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天过后，小郎要开始上小学。因为他的生日不尴不尬，按规定他应该上 kindergarten。但在私立幼儿园，他已经从 kindergarten 班毕业了，老师特地叮嘱，如果他去小学重读 kindergarten，会觉得非常 boring。去小学问了问，说他可以办跳级手续，批准了就可以读一年级。幼儿园的老师积极配合，提供相关材料，申请交上去，很快得到批准。过了劳工节，他就去新学校上学了。 Mrs. M 是一个有十年以上教龄的老师，三十左右，温良敦厚。开学初的家长会上，在她介绍有关教学内容后，凭我对小郎的了解，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询问老师对孩子的出格行为有何措施和对策。她说，一般小错，提醒或严重警告；三次严重警告后，会给家长发红条，要签回执；大错，按学校规定，由校长出面，联络家长。不过，她让我不用担心。我腹诽：我不担心他，我担心你。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西线无战事。进了十月，一天，去接小郎放学回家。见到我，他很没底气地说，“妈妈，我们老师有张红条子给你，在我书包里。”要命，害怕的事还是来了。我忍住气，先带他回了家。 到家打开包，拿出条，是一个例行公事的打印件，列有七条可违规条例，每条左边印着一个小 checkbox，其中六条作了记号。唯一剩下没叉的是“不尊重老师”，不幸中之万幸。喊小郎过来，要他解释。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出个子丑寅卯来。照着上面各项逐一解释了一番，让他小心。签名画押，然后上网给老师发了电邮件，请求面谈。 和老师约定见面时，仔细询问了一番。不外是经常把他的手弄到小朋友的身上，在桌上乱涂，和小朋友打闹，不喜欢做作业，警告不悔，知错不改。在问清不是因为不会做作业或是学科难度高的问题之后，我马上一付大义灭亲的姿态，表示要积极配合照她的意思办，并诚惶诚恐地请求她多费力，每天发电邮件给我，报告小郎表现，我们好有的放矢。比如我的一个有经验证明的有效措施是犯错当晚取消甜点特权，任何错误必须及时惩治，当日有效。凭我对小郎同学的了解，你不拿出有利证据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二天起，老师的每日一报接踵而至，几乎没一天没一两个小警告。我也无一日不把要听话的旨意重复一遍。我发现，虽是总犯错，可不带重复，所以也还不能说他没听你的，就是没把旨意举一反三，推广普及。比如跟他说不要在桌上乱画，他不再画桌子，但下一次椅子就倒霉了，下下一次哪个小朋友的书就倒霉了。说不许打小朋友，他就冲人家脸上哈气，或是狂吼，作出吓人的样子，再不就把别人的小南瓜戳上两个洞。反正日新月异，品种繁多。老师问，用他的南瓜换有洞的，以补偿受害者，行吗？当然当然。过两日，有洞的南瓜被小郎宝贝一样地捧回家，脸上平静得很。我还不敢说他罪有应得，南瓜无辜呀，有洞也不能就不算好南瓜。再说人家已经敢作敢当了，我还能怎么样？
两周前的一日，没接到老师的电邮件，也没红条，但小郎自己主动提起今天去了校长办公室。什么！怎么回事？他带点儿得意的说，班上同学们太闹腾，影响他做作业，于是他去校长办公室做。我说，谁让你去那儿？他说，老师呀。我脑子里将一头一尾掂了掂，想到在班上闹和去校长办公室之间，他可能漏了一条自己犯错的细节。于是我对他宣布，晚餐餐后甜点取消。他一听，脸刷地就变了，满脸委屈地问，为什么呀？为什么？还问我为什么？不是你自己说去了。。。不对，我这是坦白从严哪，使不得使不得。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本着没有调查就没有惩治权的原则，我先放你一马。好，今天甜点照旧，去吃吧。 第二天，从老师处得知他说的没错，就是漏了一段儿后续：去校长那儿也没把作业作完，只是去找个由头遛遛弯儿。呼，虚惊一场。 接下来的几天，时好时坏，后者居多。一周下来只一天没事，因为大半天在动物园里过的.
上一周，狼到底还是来了。他小爷午餐时分，拿着喝奶的吸管对着小朋友吹，吹人一脸。校长一个电话打到我先生——老郎那儿，老郎紧张地招问，“是不是伤着哪个小朋友啦？”。校长说，他动手倒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在他这个年龄算正常；但吐奶不行，尽管是个无意伤害行为，但有关卫生健康，她必须通知家长。当晚自然是没收甜点享用，外加一顿训斥。 眼看大小错犯得有日子了，校长那儿也挂号了，看来不采取点儿狠措施不行呀。月中要置办万圣节的服装，小郎兴高采烈，收获糖的日子要来了！望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我顿时心生一计：从现在开始，不许再犯错，如果老师再告状，万圣节就在家呆着吧。他当然是不乐意，但我很坚决。他无奈地同意了。 结果，每天虽说老师会给点儿小提醒，但基本上没大错了。每天回来，主动爆料良好表现。说实话，我比他还提心吊胆，一天一天给他算着哪：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眼看一周快过去了。有一天，老郎说，手机上有校长留言，但没说什么事。糟糕！打过去无人接；再打过来，我们又没接着。天哪，事情严重哇。我开始到处找电话号，顺便让老郎看看电邮件。刚打算拨号，老郎大叫，不用打了，天下太平。原来是午餐厅的家长特意向老师和校长表扬了小郎，说他今天太棒啦。校长觉得我们应该知道。是吗？我真太不敢想了，一高兴连他的先进事迹是什么都忘了问了，按小郎自己的版本，有点儿助人为乐的意思。 不管怎样，这万圣节算是派上新用场了。至于下周，祈祷吧，不然只好把圣诞老人拿来赌了。好在美国节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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