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想和伟成为朋友,无奈他们的性格相差太远。伟是备受推崇的才子佳人文化中典型的才子形象,斯文儒雅。他一天到晚背着个沉重的大书包,很学究的样子。曾经在体育课上,测验完百米,昏倒在地。而雨的书包还是他小学一年级时用的,跟军挎一边大,里面只装了两三本他当天想看的书,只是他想读的数理化书,而不是上课要用的书。当别的同学在为高考而冲刺时,他们见到的却是雨在田径队里和一帮美女帅哥摔打在一起。
几何老师看不下去了。雨是几何课代表。一天课后,他换好了运动服,去教研室交收上来的卷子,然后去训练。几何老师严肃地问:“雨,你想考体院吗?”
“没有啊。”雨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练那玩艺儿干嘛?”
“哦,我觉得练完了能提高学习效率。”雨挠着后脑勺说。
几何老师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中的日子紧张而平静,却也有件事在雨的心中掀起一阵涟漪。那是一个朦朦细雨天,雨撑着伞走在校外一条窄窄的马路上,迎面走来一位女生。不知是否玩酷,两人的伞都打得低低的,这样从对面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的身子和腿,看不见脸。走近了,两人几乎同时礼貌地将伞举高,好让过对方的伞。
就在那一瞬间,雨惊讶地发现跟他打了个照面的竟然是同班同学,被很多同学认为是校花的涛。两人都愣住了,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来不及掩饰的异样光彩。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两个少年就那么站着,默默地对视着,欲言又止,欲语还羞。一团热乎乎的东西从心中蒸腾而起,一种美好的东西在少男少女的心中荡漾。他们的心醉了,慌乱而不知所措。终于,涛嫣然一笑, 害羞地低下头走了过去。
涛的眼睛奇大,眼皮儿奇双,小鼻子,小嘴儿。那嘴比她的任何一只眼睛都小。这话说得有点让人误解,其实涛也是只有两只眼睛,而且两只眼睛都是一样大的。只是她的嘴绝对比她的眼睛小。这是男生们唯一有争议的地方。有人说她的嘴过小,有人说那就是传说中的樱桃小口,硕果仅存的古典美。
雨从来没见过那个“一点樱桃启绛唇”的貂婵,所以也不知古典美人该是什么样的,只是曾担心过涛怎么啃二两一个的大馒头来着。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雨发现那嘴看起来很小,但到用的时侯还是可以张得很大的。也就是说,像其他高技术产品一样,看起来很小,但功能还是很强大的。
雨一直觉得涛很像电影《英雄虎胆》里阿兰的扮演者王晓棠,尤其是那双眼睛。如果把下面这张照片的下半部遮住,冷不丁的问雨这是谁?他一定会说这是涛。他甚至怀疑她们有什么血缘关系,因为据说王晓棠在文革中落难时,就曾在涛的家所在的军工厂里避难。
关于涛的小嘴的新发现,是在全校运动会上。由于已经是高二了,再有几个月就要高中毕业了。班干部和运动健将们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搞的隆重一点。这时一个平时爱好画画儿的同学提议:“我们搞个班徽吧,跑接力时戴。”
这个建议得到大家的赞同。同学们争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统一意见。这时,雨不慌不忙地开口了:“要不这么着,背景是个篮球,然后是一个接力棒撞线。”
这个建议,时髦的说法好像该叫创意,立刻得到大家的理解和认可。因为学校的传统是:每个年级的团体总分第一名发个篮球,第二名发个排球作奖品。
男女四乘一百米接力是校运会的最后两个项目。雨的班男子接力排在高二的第二组。出乎大家的意料,第一组第一名的成绩是51秒6,也就是平均每人才跑了12秒9,这在一个非体校的中学运动会上是个很好的成绩了。
班徽是戴还是不戴,接力队员们开始争论起来,因为就算团体总分拿第一,但接力队挂着有接力棒撞线的班徽输了接力也够跌份儿的了。没有时间争论了,雨只喊了声:“拼了,戴上。”
四个接力队员刚一亮出班徽,就听到其他班的队员说:“看人家班,就奔篮球去了。”
也许就是这股巨大的压力下,四个队员超水平发挥,超水平的完成交接棒。雨冲过终点后,又跑回终点裁判员老师们的身边大声地问:“老师,成绩多少?”
