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是跟奶奶和姑妈一起长大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吃鱼。奶奶每次做了鱼,姑妈总是把最好的一块鱼肉,先夹到我的碗里,并开个善意的玩笑说:“你这么爱吃鱼,长大了一定要嫁个渔民啊!” 我总是认真地点点头。
从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一个沿海城市落了户。我居住的学院宿舍搂,离海鲜市场只有百步之遥,大部分季节,都能吃到活蹦乱跳的鱼虾。一 晃,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也不知道月下老人如何牵的线,竟让我和一个不会游泳的外科医生结了婚,当然就忘了要嫁给渔民的事......
来到美国不久,才考过驾照,尚不熟悉在高速公路上驾车。但因为工作的变迁,便从干旱的亚利桑那州,开着一辆破车,提心掉胆地上路了。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在迎风飘扬的星条旗中,翻山越岭,过桥穿洞,日夜兼程,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湖泊众多的佛罗里达州,开始了下一个美国梦。
当蓝色的天空,陶醉在夕阳柔和的光中,我们在一个美丽的湖边,租到了一处公寓。第二天,我们来到附近唯一的中国店购物。在那个小店里,我们幸运地买到了油盐酱醋和米面,却没有看到活的海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中餐馆,欣喜地推开那扇小红门,看见两个老美正拌着酱油在吃蛋炒饭。我们问餐馆的主人:是否有活的海鲜?主人诚实地摇摇头。并建议到:“这湖里的鱼很多,你们想吃活的,自己到湖里随便 抓。” 老公向我歉意地笑一笑:“我可是个旱鸭子。这抓鱼的事,你最好找渔民!”
回到家中,我到后院散步。抬头望去,岸上芳草凄凄,湖边野花盛开;水中鱼儿跳跃,野鸭戏耍。小时侯,因为爱吃鱼,每当读到白居易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就被诗人笔下那生机盎然的江南所陶醉,梦想着嫁个鱼夫。而今,这个可笑的梦,在我人生滚滚的红尘中,早已随风而去。带着那个逝去的叹息,我来到湖边那片高高的水草中。碧绿的草从中,有一个伸向湖中的小码头。目赌此物,心中甚喜:若借此地垂钓,那鱼儿愿者上钩……我又开始美梦连连,不禁仰天长叹:“此乃天助我为鱼夫也!”
带着一这份惊喜,我从湖边的林子里,找了两根细长的木棍,做成鱼竿。来到院前,掀开车门,从工具箱里抓了两把钳子,跑到楼上。从行李箱里,飞快地翻出针线包,挑出几根粗大的缝衣针,用一把钳子夹住针的上边,放在煤气 灶上用火一烧,再把烧红的针尖一弯,做好了几只鱼钩。然后,又从线板上,拉出三根细线,搓成一个小细绳,做成结实的鱼线。鱼漂吗,折了一截筷子。鱼的诱饵,就用老公那块刚和好的面吧!老公瞧了瞧我的鱼具,觉得好笑。便学着天津腔,说道:“你这堆破玩意儿,可够寒碜的,能钓鱼吗?” 我被他讲话的腔调逗乐了,答道:“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我来到湖边码头上,往鱼钩上挂好了鱼食,把鱼弦扔到水里。鱼尚未开始咬钓,一片乌云飘过,天空开始降雨,我敢快跑到屋檐下避雨。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芭蕉叶上,望着那被迷蒙的雨雾笼罩的湖面,忽然想起南宋词人蒋捷的《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秋风……” 蒋捷曾用听雨,来浓缩自己的人生旅程。那潇潇而近,洒洒而远的雨,令我浮想联翩,情不自禁地写道:“吾今听雨公寓下,自封鱼夫也。四海为家洋插队,苦中有乐,待钓鱼儿归。”
博文链接: 海伦:阳光总在风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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