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写于2006年夏。
很少听国内的音乐。这段时间,却一直在听许巍的《完美生活》。听着民谣,却想到武侠小说去了。
金庸小说中,我最喜欢的人物是杨过。按照我们大多数人的标准,杨过的生活是残缺的:一生生活在他父亲大奸大恶的阴影下;盖世英雄郭靖的女儿卸掉了他一条手臂;在有处女情结的人们眼里,他和小龙女的感情生活也是不完美的;他们简单的生活却命途多舛,声名,礼教,命运......然后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人可以不幸到这个这个地步吗?杨过的性格也是颇有争议的。我了解童年寄人篱下的滋味,所以很能理解他的孤傲不群,蔑视权威,以及郁郁寡欢。与小龙女失散后在绝情谷重逢的那一幕相当动人: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人早已把天下群雄浑然不放在眼里,这种感情只能用desperate来形容了。金庸在评价杨过的时候,用了“深情豪放”四个字。但是对比韦小宝的左拥右抱位极人臣,对比萧峰的叱咤风云呼风唤雨,金庸对杨过何刻薄如此?
我讨厌一切完美的东西。我觉得完美的东西都近于虚伪。
比方说,我崇拜的切·格瓦拉是个有暴力倾向的英雄,而且视杀人如草芥。在古巴革命胜利后的三个月内,他干掉了他认为是“反革命分子”的100多人。没有审判。这当然是美国的Book TV讲述的故事。问题是,我希望它是真的。我和崇拜毛泽东的哲学教授D就文化大革命有过课后的争论,我问他:“你认为让人民拿起武器接管政府就是你所认为的民主吗?”D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反问:“对于一个有几千年皇帝的国家来说,难道有比这更好地让人民明白他们权利的方式吗?”我承认他说得有理。同样,切·格瓦拉要是一个一个审判这些“反革命分子”的话,估计时间不允许,而且真的需要保证程序正义的话,估计没有一个人能被处死。然而时间不在格瓦拉和卡斯特罗这一边,所以为什么不把这些反革命尽快干掉呢?
比方说,不久前拒绝领菲尔茨奖的俄国数学家,就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他连写篇长文章去证明那个猜想都懒得去做,而他从美国回到圣彼得堡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喜欢在圣彼得堡的森林里采蘑菇。此人真有魏晋之风。
政治上我是无政府主义者,经济上我是社会主义者,文化上我是极端保守主义者。在如今这个时代,打标签的行为是危险的,何况是给自己打标签。那些信奉中庸之道说话滴水不漏的家伙所做的无非是使他们立于永远不败之地。至少从历史记载的他们的言论来看,他们将永远是无懈可击的,这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sucks!最开始我对这些人只是没有耐心,后来我意识到他们实际上只是自私,他们所关注的只是他们的self image,a perfect self image.他们将经常说“虽然,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只想做和格瓦拉一样的选择:把反对派全干掉,我来承担一切的骂名!最重要的是,在我看来,格瓦拉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一向不耻于走极端。即使极端,也好过没有观点的无懈可击。Let\'s roll.
写到这里才发现离题早已万里。
虽然人生永远不可能是完整的,更不可能是完美的,但是并不是说就不能YY一下。孔子说暮春三月,穿上春装,和好朋友除外洗温泉唱卡拉OK是他心目中的大同世界完美生活。对于我来说,一个相对理想的世界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要没有国家没有签证,没有美元人民币这些东东,人们四处旅行,象荷马一样的游吟诗人游弋于各个大陆,靠创作诗歌娱乐当地居民换取生活所需。至于其他有一技之长的人,靠自己的劳动所得以物易物。每个人的职业都是自己真正愿意从事的,而且是创造性的。程序员写程序是为了兴趣,不是公司利润。没有版权,所有东西都是共享的。没有警察,没有政府,人们不用缴税。如果有人犯了罪,应该由当地居民集体判决进行惩罚,没有任何法律可以遵循。没有家庭和婚姻之类的私有制残余,人们在一起是因为相爱,而不是金钱地位或者其他社会安全感。孩子们是这个社会最重要的成员,有真正热心教育的人教他们所有他们真正想要学习的东西。没有考试,没有课堂。
在这样一个社会里我要做些什么呢?
既然天下太平,我需要远离大陆找一个少有人烟的小岛,要娶个精于烹饪的女子为妻,我写点文字娱乐当地居民,作为交换,他们提供给我生活所需。我要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希望女儿学习艺术,我和她一起学习各个不同国家的神话体系,我们一起研究地图;我希望儿子能够从文史哲里挑选一行,在天气晴朗的日子我们一起去踢足球。我们一家人要发明一种人类社会以前没有出现过的游戏,将它介绍给其他人,让那些旅行者把这个游戏带到远方去。
说着容易,其实根本没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