一个老师称许地答到:“50秒4。”
“喔~。”雨兴奋地举起手跳了起来。
裁判席上坐着的唯一一个学生就是涛。她看着半空中狂喜的雨,笑厣如花,娇声地嚷了句:“瞧你。”就咧开嘴,笑了。
雨在空中清楚地看到了那朵娇艳的盛开的鲜花,他惊讶于原来那樱桃小口也可以张得那样大。但他落地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跑回了班里,向大家报告这个喜讯。我是说关于成绩的喜讯,而不是樱桃小口的功能的喜讯,你想哪儿去了?
涛失望地望着那个矫健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雨知道身后冷落了一个大美人儿,可是他不敢面对涛那双动人的眸子,他安慰着自己。“反正她身边也不缺献殷勤的,就说涛一个文文静静,运动成绩平平的女生,凭什么能和体育老师们坐在一起当裁判?”
由于围在涛周围的男生,甚至男老师太多。她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学习。高考自然是落榜了。她想复读,立刻有人给她联系进了重点中学插班。她想改考外语类,立刻又进了区外语小组。然而,最终涛还是没考上,只好进了工厂当工人,又饱受来自各方的欺侮,最后嫁给了经常为保护她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师傅。
许多年后,当雨听说了这些之后,也曾自责为什么没有在学习上帮涛一把?可他那时太年轻,像那个苍白的岁月里走出来的许多高中生一样,不会欣赏,不会表达,甚至不敢承认那份儿本该是美好的似水柔情。他们把自己的感情压抑得太深,还一副很英雄,很纯洁的样子。就是不敢像美国小孩子那样,痛痛快快地爱一场。
唉,祝好姑娘一路平安!
八零年高考后,雨进了T大。报到之前,维托他打听一个叫曼的姑娘,据说也是今年考进了T大。雨觉得这件事挺难的。那时还没有互联网,可以贴上一个:“曼,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呢!”
雨还是答应了维的请求。他听说过维和曼是青梅竹马。维虽然未曾骑着竹马来,却也曾骑在树杈上和树下的曼畅谈革命理想。那样子让雨想想都觉得浪漫,所以下决心帮他。未曾想,当雨在系里的新生报到本上庄严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在自己名字的前几位,就赫然写着:曼,女,某某某班。
就在雨惊讶于这么容易就找到曼时,别人也在找他。系里一个比他高一级的男生找到雨的宿舍,说:“还真是你。”原来这位学长小时候和雨住同一幢楼里,后来搬走了。他是系里的学生积极分子,在新生名册上见到雨的名字就找来了。
想来那幢楼的风水一定不错。十几年来,前后住过四十几户人家。有四个小孩儿出生在牛年。虽然雨比另外三个低一个年级,但赶上个牛尾巴,仍是属牛的。四个小孩中的两个男孩儿都进了T大,而两个女孩儿都成名极早,名噪一时。
一个女孩儿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个嫁给洋教授的女大学生。当辅导员找她做工作时说:“你出身于无产阶级家庭,为什么要嫁给资产阶级教授呢?”
女孩儿回答得豪情万丈,“我就是要背叛我出身的阶级。”
这段可不是作者编的,而是当时教育部内部发行的大学生政治思想教育学习资料上白纸黑字写的。
另一个女孩儿则嫁给了当时中国第一大款,把青春献给了祖国统一大业。(谁能猜出来是嫁给了谁?)两个女孩儿都成名于二十岁之前。只有两个男孩儿,还在T大苦熬岁月。天下的女孩儿们,你该明白天下的男孩儿有多苦了吧,善待他们吧。别动不动就使小性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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