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旋動,雪花漫捲,松濤呼呼有聲,其聚散,其抑揚,其跌宕,其節奏,變幻莫測,動人心魄。風城的冬天,實在也有它美的一面。
周六早起,良辰美景,無心欣賞,我駕車漫遊街頭,尋找修車身的專店。貨比三家,整車重漆,三家店開出了三個大相徑庭的價格:1500, 2500 和3000元。
開價1500元的是一家韓國人開的店,我正在同他們討論修車細節,太太打來電話,叫我趕快回家,修車之事有了眉目,長話短說,見面細談。
原來太太也在苦尋良策,她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說:“何不再找保險公司,重啟理賠案子?”
女人因智慧而美麗,太太長於勞心,是家中的軍師,我壓根兒也沒想到這個主意,誰叫我只是個勞力者呢。
我即撥通電話,好事達很快搜尋到了我的檔案記錄,重新啟動了理賠。
周一早,心情如初升的陽光那樣燦爛,我和太太請了假,應約去見保險公司的事故評估員。
在理賠過程中,評估員最為關鍵,執掌着賠與不賠,賠多賠少的大權。
汽車開進公司車庫, 一位叫珍妮 (Jenny)的評估員已候在那兒。她高挑的身材,瓜子臉,尖下頷,一頭齊肩的烏髮,飄逸灑脫,一雙犀利的大眼,顯得幹練而狡黠,她的美,集東方美女的柔與西方佳麗的健,儀態萬方,嫵媚招佛。
“不尋常,真不尋常。” 珍妮用手摸了摸我們的傑作,圍着車轉了一圈:“我作不了主,這要經理定奪”。
從看車到作出決定,珍妮只花了三分鐘就把我們給打發走了。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早先晴朗的心情突然轉陰。
第二天,我正在上班,珍妮打來電話,問我能不能儘快將車送來公司,我說招之即來,放下手中的活兒,下午三點將車開到了公司。
珍妮詳細詢問了事故經過和我們修車的歷程,然後又是在電腦上記錄,又是拍照,十分敬業。
忙乎完畢,珍妮嘆了口氣說:“這台車的價值可能全損失了,你還有不有車的Title”?
“請原諒,不懂你的意思。” 我說。
“你把車的title給公司,我們開張支票買下你的車。”她解釋說。
“那這車值多少錢?”我好奇地問。
“6000,我查了一下價格。” 珍妮說。
“修或買都行。”我笑着說。
回到家,我手舞足蹈把珍妮描述的美好藍圖向太太重新描述了一番,太太自然高興,早先失落的心情又亢奮起來,辭舊迎新,在6000元上加點錢,買一輛SUV。兩口子樂滋滋做着甜蜜的美夢。
翹首以待,我們天天盼望着珍妮的電話,5天過去了,珍妮那邊靜得令人窒息。
我天天察看好事達的網站,進入我們的賬號查看結果。一星期後,我終於看到了珍妮的評估報告:
公司賠賞豐田車受損的前蓋部分,總計賠賞金830元,扣去顧客自付部分500元,實際淨賠330元。
後艙和雨刮器的損失竟然不賠!
珍妮簡直是在把我們當抓住的老鼠玩,她一會兒作出美妙的承諾把我們拋上天,一會兒又將我們重重摔在地上還使勁摁住。
我撥通了珍妮的電話,問她為什麼是那樣的結果。珍妮說:“這車已漆過一次了,證據已經失去,不能判斷原始的損壞程度,那後艙可能是你後退在樹上碰壞的。”她煞有介事地推斷。
我不便在電話中同她爭辯,知道對保險公司不能強攻,只能智取,哭鬧動怒無濟於事,只有不卑不亢,記住毛主席的教導,“與人奮鬥”,“有理,有利,有節”,才能柔折對方,讓其乖乖地把錢從口袋中排出來。
下班後人已睏乏不堪,食之無味,坐立不安,珍妮簡直是拿那330元在羞辱我們,不平之氣壅塞胸壑,我憤然提筆,急就鴻雁一幀,當晚用電郵發給了珍妮,並特強調請將此信轉給她的上司一閱:
親愛的珍妮小姐:
今天上午在電話中你再次證實好事達保險公司只賠償豐田前蓋受損部分,後艙和雨刮器馬達不賠。對公司作出的這一決定,本人十分失望。
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一台車發生的同一事故,為何只賠前蓋,不賠雨刮器馬達和後艙, 為什麼對我的同一台車不同的部分作不同的對待,我可保的是整車的保險呀。
我不知道貴公司是根據什麼理由不賠後艙和雨刮器,事故發生後,我在電話中向貴公司詳細細報告了車受損的部位和受損的程度,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誠信,你可以把那天的通話記錄調出來證實。
你說我當時後退碰壞了後艙,那完全是你主觀臆斷,當時我是行進在路上,根本沒有樹。
我是好事達忠實的顧客,我們在貴公司投保已近十年,將兩棟房和兩台車全投在貴公司名下。我們當初選擇好事達是因為我們信任貴公司,確信我們有難時貴公司會伸出援手。
我們的豐田是買的全保險,我認為即使我們自己重漆了車,那也是好心辦了壞事,是一個事先無法預料的事故,既然是無心造成的事故,我們有權利要求保險賠償。
我今天特地寫信給你, 真誠地期望貴公司能重新考慮你們作出的決定,全部賠償我們的損失。請將此信轉給貴公司的經理一閱。
我盼望你的答覆,
真誠的,
楊蔸湖
句句在理,字字柔情,棉中藏針,直奔訴求。信中的弦外之音和隱藏的信息,精明的商人一目了然。我從心裡作了決定,最後的殺手鐧是撤保,我想公司絕對也怕顧客的經濟制裁。
手機上藍色的留言信號在閃爍,珍妮留言吩咐我將車再送到公司,說是經理大人要親斷“花葫蘆”案。
顯然是經理看到了那封信件。好在我還存有幾十天假,不急不躁,隨叫隨到,有時間陪你們玩。於是將車又開到公司,珍妮囑我將車留在那兒。
兩天后,珍妮來電說經理看過車,決定重審此案,她要重新對我進行詢問。
調查是在電話中進行的,她問我答,嘮嘮叨叨,她不怕麻煩,我耐心奉陪,就這樣你來我往拉扯了近一小時後,她最後發表了一通柔性的感言,說此案拖延至今,謝謝我的耐心和合作,囑我靜候消息。
次日清早,我打開電腦,進入好事達網站,發現理賠報告已更新,總賠金額2100元,扣去500元我方付款, 淨賠1600元。
理賠雖不太理想, 但努力了,人家讓步了,也就知足了。
三天后,好事達寄來的1600元支票已靜靜躺在我的郵箱中。
(未完,待續)