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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垣。深巷。離人淚(上)
   殘垣.深巷.離人淚(上) 曾寧
     八月,石頭城正逢酷暑,秦淮河成了蒸鍋。可是,兩岸遊人依舊熙熙攘攘,似乎誰都不把攝氏41度的氣溫當回事。       我坐的畫舫突突行駛着,有如在蒸汽里狼奔豕突的彩虹魚。我撩開被午前日頭烘得燙手的紗簾,看夠船後翻卷的浪,又看四周青黛小瓦的馬頭牆,最搶眼的要數明清 花格窗,簇新的一排,艷麗非常,當然,古典氣息是沒有了。史上聲名赫赫的秦淮桃葉渡,上面搭了戲台子,五彩繽紛的紙板拼湊的桃花塢,金絲線在直射的日光里 抖動,紙板上畫的王獻之,也許是戲劇里老生的扮相吧?塗胭脂口紅,一臉絡腮鬍子,表情複雜地望着河水,僵硬地伸出手。      10歲的兒子枕在我腿上睡着了,一頭汗珠,居然沒給熱醒。船老大駕輕就熟,不需要在舵把上費多少功夫,不時往我們這邊瞅。我揣摩,他對我們母子的“來頭” 懷着難以抑制的好奇心。終於,他面帶微笑,和我搭訕:“這位大姐,不是南京人吧?秦淮河兩岸古蹟不少,都該看看。就是太熱---受不了。”他看了我兒子一 眼,滿懷悲憫。我對他的善解人意頓生好感,來了談興,笑着說:“風景看不看無所謂,帶孩子來,為的是尋根。”“好啊!金陵城,哪裡不是古玩藝?光這裡,秦 淮八艷,故事就成籮成筐。”我忍不住笑了。人們從朱自清《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得來的印象,陰柔清麗嫌多了些,在動不動就大汗淋漓的時光,實在不宜渲染哀 絕頑艷的愛情。我此行要挖掘的歷史,與淫糜溫軟無關-----      一隻畫舫迎面而來,載着吵翻天的紅男綠女,把兒子驚醒了,我忙着安頓兒子,趁這個空隙,以詞彙不夠豐富的英語,為下一站預作鋪墊,至少,我要後代知道,我們去尋找的那個女人是誰——家族裡的世代相傳的傳奇--太婆,即我外婆的母親。      我對船老大說:“待會熱氣消一點,我就去,不遠,在甘熙故居那邊。”船老大激動起來:“那是老城南啊,我老家就在附近。”我來了精神:“我的祖先,住在銅 作坊,開的店鋪在馬巷。”船老大一怔,想了一會,攤攤手:“馬巷?銅作坊?早沒了!唉唉,不叫‘明朝十八坊’嗎?都拆光了。”“拆光了,就看空地。”我倔 強地回應。        正當專家們四處奔走,呼籲保護歷史,這裡的六朝古蹟似已蕩然,明清十八坊所余無幾。正當蘇州拿老城廂作為最拿得出手的名勝招徠中外遊客,虎踞龍蟠的城市 里,推土機迫不及待地推進,明清遺留的青磚小瓦馬頭牆競相倒地。對此,市府這樣解釋:老城區的平民百姓希望住上寬敞明亮的高樓,舊房子陰暗潮濕,土地利用 率太低。       我牽着傻頭傻腦地張望的兒子,告別船老大,踏着新鋪的水泥馬路,穿過建築風格各異的小區,走進這一段被家族珍藏的歷史。     母親家族裡似乎沒人知道,太婆怎麼從閨中弱質變為武林高手,一身絕技從哪裡學到?小時候,上海的弄堂里,仲夏天似乎沒如今這般熱,夜晚在法國梧桐樹下納 涼,外婆以詭秘的低沉嗓音說她的母親,每一段故事都仿佛從武俠小說搬來的,我攀着竹椅的扶手,問:“太婆的師父,是不是刺殺雍正的呂四娘?”初中一年級時 迷上金庸,又追問,太婆和“滅絕師太”是什麼關係?對我幼稚的問題,外婆一律報以高深莫測的微笑。      --------恍恍惚惚地走入銅作坊,青黛馬頭牆後,迴廊花格窗內,那位周家新娶的少奶奶,在軒窗下繡百鳥朝鳳,姿態嫻雅。外人只知道她有一雙纖細的巧 手,周家開在馬巷的店鋪,紫檀木貨架上擺着編織品和繡品,有最受街坊婦女喜歡的圍巾,披肩,還有虎頭帽、絨外套,枕頭套,就是出自她的手。她在深閨,有一 天在繡架上運針,把小庭院裡長年盛開的裊羅,綉進手絹里。這傳家寶,一直在外婆的樟木箱底層藏了許多年。不過,周家少奶奶的女紅再好,也沒能長久做下去。 在青黛小瓦下的祖屋,周家少奶奶連接生下三個女孩。陰暗狹小的銅作坊,被水靈水靈的姐妹映得亮堂堂。可是,她的丈夫周錦昌嘆息:“都不是兒子。”我這位太 公就這樣帶着“無後”遺憾的早早離開世間。從此,周家的寡婦不得不拋頭露面,到馬巷去站櫃檯。      馬巷一帶的男人,發覺年輕寡婦長得秀麗白淨,丹青旗袍裹着裊娜的腰身,早就聽說她那雙巧手,更 何況,周家的店鋪經營多年,積累了殷實的家財。媒人們來了,又走了。纖瘦的寡婦每次都從貝齒間擠出一個輕蔑的“不”字。鄰里看看三個年幼的女孩兒,以及她剛剛抱養的小兒子,輕嘆一聲。輕薄子弟們卻不甘心,常常走近櫃檯,有一搭無一搭地和女掌柜說話,膽子大的調笑,騷擾。 