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小山村,坐落在浙江,诸暨境内,山下湖是我们的县城,其实离绍兴很近。长大读书时,每次读到鲁迅的文章,就很容易想到故土,润土,社戏。老家很穷,2005年度的统计说,小山村才1178人,586户人家,不知道1972年的情况如何,反正很穷。那是没有通电,村里就一个大喇叭,广播大队的新闻,家家户户都是点煤油灯的。电话也就好像一个,在大队部的,报纸也只有大队里才有,俺属于小队管理的。1974依然没有通公路,交通运输就是靠手推车和扁担,这跟红蚂蚁描述的差不多。写到这儿,想起网上无数的关于穷苦山区的照片和文字,想不到如今的山里人依然还是如此。尤其是看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有点艺术的夸张,其实是拍的太好了,故乡比它还艰辛,后来到1997三峡秭归,2003西藏边远山区看看,2008的地震山区,其实依然如此。 小学一共才三个房间,一二三年级在一个房间,四五年级在另一个,还有一个是老师办公的,四个老师,也是整个村的希望所在。想起四川地震中的死难的学生,一倒一大片,把整个村的希望都灭了,七岁到十一二岁的人都灭了,尤其是出门打工的人,很多家庭就是祖孙二代人,人还有啥希望呢?我家就是:7岁,63岁,89岁,三个人,四代人。 上课时,时而往前坐,时而往后坐,二年级听课,一三年级就往后自修。课桌椅都是从家自己带去的,教室里座位是根据你的桌椅高低来排的,记得班长的桌椅最高在最后,因为是他爸是村长。每天上课都要爬过小山头,也是常事。昨日看见网上写着四川震区的小孩依然要走2小时山路才上学,很是无语。 记得有次老师要求我们买二分钱的火柴来做教学工具,学加减法,结果50%的学生都是带着100根一样长短的小树枝来的。生活就是如此。 课间活动好像没有的,就记得就是一群学生把老师摔到地上,这是唯一记得的乐趣。 家里当然是用灶头的啦。一个灶头有二个大锅,还有三个小锅。大的用来做饭做菜,小的用来烧水的。俺家平时就用一个大的二个小的,一共才二老一小,当然用不了很多东西。每次生灶头的时候,便是作弹子的好时候,是啊,没办法,穷人也要玩弹子,没有玻璃的,要么用石头磨一个,要么就用泥巴捏然后用火烤一个。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是事实,七八岁的孩子就会生灶头是很普通的事了,打井水,水是放在缸里的。司马光砸缸,在山里人看来很普通的。不过缸都很矮的,小孩是淹不死的。 背靠灶头的是棺材。村里有个公堂,里面都是棺材,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有口棺材的,也不知道我家的棺材为何放在家里,而不是在公堂里。反正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最后的住处,倒也老少无欺。平时就背靠棺材,生着灶头,看着火里的弹子,当然要推风箱的啦,总要干的活的啦。 打弹子大都是在家里的厨房里,厨房都很大的,乡下叫客堂间,没有铺地板,高高低低的,选五个大的坑,再加个老虎洞就可以了。泥弹子容易打碎,石头的比较牢固。打碎的泥弹子就用水再重新捏一个就是了。
2019年跑完上海马拉松又回去了一次,真的一转眼而已,离上一次回去1974年,四十五年啦.高铁真很快,一个小时就到杭州了.上次回去要隔夜买火车票,如今提前三十分钟就可以了.过了杭州再一个还是二个站就到诸暨了,终于看到小山了.不高也不大,反正就是丘陵,好像杭州附近有几个越野赛,很是心动.看看吧,
远景很熟悉,近景很陌生.出了诸暨高铁站,看了半天,出租车山下湖.因为詹家蛟太小,连司机都不知道.居然开了四十多分钟,小山越来越多,高楼越来越少.由于看过视频,对马路的二边有所了解,真的不错啊.一路上车也不多人也不多.回程的时候坐了当地的公交车,车上也就三五个乘客,态度也很一般般.
终于到了,打谷场居然还在,以前放电影的,现在是集市,仿佛回到起始年代的上海的感觉,隔壁的餐馆居然冒出几句上海话,很是吃惊,也许交通方便了吧.反正是华侨回乡一个人也不认识,抬头居然有个寻祖探寻办公室.报上祖父的大名,居然居然一下子就查到了,祖父早已走了五十多年了.哦是湾弄的,那里早就没有人住啦.自己去吧.我也早知道山下的几个村都没有人住了.反正就是问嘛.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是谁,去湾弄干嘛,谁家的小孩,其实我也五十好几了.七拐八拐,进村,居然有人啊,我记得他,他不记得我,那就对了,就是那个道士,凶巴巴的道士,村口第一家.我一报我家的名字,他居然一下子把我家人的名字都报了一遍.道士三兄弟,住一起,还是住村头第一家.两只狗.他一高兴居然还吹了喇叭.\
村里就他们一家三口.村中的客堂间本来是放棺材的,还是放棺材.居然居然居然被我的发小家划去一小块,道士特地跟我说这事.好像客堂间里有道士全家的棺材.写道这里很是感概.
上山看祖坟,道士说你们家没有立墓碑啊,人家都有,就你们家没有.顺道还指了一堆同村人的坟墓.山上有坟墓有庄稼,有杂草有炊烟,小时候也是如此,看看隔壁村,也是没有人的,记得是生产队的办公室.小村到山下湖镇开车五分钟,到县城诸暨开车四十分钟,到省城杭州高铁半个小时.以前上海回去要一天一夜,现在二个小时.村里读小学,镇里读初中,县城读高中,大学去省城.真心不容易啊.看了看当地的新闻,居然说诸暨终于有大学了,我也很吃惊,为啥这么多年没有大学,仔细一看是杭州某大学到诸暨开了个分校,居然是诸暨的头条新闻,我们终于有大学了.
途径曾经读过的小学,也是小村唯一大家都读过书的地方,居然很是漂亮,三层楼的,比道士家好三十多年了.可惜进不去,要不然也进去坐坐,反正大家的DNA都有相同的部分,我估计也他们的爷爷辈或祖爷爷辈啦.
临离开想买梅干菜,一种干的一种湿的,说店里没有,打电话立刻送来,居然是大奔送来二斤梅干菜,我也是醉了.
前面一部分是十年前写的,后面一部分是现写的. 涂鸦连载1972---1999.自传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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