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個憤青朋友閒扯歷史,他提起最近有個新片子叫《切·格瓦拉》。他說自己也很想為國家民族做點什麼、自己也順便干點驚天動地的事業,多泡幾個妞,留名青史。他說自己頗有陳勝吳廣之志,只是現代社會國家機器的完善發展已經使得揭竿而起成為極其不具有可行性和風險的事兒。切·格瓦拉之死已經表明了這一點。末了,他提出了一個問題:在後切·格瓦拉時代,熱血青年除了看看黃片、打打飛機、發發牢騷、玩玩遊戲之外,是否就真的無所作為了呢? 毋庸置疑,既有歷史的進步從來都是血戰前行的。既得利益者從來不會放棄自己手中的好處。等待恩賜不是可憐不可憐的問題,而是現實不現實的問題。 但既得利益者不是鐵板一塊,這就給了實現社會公平正義某種機會。 以歐洲為例,熟悉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儘管資產階級在英法等國最終革了君主的命,但在中世紀末期、資產階級革命初期,與新興市民結盟推進資本主義最初發展、推動民族國家興起的,恰恰是各國君主。原因是當時尾大不掉的地方封建貴族經常不買國王的賬,和老大對着幹。而市民階級建立國內外自由市場經濟的需要,恰恰與君主加強王權的需要一拍即合,這樣,在那個特定的時期,市民階級出錢、君主組織人馬,組成僱傭軍,翦除封建諸侯的戰爭在中世紀末期轟轟烈烈地開展了起來。 事後諸葛亮地說,當時的君主其實挺傻的,顧頭不顧腚,眼光忒短淺。新興資產階級認錢,貴族認大刀長矛,明顯不是一路人。資產階級也不是省油的燈,等到羽翼豐滿,肯定會掉過頭來反噬一口。而那個時候,君主的同類封建貴族們已經都被打殘,沒有了爪牙護衛,只好被砍頭。 這一歷史事實對於當代青年有什麼啟發呢? 在市場經濟不斷深入發展的過程中,傳統上依靠權力生存的階層,不斷有人涉足市場經濟領域,變成巨富、從市場經濟的發展中獲益。 顯然,這些中的大多數人在最初淘到第一桶金時,都依靠過權力的幫助,但隨着人事的變遷,很多從前處於權力中心的,慢慢地卻可能游離到了權力邊緣。而為了進一步攫取利益或保持既有利益,在野派或相對在野派總是會試圖謀求重新回到權力中心,或者至少希望社會實現進一步的法治化,以保障他們的既得財富合法化。所有權鬥的本質,無非如此。 在這個意義上,從長遠來看,社會公平正義以螺旋式上升的方式的最終實現,將取決于越來越多的貪官群體、在野派針對他們所屬的舊陣營的集體反水。 在上層分化的過程中,就其武力來說,在後切·格瓦拉時代原本微不足道的民眾,於是有可能成為決定不同派系勝出與否的關鍵。為了贏得民眾的支持,各個派系都會適當地向群眾示好,給予老百姓適當的好處。給予的好處大小,視鬥爭的激烈程度而定。這其實是資產階級興起,而普通人民群眾的福利待遇也跟着提升的原因。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在民眾自身能力所及的範圍內,設法使掌握權力的人變得越來越有錢,從長遠的角度看,實際上是一種推動歷史進步的革命性行動。 這種事情在一個人兩個人幾個人做的時候,效果是不明顯的,大家是看不出來其深遠意義的,但當整個代表進步的生產生活方式的階層,全都有意識地去開展行動時,尤其是那些掌握巨大財富的精英階層也這樣有意識地開展行動時,就會演變成一場轟轟烈烈的革命。 退一萬步說,歷朝歷代哪一朝哪一代垮台跟貪官沒關係?! 當然,這裡有一個問題,給村長送兩隻雞和給省長送幾十個美女幾十億美元,所起到的作用顯然是不一樣的。 古有呂不韋起於商旅,以囤積秦國世子為奇貨,終為大國權相,影響六國統一進程。 量中華之物力結貪官之歡心。 全面腐敗到來之日就是全面民主實現之時。 在後切·格瓦拉時代,相信很多有着遠大志向、有着過人才智的青年,可以成為當代的呂不韋。 後記: 這是2010年代的文章,現在看來和當時的歐美國家人一樣犯了一個錯誤:貪官吃飽了不一定就想下台;人哪有個飽;貪官是無窮盡的,根本無法靠贖買策略實現轉型,因為貪官退休或被搞掉後新上來的還要饕餮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