有一次,混混兒來得多,喝醉的那個居然伸手拉扯周寡婦。這回她不再啞忍,吩咐夥計搬來五塊厚厚的地磚,擺在長凳上。混混們哪個不身強力壯,會點拳腳?圍攏着長凳,笑翻了天:“乖乖隆地東,不得 了,妹妹要謀殺情哥哥----”太婆在長凳一端站定,雙目如電掃過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只見她緩緩抬起 右手,闊大的馬蹄袖口上,銀絞絲鐲子“叮”地輕響一下,白嫩纖細的手指握起,高揚。混混們來不及看清拳頭落下,只聽到磚頭碎裂。只一瞬,雪白的手縮進袖內。纖弱的女人頷首對身邊的夥計示意,轉身走進內廳。夥計得意洋洋地大叫:“媽的你們看清楚,誰還敢搗亂!”      他稍稍蹲下,往磚塊上吹一口氣,灰土飛散,混混們要拿起磚塊來看,卻都已粉碎。他們立刻屁滾尿流地逃開,從此不敢再來。      在接近溶化的瀝青路上,我邊走邊和兒子說的,就是這樣的故事。徒勞地尋覓,甘熙故居畢竟是當地聞名的大宅院,政府手下留情,讓文化部門來一番整修,重新粉刷過的青磚小瓦馬頭牆,在周圍廢墟的映襯下,格外孤傲。我踩着破磚爛瓦,費力地辨認各種路牌。     “馬巷在哪裡?”我走到最近的大板巷,問一家棋牌室的女主人,她熱情地指點:“馬巷原來靠在甘熙故居後門,早拆掉啦,本來你還可以看看小道,可是,前兩年甘熙故居的後面新建的樓房,被有錢人擴建成‘私人會所’,馬巷給並進去,完全消失啦。”     “私人會所”在對街,是高層仿古建築,財大氣粗地要和甘熙故居爭高低。隔着鋼化玻璃做的大門,瞅得見新漆的胡桃木色迴廊,近於妖冶的改良式花格窗,過分豪 華的大理石地板,一幅精心裝裱的彩色雲錦掛在大廳正中的牆壁。可以想像,花巨額入會費取得特權的會員們,在這天氣,一邊享受進口空調一邊喝龍井茶和雞尾 酒。       母子站在棋牌室門口,一任驕陽烘烤,好心的女主人勸我們進來喝杯冰水。我沒有答應,因為陷在追憶中。      太婆終其一生,只有那一次露過一手。那威風,教街坊津津樂道好多年,不過太婆不當回事,每次被問起,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實在給逼急了,她會答一句:“會武功又怎麼樣?又不能打家劫舍,踏踏實實靠雙手做事賺錢,平平安安帶大四個孩子,才是正經。”      每天一早,這位身懷絕技的“女俠”,下店鋪的門板,打掃前後,賣貨,算賬,進貨,和客人談笑,打烊後還編織刺繡,里里外外地忙。有時,天大亮了,太婆從遠處背一大包五彩絲線、絨線,回到馬巷。從前馬巷的石子路,一定記得她那雙匆忙的“文明”腳。      周家店鋪在太婆的操持下,風生水起。太婆又收了幾個夥計,其中一個叫小趙,才10歲,機靈活泛,深得太婆鍾愛,着意教他認字,算賬。太婆常說:“若不是小趙父母雙全,我會收他當養子。”    那些年頭,太婆掌管的小小天地成了這一帶最迷人的所在。到了黃昏,小趙帶領眾夥計上好門板。陽光斜斜透入,石子路有如鍍上一層金箔。各家牆頭,青羅薜荔探 頭探腦,隨風招搖。太婆編織的圍巾和繡成的被面晾在曬衣竿下,於是,黛青色天空下,多了縷縷玫瑰紅,絲絲深紫,團團橘紅。院子裡,大紅茶花,茉莉、梔子 花、紫羅蘭,知趣地逢迎,一起開了。穿一襲素淨月白竹布衫的太婆,抱起兒子,領着三個打扮清爽的小女兒,說說笑笑地走在花錦團簇的馬巷,回到銅作坊去。年 復一年,日子行雲流水。太婆的背脊慢慢彎下去,兒子長成精壯少年,三個女兒也成了如花似玉的小姐      周家大小姐,我的大姨婆,18歲時成了馬巷第一位女狀元,考取中央大學,在街坊的嘖嘖讚嘆聲中離開南京。太婆喃喃祝福:“讀好書,就嫁個好人家吧!”守寡 多年的她,深知婚姻是女人的唯一依託。往後,馬巷臨街的甘熙大院裡,幽清的笛聲,隨風聲送到我的外婆——周家二小姐耳畔。16歲的外婆迷戀不已,決心學唱 戲。當時,著名的黃梅戲表演家嚴鳳英也住甘熙大院。結局是可以預見的,太婆的當頭一吼打破外婆浪漫的夢幻:“當戲子?你瘋了?將來做闊佬的小老婆嗎?”已 上中學的外婆分辯:“戲曲是藝術!”“你要做戲子就別認我這個娘!”      不久,不安分的外婆,認識馬巷一家書店的少店東。他和外婆一起,趁夜色正濃貼過幾次標語之後,他向外婆亮出“共產黨”的身份,並答應做外婆的入黨介紹人。 太婆聽說這一傳聞,卻出乎意料地平靜,只對外婆說:“我們基督教徒不入任何政黨。”隨即,外婆被送到上海親戚家,去教會女中讀書。在親戚的安排下,外婆結 識了在外灘海關做事的外公,才三個月,就被太婆連哄帶勸地,推上花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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