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态度?”天合有点不悦。 “对!我不能有态度!我们的人生只是你们编好的程序,你是我们的造物主,掌握生杀大权,我们死了,就是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星平气得有些哆嗦。 天合反而软下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大胖的死,我知道你很难受。。。” “大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他不是应该好好地把书读完,找到一份工作,好好地找个女孩结婚生娃过日子的吗?!”星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但是他遇到了你。。。” 星平的心揪成一团,沉下去:“他的死,和我是什么关系?如果这次我和他一起去露营,没有脑子搭错,去约会那些烂男人,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天合沉默着。。。星平耐心地等待,她已经了解天合不会说谎,也许那也是他们那个完美世界的特性? “。。。那样,死的就不是他。。。”天合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星平一直下沉的心,哗啦一声好像摔到什么坚硬的地方,痛得她缩了一下眉头,可是脑子却忽然清醒。 “你是说。。。”星平停顿了一下,目光迷蒙地望向湛蓝的天空:“死的会是我。。。” 天合低沉的嗓音:“你努力找男朋友的行为,已经提高了你在这个世界的存活机会。。。不然,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会一直遇到意外,最终结束。。。”星平闭上眼睛,手背搭到额头上,轻叹了一口气。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星平刚吃了晚饭,就收到小丸子的微信:“星平姐,我在你家附近,带了点大胖的东西给你,可以上来吗?” 小丸子扎着粗大的马尾,超短热裤,抱了个大纸箱,小脸上沁着汗珠,出现在门口。星平请她坐下来喝一杯她自己做的冰冻奶茶,她把箱子小心地放到星平客厅的地毯上。 “大胖的葬礼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星平问。 丸子双手握住玻璃杯,紧张又担忧地看了星平几眼,才嚅嗫地说:“对不起,星平姐。。。大胖的妈妈,说不想邀请你参加葬礼。。。” “嗯?”星平很惊讶地看着丸子:“为什么?” 丸子盯着星平的表情,慢慢地说:“星平姐。。。你不会不知道吧?。。。大胖。。。一直很喜欢你。。。” “。。。”星平有些措不及防,尴尬地低下头看着奶茶里面晶莹透明的冰块,大胖。。。是真的吗? “我们都知道。。。大胖是喜欢你,才喜欢上极限运动的,他和我们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无比坚强,却又让人心疼。。。”丸子一鼓作气说完,端起冰冻奶茶,喝了一大口,一边观察着星平的反应。 “啊。。。可是怎么可能?我比他大那么多”星平无奈地喃喃道,觉得非常的平淡无力。 “对,他也知道啊,他家里也不可能同意的,所以没有告白,没有追求你,但是这几年,他一直跟着你到处玩极限运动,还能是因为什么?”丸子的语气又转哀怨,星平忽然怀疑,丸子,也许是喜欢大胖的? “这些。。。”丸子转头看看那只大箱子:“都是大胖陪你玩极限运动的辅助器材和摄像器材之类,还有一个移动硬盘,可能是拍的视频什么的。大胖妈妈说是极限运动害死了他,想把这些都丢了,我们给拦下来了,毕竟这些都是大胖的宝贝,也许留给你,也会是大胖的心愿吧?”丸子眼眶又红了。 星平送丸子上了车开走了,自己慢慢地顺着小区的公园踱着,入夜的风特别凉,飘来谁家院子里橘子花的香味,她环抱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冰冷的胳膊,心情非常低落,感觉非常孤单,又无比嫌弃自己。 回到屋里,她翻到了大胖的那个外接硬盘,大胖每次和她出去玩,都会拍视频,然后挑一些好的发给她,她有时候会发在朋友圈,虚荣地看着大家哇哇哇地点赞。 星平漫无目的地点了几个视频打开看,忽然看到了那天她攀岩失事的视频。大胖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这段。 大胖的镜头一直跟着她往上,她看到晨光里的自己矫健利落的身姿,她注意地看自己爬到那块该死的岩石上,看到自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掉落下来,视频里大胖发出一声野兽一样的哀嚎,冲了出去,她听到他绝望的哭喊:“星平姐~”,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身影朝她掉落的方向努力奔跑,悬崖和镜头之间是荒凉的草滩和坑洼的石头,大胖灰色的身影,在茫茫野地里越跑越小。。。 星平的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握住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哭得肝肠寸断,这是得知大胖去世后,她第一次流泪。 在她狼狈地抽取面前的纸巾盒胡乱地擦眼泪的时候,忽然发现桌子边凭空出现了一个茶杯,香浓的巧克力味道传来,她愣愣地看着,渐渐止住了哭泣,哽咽地说:“这么大热天,还喝热巧克力。。。不如换一杯冰茶吧。。。” “冰冻饮料对肠胃不好,还是热巧克力吧,可以舒缓情绪”天合坚持着。 星平一手擦拭眼角的泪花,一手端起杯子:“谢谢你。。。” “我。。。觉得很抱歉。。。就像你对大胖的心情。。。”天合静静地说。 “那天晚上你劝我去约会,而不是跟着大胖去露营,其实你早就知道大胖会出事,对不对?”星平想起那一天晚上,天合出乎意料的温柔语气,一直劝她好好睡觉休息。 天合没有答话。 “你好狠心!你为什么不救大胖?这么几年,他是我走得最近的朋友,一直陪着我这个怪咖,到处玩极限运动。。。我隐约知道他喜欢我,却总是故意忽略,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就这样走了。。。我以为。。。他会一直那样笑眯眯地,在那里。。。我是不是很蠢?”星平端着热巧克力,心里一阵懊恼一阵悲哀,冷热交替一样的难受。 “对不起,星平,我没有办法救他,扰乱这个世界的既定命运,是有代价的。。。就像我救了你,你却一直要面对生命被扼杀的各种境况,打破这个世界的秩序,和设定的命运,并没有那么简单。。。”天合有些无奈,却很努力地解释着。 “还有,视频里的悬崖上,也是有那棵树的,你能修正得那么完美,为什么独独剩下了我的记忆没有篡改?”星平心里早就有这个疑惑了,但是一直没有想到要质问他。 天合这一次,却没有回答。他不会撒谎,但是他可以逃走,反正他无影无踪,玩个消失很容易,来去自如。星平心里恨恨的。 大胖出殡那天,星平还是偷偷地去了。站在殡仪馆外的一棵树下远远地看着,天气阴沉,有濛濛细雨撒落,星平没有打伞,头发一会儿就湿了。 最后看到人群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抱着骨灰盒双眼红肿,脚步踉跄。星平急急地后退,忙不及地快步逃掉了。 她的车子停得远,雨下得大起来了,地面都湿了,星平深一脚浅一脚,满脸都是水,眼前是白白的濛濛雨线,整个世界好像和她隔绝了,星平觉得孤寂无比。 她在自己的车里呆呆地坐了很久,掏出手机想找个朋友说话,翻了半天,最后又放弃了。 “你想聊什么?”忽然天合的声音出现了。 星平苦笑了一下,“我没有什么朋友,被你发现了。。。” “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天合有些拘谨地说,听起来不像是安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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