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靠缘分的. 方小彤在那些盼望爱情来临的寂寞日子里, 说实话, 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一个老外好上. 那时, 往留学生宿舍跑的都是打扮入时, 自认为颇有姿色的女生. 方小彤有自知之明: 中国男生都不追, 老外男生就别提了. 现在回想起来, 事实上, 还偏是那些冷门的女子, 被老外看上. 尤其是在中国读中文的留学生, 看着傻乎乎地被中国女孩子忽悠着, 心里其实全明白.  结婚许多年后, 方小彤还是喜欢问凯文同一个问题: “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呀?” 在她看来, 向凯文这样年轻儒雅, 容貌端正的老外, 追求的人还不该是一大堆? 怎么就看上她其貌不扬的方小彤了呢? 凯文的回答多种多样, 比如, 因为你人傻呀, 因为你个高呀, 因为你辫子长呀, 等等. 只有一次, 凯文回答的认真: “许多主动接触我的女生, 让人一眼可以看出她们藉你出国的动机. 你不一样, 你的心单纯, 有点像夏天晴朗的天空.” 那时候, 小彤还没有去过瑞典. 结婚后的夏天, 她去了,  北欧的天空果然蓝得通透纯净, 仿佛阳光是从天宇的背后射出来的. 那次旅行，她对斯德哥尔摩的湖水同样记忆深刻. 蓝得深邃,  让她想起凯文的眼睛. 凯文给小彤的爱使她觉得之前所有苦难的等待都值得了. 小彤的父母是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 内敛, 严格. 小彤从来没有过被宠爱的感觉. 凯文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捧在手里怕化了. 她在重温已经读了无数遍的红楼梦时, 顿时明白宝玉对黛玉爱的深. 就是有什么好的都先想到你, 不言不语地疼着你, 大哥哥似的.  一次小彤去凯文的学校看他. 路上下雨, 到了他宿舍, 一双花球鞋全部浸了水. 凯文让小彤坐在他的床沿, 倒了一盆热水, 帮她脱了袜子, 把她的脚放进水里, 细细地洗, 洗完后, 用毛巾擦干, 又拿了自己的大白袜子给小彤穿上. 然后, 换了盆水, 一边和小彤说话, 一边洗她的鞋子, 洗完后, 挂在窗台前的衣架上. 宿舍同屋的美国人回来, 看到窗台前晃荡的小彤的花球鞋, 问: “谁的?” “我的.” 小彤说, “凯文洗了挂这儿的.” 美国人震惊的表情小彤至今记得, 用上海话说: “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许多年后, 小彤和凯文吵架吵得厉害, 她找凯文的表姐诉苦, 声泪俱下地说起这件让她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事情, 表姐的表情也是 “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说: “小彤, 凯文在家是个大少爷, 现在你也知道了, 当时他能这样做, 真是爱你爱昏了头.”  在小彤只身一人去英国学习前, 她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幸福的四年时光. 不管凯文以前是否是个大少爷, 婚后的他对小彤十分宠爱. 小彤记得有一天早晨他们起床, 一前一后地走进洗手间. 凯文把手遮在小彤眼睛上说: “等一下.” 然后小彤听到一阵倒腾的声音. 过了会儿, 凯文把手放下. “干嘛.” 小彤娇嗔. “一只蟑螂. 知道你怕虫子. 先处理了它.” 当时小彤对这件事没太大感觉. 可是在往后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 这件小事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定格放大在小彤的记忆里. 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 每次和凯文吵架, 小彤都会回想起结婚后那四年被娇宠的日子, 想起这件当时看似毫无意义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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