可以二百斤豬糞二十裏泥路不換肩了。他的食量跟他的力氣一樣十分驚人,早在中學一年級學軍時他就有過一頓解決十七個包子的輝煌戰績。這天他近水樓台先得月,從餛飩下鍋那一刻起嘴就沒停過,一會兒嚐鹹淡,一會兒試生熟,給同學們分盛餛飩時,這人碗裏撈一個,那人碗裏少放一個,好在大家都知道他吃得多,平日裏也都相處得不錯,所以也就隨他去。就這樣零敲碎打加上他自己給自己盛的滿滿兩碗,嚴大頭吃的遠遠不止三十個。我們根據各方麵的情報給他粗略計算了一下:據不完全統計他吃了至少八十個。即便這樣,嚴大頭還是沒過癮,吃完餛飩,他又在下餛飩的湯裏,加上蔥、醬油和味精,再加入開水化開的豬油,美美地又喝了足足兩大碗。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我們在朦朦朧朧中被樓下院子裏傳來的一陣吵雜聲驚醒,從窗子往下一看,院子裏的情形就是本文開頭的那一幕,房東老夫妻指著地上一灘形跡可疑的東西氣呼呼地正罵人呢。
“這它媽那隻死棺材拉的屎啊?!怎麽這麽不要臉啊……”
仔細一看,地上那堆形跡可疑的東西是排泄物,更準確地講是人的排泄物。兩位房東從事農業生產多年,經驗豐富,一眼便知眼前這灘不是雞屎鴨屎豬屎牛屎,而是靈長類動物糞便。
“這也太不入調了,廁所就在那邊,才十幾步路嘛,這點路都不走,拉在這裏,這它媽的誰幹的?阿拉要去找工宣隊報告,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老兩口繼續罵。
樓上,我們麵麵相覷沒人吭聲,環顧四周猛然發現屋裏晾衣繩上掛著一條剛洗不久的短褲,飄飄蕩蕩還滴著水呢。
“老清老早誰洗的短褲啊?”有人輕聲問道。
“我。”回答的不是別人,正是嚴大頭。他起了個大早,短褲都洗好了。
“老清老早洗褲子,院子裏有一灘屎……嘿嘿,嘿嘿……”一切都明白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爆發出一陣會意的壞笑。
…… 後來
那泡屎是怎麽處理的我已經忘了,究竟是誰拉的卻一直沒有明確答案。第一嫌疑人當屬嚴大頭,但他死不承認。至於為什麽會拉在院子裏而不是僅十幾、二十步開外的廁所,這事其實很明白:犯人不是不想拉在廁所裏,而是實在來不及趕到廁所,院子裏的是漏出來的,而決不是成心拉出來的。(皮卡丘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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